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汗
中医对“汗”的观察与治疗有优良的传统，但自从中医医院设立病房，处理患者采纳不少西医的方法，对汗的认识与治疗有倒退的现象。例如西医处理高热，治标有二法：一是发汗，一是物理降温。20世纪70年代我会诊儿科病房一高热不退之患儿，四诊所见患儿的体质及病情尚好。为什么高热八九日不退？查病历知患儿正采用上述两法，虽然亦服中药，但不愈。辨证按卫气同病处方用药，并嘱不得用冰袋及发汗之西药。服上方约一小时后患儿微微汗出，在汗出之前体温上升，汗出之后体温逐步下降。服药3天热退出院。 早在《伤寒论》桂枝汤方后已说得很清楚：“温覆令一时许，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汉代医家已知大发汗能短暂的退热，而“病必不除”！反之当中药解表使之微似有汗出之前，又因热升而用冰敷，使外邪不得汗解，岂能得愈？今人往往重视抗生素消炎退热，不知温病家所说：“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热必孤矣”之法亦能退热消炎。何况病毒性疾病的发热决非抗菌消炎所能解决。 曾治一80岁老人，近几年来，每年发热二三次，每次非二三十天不能止。因此体力日差，气短易喘。某年冬因宴请亲朋，心情高兴，多吃了点，又吃了海南早出的冷藏西瓜，半夜腹泻，继而发热。保健医生已照其一贯之治疗常规用西药治疗。患者之夫人建议邀我会诊。诊其面色稍浮红、唇亮、舌淡、苔白厚，脉浮缓。辨证为外感兼食滞生冷所致。治拟化滞浊兼解表，药用藿香、佩兰、薏苡仁、鸡内金、扁豆、神曲之属。下午四时服药，6时开始微似有汗出，体温逐步下降，泻随止。保健医生认为明天当复热，这是一向的规律。第二天早上再邀会诊，改用银花连翘桑菊之属治疗，前后经24小时，体温从38℃（老人平常体温只36℃）降至正常。保健医生（西医学中医主治医生）问我为什么温度高时用芳香化浊之药，热已下降反用辛凉清热药？我说病起于食滞，食滞之成因，与西瓜之寒冷有碍于气机有关，更兼腹泻半夜起床着凉而发热，不用芳香化浊之剂，则不能透邪外出；肠胃之郁滞容易化热，翌日舌苔转薄转黄，已有化热之象，脉虽未数，亦宜予辛凉之剂继续清其余邪，故愈。按他们的理解，是内有炎症，应抗菌治疗，不知但予抗菌药而滞浊不化，热亦难退，若但用抗生素而不用中药化滞浊以透邪，恐怕此证又当二三十天才能退热了。此老人一向容易感冒发热，据当时预测明年将会有世界性的流感流行，有人建议用进口预防流感疫苗预防。我认为不可，进口疫苗流弊甚多，建议用扶正固本，用野山人参小量（3g）炖服，半月一次，前后3次，翌年竟全年未有发热。 汗证有两名方，治自汗用玉屏风散，盗汗用当归六黄汤。这两方用之对证的确效如桴鼓。根据我的经验，玉屏风散不仅能治自汗，也能治盗汗，因为盗汗亦多脾肺气虚之证。正如阴虚亦有自汗者，不可不知，均应四诊合参以辨证为准。脾肺气虚之盗汗则非当归六黄汤所宜。玉屏风散用药的分量很重要，我习惯的用法是——黄芪12g，防风3g，白术15g。若兼阴虚者可加糯稻根30g，或加生龙骨、生牡蛎与浮小麦。白术绝对不能用苍术代替，白术性守而苍术性走也。对于小儿之自汗、盗汗（因病发热经抗生素治疗后自汗盗汗不已），这类患儿往往阴阳俱虚，我常用下方收效：黄芪、五味子各10g，浮小麦30g，生牡蛎（先煎）、生龙骨（先煎）各15g，防风、甘草各3g。 玉屏风散，制成散剂，可以增强表虚易患感冒之成人与小儿之体质，起预防感冒之作用，药量之比例如上述。成人每日服2～3次，每次3g，小儿减半（亦可加蜂蜜冲服）。此方曾介绍给某中医院广泛使用，结果疗效满意。此散比之用丙种球蛋白为优，可免感染其他血源性之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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