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福州的龙舟赛是端午节的早晨举行的。
一大早就在艳阳下开幕了。
有航拍的直播,倒也不必去现场挤热闹,晒太阳,闻臭汗。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去光明港看龙舟训练。
是的,不喜欢看比赛,喜欢看训练。
那种随处可见的肌肉感,那种蓄势爆发的力量感,还有齐心协力才能飞速前进的团队精神.....哪儿哪儿都比正式的比赛要好看上许多。
正式的比赛没多少时间就结束了,而赛前的训练,才真正是力量与美的最佳展示舞台。
在比赛中,第一只有一个。
而在训练中,每支全力以赴的队伍,都是本场的第一。
认真做事的人,永远光芒万丈。
赛事结束之后,龙舟们去向何处呢?
它们会倒挂在梅园酒店下面的桥下。
那里正好水域宽阔,能容纳船只航行至此。
那座桥也特别宽,挂一只长长的龙舟,正好能将它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岁月静好地保存着,直到第二年端午节的来临。
《2》
端午节前半个月,菜市场里就会出现非常多的小贩。
卖着碧油油的粽子叶,卖着白胖胖的糯米,还有咸蛋黄,红豆和花生。
一派热情的市井烟火气。
母上大人老早去买了红皮花生,据李麻花妈妈说,这种花生“有补”(福州人形容某物具有滋补作用,就会说“有补”)村姑陈注。
福州人包粽子喜欢用花生做馅——这跟福州自古盛产花生有极大的关系。
小时候跟外婆去福清老家,正是暑假,老家的亲戚带我们去拔花生。
走到一块山坡上的地里,找到一大片绿油油的像地瓜叶一样的秧苗,捋起叶子,找到这些秧的根部,整把抓住,向上一提,就只感觉到手上一松,然后就有一些乱跳的果实,弹跳着嘣跶在手上。
那就是一株花生苗,所生出的全部花生。
裹着砖红的泥土,有着嫩米色的壳。捏上去,壳硬肉紧实,十分饱满丰腴。
那片花生地十分巨大,据亲戚说,完全不必照管,种下去之后一次也没来浇过水,到夏天来拔就可以收获了。
听完这么神奇地种植方式,村姑陈觉得,植物老师的教材可能要改写一二。
因了盛产花生,还是轻松地就盛产花生,福州地区自古就有花生做美食的风俗。
前有花生榨油,中有花生汤这种名小吃,后有花生入粽。
加了花生的粽子吃起来,口感很特殊。
是糯米的软,加上花生的硬脆,咀嚼的时候,有碰撞的口感,最终生成一种矛盾的美感。
《3》
福建有八闽,大多数时候福建只分三闽:闽南,莆田,以及其余的城市。
在吃这件事情上,闽南自成一套风俗,不与别的“闽”一致。
这一点,浓浓地体现在端午节的粽子上。
相对于福州人的花生粽,闽南人更喜欢用咸蛋黄和三层肉做粽子馅——有微微的油,有微微的咸,有微微的丰腴滋味在其中。
做的时候,同样是泡软的糯米,但却会添加一些佐料,比如盐。
馅料也与众不同,别地的咸粽,只放咸蛋黄,或者只放三层肉。但闽南的咸肉粽不是。
咸肉粽,咸肉粽,没有肉,何来咸肉粽之名号?
所以,咸蛋黄与三层肉,甚至泡发的干香菇,是一定要一齐包进这只肥肥的粽子里去的。
有咸蛋黄的咸,有三层肉的油脂,有香菇干的干香,三味合一,便独成了一家,自成一派。
在林立的咸粽里,独树一帜的,成了经典。
当年,随着泉州的开埠,随着闽南人下南洋的风潮,这种咸肉粽,一度风靡东南亚。
走遍世界,只要是有闽南人的地方,只要有卖鸭肉粥和姜母鸭的店,就一定有一只只咸肉粽,摆在柜台的盘子里。
冷静地诱惑着食客的,乡愁。
《4》
今年的粽子是自己包的。
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鲜粽子叶。
从前查过资料,说这种粽子叶又叫箬竹叶,是禾本科、竹亚科、箬竹属植物箬竹的叶子。
从前就特别喜欢这竹叶煮水的香气,觉得清新明快,特别适合福州的暑夏。
而现在,爱上了白茶之后,更加喜欢上了这竹叶煮水的香气,因为跟新白茶当中某一层的香气很相似。
喝新白茶的时候,尤其是喝新白毫银针的时候,第一冲的头一层香气,便是这清新淡雅的竹叶香。
明快,爽朗,有竹林之幽境,有竹叶之鲜滑。
令人闻之,便胸臆开阔,只想长啸当歌。
这粽叶也有短处,那便是有季节限定——端午节过后不久,这竹叶就长大了,长老了,不适合包粽子了。
为了持续性地,在一整年之内都能吃到粽子,聪明的人类便会在端午节期间,把这粽叶多多地采下来,扎成一捆一捆,挂在墙上,阴干。
然后收起来,到了秋天,到了冬天,想吃粽子的时候,就用这些阴干的粽子叶,这些老粽子叶,包粽子吃。
这些存久了的老粽子叶,当然纤维是不如新采的时候那样柔软纤细了,于是需要先浸泡在清水中,泡上一天,第二天再使用它。
彼时叶片吸足了水分,自然变得柔软,包起粽子来,顺手许多。
这种存下来的老粽叶,包粽子煮水后,与新粽叶一样,也会散发出竹叶香,只是此香与彼香之间,区别极大。
老竹叶煮水之后的竹叶香,更熟,更醇厚,更浓郁,更霸道,更深遂。
像是我们家的荒野冬片、秋分茶等等采自深秋和冬季的白茶,它们用沸水泡过之后,释放出来的香气。
荒野冬片的主要香型,是一股子老粽叶的“沉”香——尚鲜,却不十分鲜爽了;因其较老,故竹香浓郁,热情,深遂,更有力量感,更强劲霸道。
除汤水温润、浆感饱满之外,入喉还有清幽感,如吸食薄荷,喉间微凉,十分舒适宜人。
是老茶友的最爱,新茶友的引路茶。
以竹香,开创了荒野茶一脉的新风尚。
《5》
端午节是要吃粽子的。
也是要香汤沐浴的。
用水菖蒲泡的水,煮艾叶,洗浴。
据说可以驱虫,辟邪。
这菖蒲水,艾叶水,充满了药香与香草芬芳,洗过之后,满身清香,仿若那位出身贵族的屈子,身被兰蕙等香草,行在水之滨,餐食风露清华。
他高洁的灵魂已经化作了天空的恒星,闪耀穹顶。
就让我们在端午节这一天,重温他的家国情怀,沿续他的执著与梦想。
让更多的人爱上真正的老白茶。
让那些咖啡色的做旧茶,永沉汩罗江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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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村姑陈
作者 | 村姑陈(微信cunguchen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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