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童趣

儿时在农村，吃罢晚饭，小伙伴们就聚在村头，叽叽喳喳地商议起游戏的玩法来。若是没有月亮，小伙伴们就缠着村里一个叫“老顽童”的讲故事，孩子们围坐在村头的石墩上，“老顽童”坐在中间，绘声绘色地讲吓人的鬼怪故事，在无边的黑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听完后连回家也不敢。不过最有趣的是在有月亮的晚上，那“开战”和“捉迷藏”的游戏最有趣。

深秋的月夜下，收割后的田野一片空阔。当时人们馋得很，想改善生活，就想到逮田鼠吃，于是孩子们就做了很多铁夹子和竹筒捕鼠器。我们白天到田野里察看田鼠的踪迹，踩好点，待夜幕降临，孩子们就各自提着几个至几十个不等的捕鼠器，三五成群地朝田野走去，到田野纵深后就分散开来，把捕鼠器一个个安放在田鼠洞旁或田鼠必经的途中。待放置好捕鼠器后，大家就忙着赶回家吃晚饭。晚饭后，小伙伴们相约结伴到田野里取第一轮“战利品”。出村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说说笑笑，随着渐行渐远，同伴就越来越少，因为各自放置捕鼠器的地点不同，不得不分散开来。月光像是在田野里淡淡地铺了一层银霜，朦朦胧胧，影影绰绰，远近高低不同的树木、树蔸、刺蓬、草堆，活像一个个人，或蹲或站，有些树枝在北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像似一个人在扭腰摆手。这时很容易联想起村里的“老顽童”平日所讲的鬼怪故事，心里头直打鼓。这时野地里又传出猫头鹰或什么夜游物的怪叫声，更是使人惊恐得头皮发麻。为了壮胆，大家胡乱地哼起了歌曲，或者大声叫唤着伙伴的名字，听到同伴的回应，紧张的心情才舒缓一些。

大家打扫完“战场”后又重新聚在一起，把捕获的田鼠比较一番后，就用成捆的稻草搭成一个简易窝棚，三五个人钻进去，挤在一起，觉得安宁和温馨，觉着原野是出奇的静，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给人以“人物两忘”的童蒙境界。这样的境界真好，白天父母的责骂，老师的批评，都暂且不去管它。这时往往有人恶作剧般地讲起鬼故事，伙伴们自然挤成一团，有一股惧怕的快意，听着窝棚外嗖嗖的风声，觉着北风更大了。

冬季的农村，小河干涸，草木枯萎，四野辽阔。月明星稀之夜，小伙伴们做游戏的热潮会把寒冷的月夜炒热。晚饭后，小伙伴们不由自主地聚在一起，兵分两路，大张旗鼓地拉开了“开战”的序幕。游戏的玩法是，自己掩蔽起来，观察对方动静，待对方现身无遮掩时，则大声叫唤：“叭!某某死了。”但如果谁要是“叭”地“开了一枪”而一时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或者叫错了名字，则可能反被对方“打死”。被“打死”的一方则高声向自己一方通报“我死了——我死了”，这样双方就能及时了解双方“死亡”人数，以便确定“战局”的输赢。大人路遇叫唤的小孩，往往奚落道：“啧啧，你这人好蠢啊，哪能讲自己死了呢？多不吉利呀!”

还有一种游戏就是“捉迷藏”。捉迷藏不仅限于村里的巷道宅院，还向外延伸到村外的沟渠河坝，树上桥下，古庙草垛。有一次，我与两个伙伴在村外的小沟里掩蔽，自认为掩蔽得深而暗自窃喜。不料，时过午夜，村里原来喧嚣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左等右等也还不见人影出现，村中不时传来“吱呀——哐啷”的关门声，村里的狗“汪汪”地叫起来，而后又安静下来。我们觉着不妙，从沟中钻出来，惊慌地撒腿就往家里跑。

当年那一树一沟，一草一木，那种与大自然零距离的亲和，那种纯朴和率真，如一个恋恋不舍的旧梦，常常飘浮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