年末,空气里开始氤氲起年的味道来,老式的纸质日历也来街上凑起了热闹,提醒着我们新的一年快到了。
在网络无处不在的时代,打开手机,不光有日期,连同天气的状况也主动向我们推送着。纸质的日历如同日渐式微的传统文学,也如同我的这篇小文一样少有人去看了。
卖日历的时常是些老人,她们把红彤彤的日历整齐地码放在三轮车上,日历上有微笑着的娃娃,紧抱着肥嘟嘟的小拳头不知疲倦地在向人们祝福;肥胖的锦鲤依旧甩动着它宽大的尾巴,祝福着人们年年有余。车厢里的那一方世界,因为有了日历而闪耀起新年的喜庆来。因为街道管理的很严,这些人也只敢在胡同口或偏僻的地方卖日历,仿佛在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在瑟瑟的寒冬里抖动着僵麻了的肢体。买日历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在漫不经心地挑着,一边在嘴里往下抹着价。
我也被吸引了过去,可惜只有日历,没有我想要的历书。我想,历书也没有多少人想看了,除了像我这样容易怀旧的人。
小时候每逢过年时,父亲便要买来日历、历书和年画,厚厚的日历从头翻到了尾,全印着数字码,单调而无趣。相比较之下,我还是喜欢看历书。
历书虽是薄薄的一本书,但里面的内容却很丰富。不仅有日历,也有依据古老的易经原理推演出的日月地球、二十八星宿运行规律,乡人们的婚丧嫁娶、盖房出行的吉日吉时常按着历书里的提示来进行。
农人最关心的还是历书上说的几龙治水,几牛耕田,未来一年里总体的旱涝情况如何才是重要的事。根据历书里的提示,安排好适宜的作物去种植,秋季收到了粮食,全家人能填饱肚子才是正经的事。
在古代是没有天气预报的,朝廷才专门设置了司天监机构,编出历书用来指导生产。官府怕私人印制的不准误了生产,历来对私印历书控制的很严,查到了难免断头抄斩。人们依照历书来安排农事的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后来有了收音机电视机,历书的地位才逐渐降下来。
这些全与我无关,日月星辰运行的规律我也难弄懂,我最关心的是历书里的民间传说与故事。那时的乡村里别说电视,就连收音机也少有。村里惟一的一台收音机掌握在生产队长的手里,他把收音机放在了牛皮做成的精致套子里,干活时也是机不离身地背着。牛皮时常被磨着,被汗水浸润着,便有了古物表层上的那种光亮沁色,愈显收音机的宝贝与神秘来。难得能听到几次收音机,历书无疑给我单调的日子加上了油盐,在我焦渴的心里浇上了甘甜的水。
薄薄的历书买来后,很快就在手里翻旧了,起了毛边折了角,这时年也就到了。研墨裁纸,捉起毛笔,照着历书里的对联,歪歪扭扭地抄起来:万里江山添锦秀,千家宅院展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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