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故事：智斗匪徒（作者 李勤功）

1938年5月19日徐州沦陷后，苏北大地上日、伪、顽、匪各霸一方。他们的势力范围犬牙交错。我党的工作虽在某些地区有相当基础，但真正为我控制的地区有限。因此，我党政军的活动严重受到限制，除抗击日伪顽外，还常常受到土匪的干扰。

一次，修械所工人在造地雷时，缺少炒炸药的火硝，老三营侦察参谋周全带领战士小黄化装成商人，前往敌占区购买。货到手后，二人赶着毛驴（毛驴驮着装火硝的口袋），匆匆往回赶。刚动身不久，就发现一个肩背粪筐，体型瘦瘦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周全二人慢走，他也慢走，周全二人快走，他也快走。要说他是拾粪的吧，毛驴拉屎也未见他拾。只见他贼眉鼠眼的还时不时地往驴身上瞅，当即引起周全的注意。周全小声对小黄说：“有水，看样子像是踩盘子①的。”，（即有情况，示意小黄作好心里准备）。

太阳快要落山时，当他们鞭打毛驴来到一个山神庙前。突然，背粪筐的那个小瘦鬼，把粪筐一扔，从后面急三步窜到庙门前，大叫“大哥，快，来了个驴驮(tuo)驮（duo）子。”话音未落，就从破庙里窜出四个人来，其中一个腮边长着一撮毛的大个子，手里提着张开机头的盒子炮，另外三人一个肩背长枪，其余两个则手提木棍，恶狠狠地挡住了去路。

大个子来到跟前，厉声喝道：“驮子从此过，爷要验验货。”

周全心想，怕遇到土匪，这还偏偏遇到了，真是疑鬼生灾哪！。早知道小瘦鬼是踩盘子的，路上我就把他给敲了。现事已至此，只好水来土掩吧！常言道：有事胆大，无事胆小，既然事已到身，怕也怕不了啦，随口应道：“不用验，是私货。”

“好大的胆儿，竟敢贩运私货，弟兄们，这个财咱们图定了，赶快给我下了。”

小黄一见，慌了，心想：糟了，这回闯进土匪窝了。于是他伸手就想捞家伙（短枪），此时的周全瞪了小黄一眼，小黄当即收手。

这时，那个手提木棍的小矮子从周全手中夺过毛驴缰绳，说道：“我们只是图财，留下你们性命，还不快滚。”

周全心中暗想，兵法云：‘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双方人员虽然是二对五（包括小瘦鬼共五人），但枪却是二对二，如果真的较起劲来，土匪也不见得能占到便宜。可这是在匪窝里，如果枪一响，我俩怕是难以走出这个土匪窝，岂不耽误了大事，不能莽撞。

于是周全双手抱拳道：“滚，怕只怕滚得容易，留得难，临滚之前，我就不得不得不打开窗户了（表明身份）。不瞒老大，在下圈子，（这是匪中暗语，一圈为周，即姓周）我这兄弟乃秋叶子（秋天的叶子是黄的，所以黄姓暗语即秋叶子。）。

“请问，老大，贵姓？舵主何人？”

那持枪土匪见问，不耐烦地答曰：“小焦把。”（即姓胡，煳为焦也）

“那舵主呢？”周全接着又问·。

“什么舵主不舵主，我大哥是自己竖杆子的，他就是总瓢把。”矮个子匪徒气势汹汹地抢着答道。

周全闻听，心想：噢！原来这个姓胡的小子，是个初出道的小漕②匪首。有门，既然你会说些行话③，那你就懂得帮规，那我就不妨借他人之威风来吓唬吓唬你，何况你是个不出名的小毛贼。

周全道：“不瞒大当家的，我弟兄二人也是“合字”上的人（黑话，即也是帮内之人。），今天是奉舵主“光丫水子”之命，给老帮主转脸子（匪语中指王姓）遴爷（苏北最大帮首）送货，没想到会浅在你这里。临来时，舵主曾在我们面前扬言：三百里以内的道上没有遮她眼的，若路上遇到绊人的牛撅（栓牛的木桩，这里暗指挡道的土匪），去几个人给他拔了（即灭了）。嘿——！没想到今天就有人能挡了她的眼，可见她的话说大啦！大啦！——”，周全说完，转脸要走。

几个小毛贼听到这里，面面相觑⑤，心里直打寒颤。为首的大个子，暗中思忖：没想到他们来头这么大，幸好没下货，否则，我一撮毛吃不了，得兜着走。凡苏北道上混事的，哪一个不晓得光丫水子的厉害，哪一个不惧遴爷十分？想到这里，头皮发麻，越想越怕，连忙走到周全面前，拦住了去路。双手抱拳至头，连声道歉：“愿我瞎眼，误会，误会，惹您生气了，望二位海涵，请在遴爷面前多多为我美言。”

此时，那个牵毛驴的小矮子见状，先前的威风也不知哪里去了，卑躬屈膝的用双手把缰绳还给了周全。

周全见几个小毛贼已被自己的几句大话给喷住了，笑道：“同在道上混事的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后会有期。”，边说边接过毛驴缰绳，准备上路。

“天色已晚，耽误二位行程了，不妨到蔽处弯上（即住上）一宿？明晨再走？”一撮毛连忙央求道。

“天晚了，怕什么？哪里黑了就哪里插吧。（行话，即哪里住吧。）”周全说罢，二人赶着毛驴扬长而去。

注释：

①踩盘子：土匪派人暗中物色抢劫目标的叫踩盘子。

②小漕：漕，原指漕运，安清邦最初就是漕运人员、码头人员为了争夺地盘而成立的组织。小漕，即小股，土匪按枪支、人数、势力大小，分为大漕码子、小漕码子。

③行话：旧社会，治安混乱，匪盗猖獗，匪徒们杀人越货，偷抢夺讹，百姓恨之入骨。他们干了坏事，怕暴露真实身份，故利用字的谐音、字义、字形、引申义隐去真姓。如：（白脸水子昨夜红了王四家的窑。即烧了王四家的房子。）。因此像：姓潘的叫三番子、（即“潘”字分开，左边三点水为三，右边是番）、姓朱称拱子，（猪会拱地）、王称转脸子（转脸去望）、刘称水子（水会流动）、张称搬弓子或称搬把（搬弓才能张开）、杨称爬山子（羊会爬山）、赵称灯把（灯可以照亮）、吴称小口子（吴字上头是个口子）、林称晒把（淋湿了需要晒）、船称漂子……

④光丫水子：旧社会时，邳南一带小有名气的女匪首刘氏，因其从小未裹足，称光丫，刘姓为水，故称光丫水子，同时也有别于其他几支刘姓匪首之称谓。如：白脸水子、花脸水子、老水子、新水子……。

⑤面面相觑：覷，看。你看我，我看你。形容大家惊讶、恐惧或又无可奈何、相互对看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