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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城时光 | 下浩,涂山煤矿

下浩,涂山煤矿

作者:牛放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在南岸下浩一带出入,因我父亲在那儿的涂山煤矿工作。工作后,我还在那儿生活了十五年,1985年才离开下浩。

 龙门浩民居   摄影:戴前锋
我结婚的房子就是在“龙门浩月”旁边,一矸石坡平台上自建的。那时煤矿哪有房子给员工做婚房哟,就连后任厂长的郝大学,也是占用单工宿舍做的婚房。
 
老婆那时还在上桥上班,每天要换几次车,乘坐轮渡才能回家。轮渡是半小时一班。傍晚,一家人就望着搭乘轮渡回来的人流,看老婆(媳妇)是不是在其中,等她回来了才开饭。老婆有次回来说,我给她买的山城牌手表被扒手偷了,好郁闷!我说,算了,再买一块就是,老婆才开心起来。
 
下浩,就是董家桥到老码头这一段。董家桥房屋沿河,依山而建。董家桥有我一个认的大哥,叫卢为全,外号“雀块”,青蛙的意思。文革时是下浩中学造反派头头。三年前生病去世了。弥留之际,我去看过他,他很激动,但说不出话来了,好悲催、好难过!沿江走,上几十步石梯就进入一条小街。街上两边都有房子,以住家为主,几乎没有商铺。河边的那排房子是吊脚楼,但接近涂山煤矿那段是靠山,沿河修建的,旁边装有防护铁栏杆。
 
那排房子住了一些在涂山煤矿上班的工人。其中有一个印象较深的工友叫危X万。危X万如果现在还在,应该有八十岁左右了。这名工友瘦瘦、高高的、说话慢条斯理,很有逻辑性。他的工作是负责大巷这一段运输,就是推煤车。
 
龙门浩民居   摄影:戴前锋
那时煤矿还没有电瓶机车,全是人力推送。大约是1972年煤矿才引进电瓶机车,从此告别人力推送的历史。我有幸成为第一任机车驾驶员。
 
涂山煤矿负责大巷运输的还有张X斋、谢X成等师傅,他们是我的父辈了。如果他们还在,也有90多了。张师傅嗜酒,因长得矮胖、黝黑酷似日本人,工友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小日本”,张师傅也不生气。谢师傅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据说当过国军宪兵。解放后,他自然成为改造对象,来到煤矿工作。
 
六十年代,蒋介石趁大陆自然灾害,叫嚣反攻大陆。据说危X万和其他年轻工友议论时事时,信口开河说,如果蒋介石打回来,我们就上山打游击。有人断章取义告密,说他们想造反,经调查,他们没有造反迹象。但在那个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年代,危仍作为内控对象。后来,危X万说话小心谨慎了。
 
下浩老街吊脚楼  绘者:欧阳桦
改革开放前,各厂都有保卫部门,保卫科部门的主要职责是抓阶级斗争,其次才是防火、防盗。因此保卫干部抓阶级斗争,抓坏分子从来都不遗余力。记得谢师傅有个儿子,外号谢稀毛,就是作为坏分子被抓起来的。
 
谢稀毛与我同年、同月、同日进厂,人并不坏,就是有点桀骜不驯。下班爱打“幺地人”或斗地主赌博,加上父亲成分高,最后以流氓罪被判了八年。
 
直到八十年代后期,各厂保卫部门工作的重点才发生了转移,防火防盗才是主要工作。后来工厂逐渐取消保卫科,成立保安队归办公室代管了。
 
 谢稀毛出狱后,我还请他吃过饭,经济上还接济过他,后来就没联系了
 
涂山煤矿中午时分有一道风景:第一批煤车、矸石车出井,煤车出来没人追,直接推向煤场;矸石车出来,一窝蜂的人跟着追,不时抢夺车上废料。车在荒尖子(矸石堆成的矸石堆)一倾,一群穿得稀烂、油腻的半大小子不顾危险蜂拥而上,争抢矸石中的烂木料,抢刨矸石中的可燃煤。
 
下浩河街  绘者:欧阳桦
涂山煤矿靠河边有个空旷的厕所。说它空旷是指它蹲位离粪坑很高,四面透风。蹲位就是在木板上开些长方形孔,人就在上面解大便,俗称屙吊岩屎。
 
自然灾害时期,厕所并没有化粪池,因为人饭都吃不饱,肉更是难得吃一次,在上面屙,下面农民很快就掏走了,哪需要化粪池哟?!为掏粪,农民间还不时起冲突。记得最困难的时期,食堂在那个厕所下面喂了几条猪,人在上面屙,猪在下面抢着吃。
 
七十年代初,煤矿修了一栋四层楼高,红砖单身员工宿舍,俗称和尚大楼。每间大约十二个平方米,住四人。大楼住的并非都是“和尚”。一些农村来的矿工常把老婆或者别人的女人带来过夜。其他工友,见某人带女人来,懂得起就到别的寝室挤去了。古人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那时饭都吃不饱,有的女人哪还顾廉耻哟!个别工人吹牛说,信不信,我一个馒头就可哄一个女人来瞅!煤矿馒头最初是半斤一个,后来是三两一个,又白又绵实,若沾上白糖吃更是妙不可言。
 
涂山煤矿到上新街得经过老码头。老码头名字怎么来的,不太清楚,大约是可停船舶吧。老码头的房子全是沿江而建,是真正的江景房,但大多当西晒。
 
经过老码头沿着石梯上去就到了上新街。每月25号(发工资日)矿工们大多要到上新街工农餐厅去打牙祭,就是搓一顿的意思。那时买肉凭票供应,唯餐厅可吃到荤菜,可能餐厅有计划供应吧,否则谁进馆子吃素菜?
 
但七十年代中期,我在重大读书时,沙坪坝三角碑最繁华的餐厅,每天下午就只有豆芽下啤酒,没有荤菜。有次想吃肉,从重大走到土湾才吃到一碗臊子面。

龙门浩远眺  摄影:戴前锋
下馆子吃得最奢侈时,三人也不过是点一份鱼香肉丝,一份家常豆腐,加上一碗小菜汤,但酒好,常点泸州三曲,才一块八毛钱一瓶。那时的三曲,味道超过现在的“1573”,酒后打嗝都是香的。好多年喝酒没这种打嗝都是香的感觉了。只有前几年老表生日,在南滨路摆酒,上的是茅台、五粮液。一些员工见酒好,菜都不吃了,猛喝酒,醉后吐得满屋酒香,才有那种感觉。
 
涂山煤矿出来向后走,顺着梯坎上去是下浩正街。我有时要去街上理发,有时约一些工友到街上喝酒。
 
下浩正街没什么“正菜”,喝冷酒多。下酒菜主要是胡豆、豆腐干。花生都稀罕。好像那时不时新种花生,过年才供应几斤花生。
 
下浩有个摊子口,就在老码头后面。摊子口是个农贸市场,白天晚上都闹热。我有个工友,后来还成了亲戚,姓何,外号和尚就住在那儿。他家是开理发店的。他的后老汉姓代,也是煤矿工人。还有一个工友姓王,外号马儿也住在那条街上。

靠觉林寺有个做出口的猪鬃厂,过路都能闻到很臭的猪毛味。不知在里面上班的工人什么感觉!或许“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吧。如今下浩、上浩分不清楚了,修成龙门浩老街了,找不到下浩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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