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省德高望重享誉书坛的高老从省城来到偏于一隅之地古老小镇避暑度假。
镇文化站领导安排假期值班的美工小普做高老的私人助理,主要工作是协助高老创作时帮助在硕大的书案上铺就宣纸和压上镇石及拿章取印沏茶倒水的一些小活,工种类似古时候文人骚客身边的随身书僮。
白日,这座依山傍水的多情小镇,让人淡忘现实的浮躁,在纷乱中摘的一缕宁静。
满头银发披肩和身材矍铄的高老独爱这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每日读书看报品茗赏景,偶尔捧出一支精致的烟斗,点燃烟丝沉思万绪,搞得满屋的烟雾缭绕。不时地在宽敞的房间里迈着大步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安,可能这就是艺术家在寻找所谓的创作灵感时的状态吧!
被漂浮的香烟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熏的小普美工只得顽强憋住嘴不敢咳嗽,抬头仰视着反反复复来回移动的老先生,畏畏缩缩诚惶诚恐地站立在桌案边随时待命,敬畏艳慕的盯着高老,屏住呼吸不敢喘出大气,唯恐惊扰了老先生的创作思绪。小普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乡下人,曾经被省城美术学院录取,但拿不出高额的学杂费,只得在家干农活。后被文化站长慧眼识珠,留在了文化站做些画画海报写写标语和打扫房间卫生的工作。
眉头紧锁踱着大步的高老突然停了下来,来到铺好四尺宣纸的书案前,抓起放在砚台上的一支长锋羊毫,足足的蘸饱浓浓的墨汁。手腕时而上抬,时而下压,灰白的宣纸上轻盈处,如游龙戏水,蝴蝶翻飞;凝重处,力透纸背,气势浑厚。真是笔走银蛇,铁划银钩。整幅作品的章法布局可谓洋洋洒洒计白当黑,实乃高手中的高手。把在一旁服务的平日就木衲无语的小普美工看呆了看傻了,敬佩的五股投地,不停地叫好。
可能是高老灵感来的多了些,情绪高涨激情四射的接二连三的写出多幅狂草书法作品,不愧是享誉海内外的书法大师。
傍晚,青石铺就的长巷,飘散着古城淡淡烟火。偶有零星的行人走过,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时光里,这是一座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小城。
狭小拥挤破旧的小屋里堆满了书籍,微亮的台灯下,小普汗流浃背的正在篆刻印章。以刀带笔,将书法的古韵雅趣在方寸之间以一种有情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
日子就这样的程序化的日复一日过着。
快要临近假期末的一天午后,高老饶有兴致的手拿一把书写他的墨宝的手折扇,摇头晃脑地嘴里咏诵着古典诗词,挺胸昂首悠闲自得地在古街巷里溜达。不知不觉地就走出了小镇,忽然间看见一个村头空旷的地方挂满许许多多类似书法作品展览的壮观景象。高老先生赶紧快步走近细看端倪,顿时惊呆了……
长长的铁丝绳子上夹满了横幅条幅中堂的一幅又一幅没有装裱的书法作品。严谨精致工整的小楷有着魏晋飘逸洒脱风格;如龙飞腾,似凤飞舞的行草最为靓眼,笔墨间有着书圣王羲之父子的基因。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字形正奇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岩有致。运笔如行云流水,不受束缚,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浓淡、枯湿、疏密、虚实、顾盼、错落、偃仰、起伏,仿佛出现了一派气壮山河的场景,实乃上佳的创作。
高老正在沉淫忘我地陶醉在这美妙的书法世界里。这时,走来了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妇女,高老好奇的问道这是谁的作品?答曰是他在镇里文化站当美工的儿子胡乱写的,说堆在屋里怕发霉,今日天气晴朗,拿出透透气晾一晾。
折回住所的高老,手握收拢的墨宝的折扇,一路上垂耷拉着脑袋,像中了魔症似的嘴里反反复复的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三个字:书法家、书法家、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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