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7岁小朋友理解钱的逻辑，接受约束，自主决策，管理预算，承担后果，又不造成激励扭曲，这些事可不简单。Money Talks，女儿朵拉和我都受教育。
前情请读《金钱话事》。
朵拉犯了大错，被我严厉批评，并罚款50块。其间我跟她说，爸爸现在处于serious mode，而且是serious mode中的最高级，mad。朵拉知道回天无力，只好接受现实。
晚上，朵拉来找我。爸爸，你一共有几级？
我平时偏严肃，不过朵拉知道还有另一面，每晚聊天聊得她咯咯大笑，睡意全无：Daddy, you are so funny！我说自己是双模的，有serious mode, 也有funny mode，但这没啥，人就应该是多模多工。
朵拉——我想别的小朋友也差不多——看事情往往只有两重：是非，好坏、对错，于是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没有中间地带。我觉得这不是性格使然，而是认知能力不足。怎样让他们知道人生不是开关而是50度灰呢？
我慢慢试。
比如，我时不时从当下情境中跳出去，说一下现在我是什么mode。比如上面说自己是在serious mode，又强调顶格满档。此外，但凡朵拉说起自己开心不开心时，我就问她，从1到10, 10是最开心，她现在是几？《金钱话事》发出后，朵拉靠平分赞赏挣到了人生第一笔大钱。手之足之，舞之蹈之，问她有多开心。
“十！I’m rich!”
慢慢水到渠成。朵拉来问我的serious mode有几级，在她固然是想侦察爸爸有多少种状态，在我则忽然二流归一。
“你去拿纸和笔。”
朵拉拿来纸笔。我划了一条线，越往右越funny，越往左越serious，中间是正常状态，依次标上数字-5到5。
-1到1是正常。“正常是什么”？朵拉问。“就是平静，peaceful。”我再标出最左边serious满格，mad，这是已知数。剩下的数字对应着我什么情绪状态，我跟朵拉一一核对，均有贡献。比如说，serious第三档，-3，对应着截稿期（deadline）, 这出自我，毕竟我是个新闻工作者。-2对应着“好好吃饭”，则出自朵拉。就这样，我们填满了-5到5。
-5: 气得发狂（mad）
-4: 冷冰冰（icy cold）
-3: 截稿期来临（deadline）
-2: 朵拉你给我好好吃饭！（finish your dinner！）
-1到1: 正常（Normal）
2: 放松（relaxed）
3: 好心情（lighthearted）
4: 笑个不停（all smiles）
5: 开玩笑（joking）
爸爸：这就是爸爸的情绪十级计量尺。爸爸的情绪是什么状况，对照尺子一查就知道。人的情绪是多层次的，像二宝那样只有开心不开心就太简单了，当然要是像五十度灰那样就太复杂了。十级对我们合适。
朵拉：这张纸我要永久保存！方便查对。她知道跟爸爸斗智斗勇是个长期的事业。
睡前反思人生，早上爬起来，朵拉做出了自己的情绪十级计量尺（scale of emotion, 爸爸执笔）。
最左是最不开心，最右是最开心，从左到右依次是：
-5: 气得要爆炸（exploding)
-4: 跟二宝世界大战（big fight)
-3: 假期要结束了但作业没做完（homework unfinished)
-2: 好好吃饭！（finish the dinner)
-1到1: 正常
2: 微笑（smiling)
3: 吃海底捞
4: 过生日
5: 发财了！发财了！（I’m rich！)
朵拉算了算，近期有一次-5、一次-4、一次-3, 但有无数次3、一次5。生活没有溺爱她，也没有欺负她。
我把两把尺子的图片导到Money Talks笔记里。朵拉不解：尺子跟钱有什么关系？
爸爸：你不是不知道怎么用钱吗？查下这把尺子就知道了。如果没有这把尺子，你就跟二宝一样，只知道开心不开心，不知道有多开心多不开心，所以只有两个决定：要或者不要。有了这把尺子，你就可以分开定价。最让你开心的你给最高价，最让你不开心的你给最低价，或者反过来说，你出最高价让它消失。
我们用一下尺子试试。上次说的迪斯尼城堡乐高，价格是3699块。3699块给你带来的开心是在什么位置？
朵拉：4.7吧。
爸爸：这么精确啊，那乐高呢？
朵拉：最多3。
不用我说，朵拉自己得出了结论：绝不花3699块买它。
朵拉有了新的担心，自己的尺子跟别人的尺子不一样怎么办？我告诉她，肯定不一样，你的尺子跟我的就不一样，但不一样是好事。假设一款乐高在所有人的尺子上都在同一个位置，让大家都开心得要死，会发生什么事？
朵拉：他们会把乐高店挤爆。
爸爸：正确。只有尺子不一样，大家付的价格才不一样。你喜欢什么，不用自己挤着去排队，让钱替你排队就好了，你出价高就等于排在前面。
朵拉：我的钱得排在我想要的地方。
朵拉性格耿直，我有点担心她就拿着一把尺子量万物。正好这两天看BBC纪录片Human Planet，讲到印度东北部降雨量极大的山区，山洪汹涌，村民们把榕树气根牵过山沟对岸，始终生长，精心护理，数十年后成为活的桥（living bridge)，所以能抵御山洪。
朵拉爸：你的尺子也是活的。你今天造它出来，反映了今天什么东西让你开心与不开心。明天会有新东西让你开心或者不开心，那你就修理、照顾这把尺子。尺子永远生长，就跟那座桥一样。
朵拉：就是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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