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渝中半岛
摄影：戴前锋
重庆文化主题书店
第546个故事
老渝中半岛
作者：何昌儒
图片：戴前锋
人们都知道重庆是山城，依山而建。'山高路不平'坡坡坎坎地势就是山城渝中的特色。“两江环抱”是渝中半岛的风水和独特景观。“九门八码头”为重庆老渝中的门户。因此，重庆文化便从当年码头开埠发展而来。
我的出生地就是在这老渝中的半坡上。
通远门，重庆主要的老城门。从通远门这里沿主公路至七星岗，这算是老渝中的制高点。
在七星岗右旁支路进入捍卫路弯延缓坡向下约五六百米处，就是原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重庆分所驻地，这里曾是西南地区最大的科技文献资料中心。
通往科技情报所正大门是条弯曲宽敞的路，这条路叫胜利路，一直延伸进居民街巷可下穿到江边富城路。
临近科技情报所正大门左面有一排约八九十米的石栏杆。石栏杆下面是陡坡岩坎和居民区，石栏杆上常有人在上面坐着聊天或站着望远看江，视线和风景非常开阔。
站在这里望出去看到的就是滚滚嘉陵江，江面常常是蒙蒙雾气，江的对岸是江北原重庆长安机械厂(重庆主要军工厂之一)，而且老重庆著名的江北流嘉码头也在江对岸这个位置。
站在这科技情报所石栏杆处往下看，除了无数高低层叠的居民土瓦房（民房）外，朝左边看过去就是原冶金部重庆钢铁设计院所在地，傍边还有一个配套的原“民族招待所”，其建筑造型类似古典高丽风格琉璃瓦宫殿式廷院建筑，非常别致高端，钢铁设计院办公区几幢建筑也是这种风格。这也算是一道古朴典雅风景线。
最接地气要数这“科技情报所'石栏杆下面层叠错落一间挨着一间的简陋民房。
这是一个山腰半坡，也是一个山塆地形。从大区间看我们习惯把这里叫做双溪沟塆，具体地名叫胜利坡。重庆典型的木结构穿斗捆绑式青瓦房，边坡悬空的吊脚楼这里比比皆是。
在这民房之间的街巷是弯弯拐拐梯坎错落的石板路。那时这里的古朴民风尽显。这条街巷地名叫胜利坡，因重庆抗战而得名。我的家就在这约靠坡上的位置——胜利坡37#。
我们这户人家是1968年从对面双溪沟岩坎处迁移过来，之前双溪沟的房屋是竹篱笆、破瓦房、地势低洼，而且瓦不挡雨墙不避风。
当时我父亲为了房屋迁建，在胜利坡转悠了无数次，最后选定了这个靠上坡的位置。此地背靠土石岩坡一隅，房屋坐落视线宽阔看江看水，周边有树木草丛和坡道，并与仅邻房相隔五米之多。算得上是风水之地，我父亲懂得点玄学不愧道家信徒。
我家门前顺延出去的石梯路向下弯延，经过街坊檐下直通江边黄花园主公路。我家门前有一个地坝，约十六七平米左右，地坝边有砖砌成的小栏杆，栏杆外是斜坡土坎。土坎上生长有紫罗兰、粉籽花之类的花花草草。
记得，是在1973年秋的一天，我在巴蜀中学读初中时放学回家，爬坡翻墙借道'钢铁设计院'，从院内苗圃里拨了一株约0.65M高的黄桷树苗带回家，并亲手栽种在门前垣栏外土坡上，没想到这棵黄桷树苗非常争气。年复一年的抽枝发芽，几年时间长得挺拔魁伟枝繁叶茂了。
之后，这棵黄桷树几乎成了我的精神寄托和信仰。
我一年年长大而黄桷树朝夕陪伴着我们的生活，彼此默默地感应着。那些年多少喜怒哀乐和困惑，全都寄情于这棵苍盛稳健的大树。
到了90年代，门前这棵我亲自种下的黄桷树拔地而起高过了房顶，树枝葱郁延伸有五六米之多，树高有十米之多，树的主杆直径有超四十厘米粗而他的根系几乎包裹了整个土石坡。
我的黄桷树，多么强劲的生命力！
我家门前傍边土坎上还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楝树。
楝树侧面是一坡下行的石梯。这棵楝树不仅长得高大茂盛，而且树枝交叉纵横，树叶细密翠绿四季常青。楝树与黄桷树大叶片相反，其小叶片翠生生的。这也是一棵我衷爱的绿树。
除了这些，我家门外，还有梧桐树、构树、摇钱树、夹竹桃等等。每当夏天烈日当空，我们还可以绿树之中蔽日遮荫。这就是我们那时的家，人与自然安宁和谐!
我们这个塆，大约有两三百户人家，我们这条街巷，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
这里的人家大都是解放初期及前后，从长江、嘉陵江上下游地区迁移而来，如合川、遂宁、南充，再如北培、长寿、涪陵、万州及湖北等地乡下出来谋生或经商的人。我们家父母的祖籍就是南充，我父亲十一岁便从南充乡下来重庆谋生立足。
那时我们的生活条件简陋又拮据。家家有得喜怒哀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实际上那时老重庆的普通百姓都是差不多的生活状态。
我们这片街坡，用现在的话说叫'贫民窟“或“平民区”。
从居民区巷道弯延向下穿行通往江边的黄花园主公路。这条黄花园主公路左面是大溪沟-人民广场-上清寺，右面是富城路、一号桥弯延而上是临江门-解放碑城区。
黄花园主公路在往下，就是滚滚流趟的嘉陵江。嘉陵江水顺势而下汇入朝天门长江，两江交汇的朝天门码头正是重庆的重要门户。
我曾经就读的黄花园小学就在这嘉陵江边，与小学相对应的巴蜀中学也是我的母校。
老街的小伙伴有很多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难忘那时的好邻居。我家傍边相邻是李婆婆家，李婆婆是一个性格倔强做事认真有些洁癖的老太婆。他家男人姓李在重钢工作，李婆婆本人其实姓腾，有一养子不在身边。
据说李婆婆是解放前云南某部落的公主，为逃避家事，只身一人到重庆落户。李婆婆对我们家很和善和有爱心。邻里都认为她性格古怪，我不这样认为。
李婆婆旁边一户住着刘婆婆。刘婆婆是善良温和贤惠的老人。她有一女两子，大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南下军人，解放初期随军返回山东。大儿子在重庆空压机床厂工作，小儿子在重庆塑料厂工作。
他们一家对我家也很好，类似亲戚。有什么好吃的常常是你一碗我一碗的互相端去。那时我是他们家的小常客。我家有什么电灯开关修理这类的事，她家大儿子就过来帮忙解决。
还有楝树边石梯下坡处住着陈婆婆的家，这也是位非常勤俭贤惠的老人，男人是房管所修缮师傅，他们有四个女儿。他们一家很喜欢男孩，甚至是小男孩。
我很少在她家玩，但是陈婆婆对我很关爱，记得那时我身体一直很弱，陈婆婆知道了，就把她家炖好的当归鸡汤端上来让我喝。
我们这个街坊有个张哥比我大十多岁，常常约邻里哥们进城逛解放碑时要来带我一路，在人多热闹处他总是护着我。那时我们在一起吃过解放碑的小面，也吃过临江门的川北凉粉非常愉快。
儿时感觉同大娃儿一起耍嘿开心!
图片来源自作者
难忘儿时，在这条街多么快乐。
小时候经常是同邻里大崽儿、小崽儿们玩得是忘乎所以，什么捉官兵、斗土皇帝、跳拱、赌纸块、滚铁环、掺螺砣、爬树、捕蝉…等等各种游戏玩的多哟。
到了夏天我们还常常约起去嘉陵江河边游泳。临近傍晚，消夏纳凉时偶尔还会听到坡下传来阵阵悠扬的二胡《赛马》……
每当春天黄桷树发新枝叶的时候，我总是凝望着那嫩绿的枝叶:
嫩绿的枝叶，我真羡慕你。
—— 你的轻盈，你的悠闲，你的潇洒。
……
什么是乡愁，什么是故乡情怀，我想这就是!
这个坡，我们曾经在这里成长，生活学习和工作。有多少的喜怒哀乐，有多少的憧憬向往与理想。
这个坡，说小也小，就是一棵黄桷树；这个坡，说大也大。下自嘉陵江岸-黄花园街-双溪沟塆-胜利坡，上至捍卫路-七星岗-枇杷山制高点。站在枇杷山上可以俯瞰渝中半岛长江和嘉陵江。
这个坡，就是我们曾经的故乡和故土。
重庆老渝中人习惯把较场口-十八梯-厚慈街-回水沟-南纪门-储奇门-太平门，以及新华路-公园路下西三街-望龙门-白象街等靠长江边一带地区叫下半城。
临江门-通远门-七星岗下至捍卫路-胜利路-双溪沟-一号桥-富城路-黄花园-大溪沟-上清寺-曾家岩等靠嘉陵江一带地区叫上半城。这基本上就是老渝中的大至轮廓。
如今现在的黄花园已建起了宏伟壮丽的'黄花园大桥'，双向四车道的'石黄隧道'贯穿双溪沟胜利坡延伸至长江大桥以南。我们曾经的故居老街已被纵横交错的立交托起，无比壮观辉煌。
当我们年逾花甲，曾经儿时的小伙伴黄花园的同学重又聚首，回忆往昔无限感慨:
江，还是那一条江
坡，已不是那个坡
昔日回望，
透过那黄桷树的枝丫
嘉陵江水不断的流趟
还有那
江边的'困牛石'“回水沱'
曾是我们搏浪击水的地方
这，嘉陵江呵最亲近的江
他，承载着我们童年的幻想
——快乐和忧伤
想当年，儿时的小伙伴
背着破旧的小书包，
去黄花园小学回双溪沟的家
回双溪沟的家去黄花园小学
这样往返于马路、街巷和坡道之间。
那时的老师同学、父母姊妹，
就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那时，我们最熟悉的是
小路、土坡、夹竹桃、黄桷树、青瓦房……
还有那嘉陵江与我们如影随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如今飞逝的光阴
重重地撞击着我们的情怀。
今天我们风风雨雨六十载。
儿时的小伙伴呵，
花甲之年却童心未改。
来一壶清清的绿茶吧。
可想当年的朴实与纯真。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图片来源自作者
虽说每个人对亲人长辈的记忆不尽相同，然而对亲情的那份情结对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
亲人最珍视的不会是丰饶的物质，或许只是一份陪伴，或许只是一顿久违的晚餐。
你是否也有那些珍藏着记忆？不妨告诉我们，我们将在下一周，把那些带给人温暖的回忆与故事分享给大家～
也可以翻看这本《故城时光》，看看从百岁老人到00后的年轻人，他们笔下的关于亲情、友情、邻里情的真实、直接、温馨的记忆，当年芸芸众生的真实生活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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