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过生日,西门庆始终不露面,很失落,很痛苦,还被吴月娘接二连三训斥,心情坏极了。但吴月娘心情似乎也不好,她处处与潘金莲作对,每见她说话做事,稍不顺眼,张口就训,似乎在拿她出气。听经时,性情本应温顺和善起来,但吴月娘却一反常态,大爆粗口:
只见来兴儿媳妇子惠香走来。月娘道:“贼臭肉,你也来做甚么?”
惠香不经召唤就贸然闯入讲经场所,让吴月娘极其反感、厌恶,一个“贼臭肉”,宣泄的是心中的恼怒。在质问她“来做甚么”时,特意用了一个“也”字,似乎还有让她反感、厌恶之人在场,只不便明说。听经讲道本是庄严、神圣的事,是西门府上等人的专享,奴婢哪有资格旁听?何况还是既“贼”且“臭”的惠香冒冒失失跑进来,简直就是对道场的亵渎,所以吴月娘张口骂人,要赶惠香走。当然,吴月娘动气,也与潘金莲一而再、再而三无事生非、出言不逊有关,那个“也”字,有可能指的就是潘金莲——吴月娘听大师父讲经是假,问她要坐胎药是真,潘金莲也来凑热闹听经,赖着不走,直接影响她的好事。更深层原因,是西门庆热衷于为李瓶儿的儿子做醮事,生不出儿子来的吴月娘满腹悲怨无处发泄,只好拿惠香出气。
惠香不识好歹,麻木不仁地说:“我也来听唱曲儿。”别人能听,她又为何不能听,在场的丫头仆妇又不止她一个。惠香很无辜,不知为何要骂她,平时家里唱曲儿,谁都可以来听,而且听得人越多,唱得越有劲,场面越热闹,吴月娘从不拒绝,今天怎么了?惠香一头雾水。
惠香的回答让吴月娘无话可说,转而问:“仪门关着,你打那里进来了?”为了安心听讲经布道,吴月娘早让人关上仪门,不许外人与下人进来打扰,没想到惠香却不声不响进来了。是仪门没关好?还是其他地方可以进?吴月娘如此问,并不是要查问谁没关好仪门,而是没事找茬,捏惠香的错:仪门关着,你从哪里偷偷跑进来的?
吴月娘没好气地质问与追问,吓得惠香不敢吭声,贴身丫头玉箫只好代她回答:“他在厨房封火来。”玉箫也不明白主人脾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爆躁,训了潘金莲又训惠香,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玉箫的回答,反而激怒了吴月娘:“嗔道恁鼻儿乌嘴儿黑的,成精鼓捣,来听什么经!”吴月娘这才说出反感惠香的理由,原来是嫌她在厨房里捣鼓得灰头黑脸不成样子,脏兮兮的,也不洗脸梳头,就一头扎进来,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吴月娘听经很虔诚,因为她祈福生子心切,岂能容忍惠香这种把听经当作“听曲儿”的“贼臭肉”来亵渎?最后惠香是坐下来听经,还是被骂走,不得而知,应该是累累若丧家之犬逃奔的多。
吴月娘急切求王姑子想办法,让她早生贵子,而这,正是她心情不好的根本原因——久久生不出儿子来,能不气恼吗?特别是潘金莲生日这一天,恰值西门庆大张旗鼓为李瓶儿儿子去玉皇庙还愿,妇因子贵,能不让她内心充满痛苦与怨愤?当看到经疏上虽写着她与李瓶儿的名字,而寄名的儿子却是李瓶儿的时,能不引起她的伤感与嫉妒?作为大娘子,生不出儿子来,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西门庆对她能不日益冷淡?她心寒心酸,心怨心怒,无以发泄,只能拿没事找事的潘金莲与不识好歹的惠香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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