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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说:军统特务再次对远征军营长暗中下黑手

远征军副营长罗方对新兵连却是非常上心,到特务营当天晚上,营长方㡣为他弄了点酒菜接风洗尘的时候,便主动提出想先从新兵连做起,跟着新兵连训练熟悉一下特务营的事务。

营长方㡣一眼便看出了罗方心里面打的小算盘是什么了,罗方这是摆明态度,想要先从新兵连入手,建立他在特务营的威信和地位,将他个人通过新兵们融入到特务营之中。

罗方的这个选择营长方㡣完全可以理解,于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还假惺惺的让程一仁在新兵训练上多跟罗方请教,一定要好好配合罗方。

罗方看营长方㡣答应的这么爽快,内心之中很是高兴,觉得营长方㡣这个人真的跟传言中的不同,压根就没把特务营当成他的禁脔,对他这个外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戒备和敌视,于是他连连跟营长方㡣道谢了一番。

为了第二天不影响他去新兵连办事,罗方当晚连酒都没敢多喝,到特务营走马上任的第二天一早,就跟营长方㡣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到了新兵连去了。

到了新兵连之后,便跟程一仁泡在一起,拿着营长方㡣给出的那份训练大纲,两个人谈的是相当的热烈,很快二人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天下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

许舋叼着根草杆,斜靠在新兵连外面的土坡上,旁边坐的是李军和李双虎,另外还有已经退役的朱文昌,几个人看着新兵连里面的训练,真是闲的慌。

“看来廖军长对老大还是不放心呀!冷不丁的给咱们派过来个这家伙,这是来盯着咱们呀!”

许舋看着远处在新兵连平整出来的操场上忙活的罗方,阴阳怪气的对李军等人说道。

李军也懒洋洋的躺在树底下,看着新兵连的训练,对许舋说道:“这算啥?

老大这段时间闹了几次要辞职,换谁都不会放心!我们不是新二十二师出来的,我们这帮人也都不是他的嫡系,万一哪天老大撂了挑子的话,你觉得廖军长会对咱们放心吗?

这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他不现在派个亲信过来看着怎么可能放心?

现在这个罗副营长来了之后,万一要是哪天老大撂挑子跑了,廖军长就能让这个罗副营长直接接管咱们特务营了!放着咱们这帮人树倒猢狲散!”

朱文昌忽然笑了起来:“哎,我说几位!我想着觉得真是好笑!”

“有啥好笑的?”

几个人都对朱文昌问道。

“你们说,白眼狼这段时间费尽心机,在咱们特务营上蹿下跳,还勾结军统的人坑害咱们,想着把老大给逼走,结果他却啥也没捞找,还给廖军长做了锅现成的饭!嘿嘿!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朱文昌对众人说道。

众人一听,都立即笑了起来,这还真是,白輝这么上蹿下跳的折腾,最后自己确实啥也没捞着,还白白给廖耀湘做了一锅现成的饭。

“你们说咱们该咋对这个罗副营长呢?”

这时候李双虎不怀好意的看着远处忙活的新兵营,忽然间对李军等人问道。

“别问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兵的了,我现在是外人了,只是在这儿混口饭吃!你们想咋样咋样,不关我的事了哟!”

朱文昌得以的翘着二郎腿,抱着后脑勺躺在了地上。

李军皱皱眉头,摇头道:“看不出来老大啥想法,现在看老大似乎并不反感这个罗副营长来咱们特务营!也没让咱们给他使绊子,咱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找他的麻烦了!反正以后老大走了,咱们差不多也都会走,犯不着得罪他,就算是谁留下,那就更不能得罪他了!”

许舋像个癞皮狗一样出溜到了树底下也躺了下去,摇头道:“我才懒得管呢!老大啥时候走,我也走,我回我们老家去,带条枪回去,以后就打猎为生!”

李双虎一听也就泄气了,跟着也出溜在了地上说道:“也是!反正横竖早晚要走,犯不着得罪他!由他去吧!”

营长方㡣这个时候是掰着指头算着时间,天天没事就让人去芷江镇打听打听,现在国际上的形势,有啥新闻没有,他们特务营在这儿地方,消息实在是相当闭塞,要报纸没报纸,要台收音机都没有,所以一点外界的消息都得不到,只能靠人去军部那边打听。

他现在日思夜想的就是赶紧走人,他一天都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没仗打让他突然间闲下来,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天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混吃等死,真是不合他的胃口。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比他还着急,那就是远在重庆的姚震星,就在营长方㡣百无聊赖在芷江混日子的时候,姚震星拿着两封信,信封已经被他用特殊手段拆开了,但是并未破坏信封。

这两封信赫然正是营长方㡣写给程雁儿和范星辰的那两封信,让他通过特殊手段拿到了手,他仔细的看过了这两封信,然后将信直接撕得粉碎,连带着信封一起撕碎之后,扔到了窗户边的铜盆之中,划了根火柴把这两封信给彻底烧毁。

烧完了这两封信之后,姚震星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好事多磨呀!想走?

没那么便宜!”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营长方㡣给程雁儿和范星辰的信里面都写了点什么,并未打算销毁这两封信,但是看罢了之后,他还是毁了这两封信。

他看过营长方㡣给程雁儿的信之后,更加可以确认,程雁儿在营长方㡣心目中的地位,现在他也更加放心了,首先他确定了营长方㡣确确实实不想干了,另外他也确认了营长方㡣一定会来重庆。

只要营长方㡣最终会来重庆,那么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重庆是军统的天下,这里遍布着他的眼线,只要营长方㡣踏入到重庆,那么在他看来,就等于是飞蛾扑到了蜘蛛网上,再想跑掉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初他在缅甸和印度的时候,被营长方㡣当众羞辱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如果不是营长方㡣的话,他目前应该比现在更风光,不用像一只老鼠一般,躲在黑暗处,而是可以风风光光的跟着远征军回来,未来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就因为营长方㡣这个可恶的家伙,让他失了算,结果被灰溜溜的赶回了国内,被闲置了很长时间,这才在他的百般努力之下,重新获得了一些权力,但是却也只能呆在幕后,像一只老鼠一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且未来他的前途也并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暗淡,因为目前他所处的位置,是个见不得光的位子,属于是阴人,摆不到台面上,不管他如何努力,以后都不可能有拜将的机会了。

所以他对营长方㡣这个耽误了他前程之人,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唯有除之而后快,如果不能报这一箭之仇的话,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可是他现在虽然已经布好了局,可是偏偏被廖耀湘给拖住了,廖耀湘始终不肯放人,不许营长方㡣离开部队,这让他投鼠忌器,无法下手,只能这么等着,无疑也是一种煎熬。

所以现在营长方㡣急,姚震星比他还急,当然还有程雁儿,也在焦急的等待着营长方㡣的到来,等待着营长方㡣兑现当初他的承诺,来到重庆把她带走,现在她也一天都不想在重庆待下去了。

近期她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特别是在她上下班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有心去找,但是却又找不到是谁在跟着她。

她觉得这种事情很不正常,她只是一个护士,平日里也没跟什么人有太多交往,更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为何会有人盯着她呢?

这让她感到很是不安,可是又找不到原因。

而她因为无法判定是否遭到了监视,怕是她自己神经紧张疑神疑鬼,所以也就没好意思给范星辰说这件事,另外还有就是她有点生营长方㡣的气,因为湘西会战已经胜利结束了好一阵子了,按照正常情况下,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回了部队了。

即便是他没有辞职,但是起码也应该写封信报个平安吧?

可是那家伙就跟石沉大海了一般,这么长时间都杳无音讯,连一个字的信都没给她写。

到底那个家伙在忙什么?

或者是想什么?

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家伙对于今后他们两个的未来是怎么安排的。

如果那家伙要是辞职想回缅甸的话,他也应该来封信,让她提前安排一下,毕竟现在她也不是平民,而是有军职的,还是个小军官,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程雁儿这些天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在盼着营长方㡣的来信,天天一有空就跑到收信的地方询问有没有她的信,但是每天都失望而归,始终没有接到营长方㡣的来信,于是她便主动给营长方㡣写了一封信,询问营长方㡣近期的情况和他对接下来的打算。

到底营长方㡣准不准备离开部队,总是要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她这边也好提前做准备。

但是结果她寄出的信,同样也立即就落到了姚震星的手中,被姚震星扣留了下来。

这让程雁儿在一天天的失望之中渡过,简直都快要抑郁了,所以程雁儿这段时间很生气,想起来就忍不住嘟囔着暗骂营长方㡣几句。

难怪营长方㡣这段时间老觉得耳朵发热,估摸着跟程雁儿暗地里没少骂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营长方㡣写给程雁儿的信居然会被人半路劫走,并且被某个混蛋给烧毁了,而程雁儿写给营长方㡣的信,也被某个混蛋给截留了。

而与此同时,营长方㡣也期待着能收到程雁儿的信,可是他也知道,程雁儿肯定也在关注着湘西战事的发展,现在湘西会战已经结束这么长时间了,程雁儿大概也该给他写信了。

长时间的分离,对于热恋中的情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但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对于当兵的来说,这却是一种无奈,能通过信件来进行沟通,对于现在分离的恋人来说,无疑是最可以慰藉他们心灵的事情了。

可是同样营长方㡣所期待的程雁儿的来信,他也始终没有收到,这让营长方㡣也感到很有点纳闷,另外范星辰那边,也没有给他任何回信,这就更让营长方㡣感到有点诧异。

这些天下来,营长方㡣始终没盼到程雁儿和范星辰给他的回信,于是心中变得更加急躁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刘副官突然间又来到了特务营之中,向营长方㡣宣布了一项廖耀湘的军令。

“黎平?

为什么要调我们去黎平?”

营长方㡣听罢刘副官宣读的廖耀湘的命令之后,皱着眉头对刘副官问道。

“实不相瞒,之所以派你们去黎平,是因为我们新六军下一步极可能会调往黎平一带,对广西广东一带发动反攻!上面有些计划,我也不瞒着你了,目前日军也感觉到了他们战线拉得太长,所谓的大陆交通线他们根本无力维持,反倒分散了兵力,而且驻华日军目前也得不到增兵,所以他们开始主动收缩,将广西一带的日军调往华中华北地区!我们这边打算,趁着日军正在从广西退兵期间,先期反攻先拿下广西,然后下一步准备克复广州,现在对广州作战的计划已经制定,下一步便将进入战役准备阶段!此次我们新六军调往黎平,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先协助友军克复桂林,为下一步进攻广州做准备!”

刘副官认真的对营长方㡣解释道。

营长方㡣对于国民党政府在抗战末期制定的各种作战计划并不了解,但是他相信在这个时候,国民政府肯定会有反攻计划的,只是因为日本的投降,未能来得及实施罢了。

按照刘副官告诉他的情况,现在国民政府高层虽然也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是对于日本投降时间的预判却是比较悲观的,国民政府高层目前多持着一种意见,那就是他们集体认为,日本人投降,最早不会早于四年,也就是民国三十六年之前,甚至可能更晚。

而蒋介石在这个阶段,是持着保守态度的,他并不愿意倾尽全力对日军发动反攻,希望能多保存实力,但是迫于美国的压力,他也不得不做出反攻的姿态,所以目前出兵广西,进攻广州就成了现在他的选择。

这个选择也是有道理的,蒋介石现在希望集中优势兵力,在克复广西之后,拿下广州,打开一个出海口,从海上获得盟军的支援。

所以把新六军调往黎平这件事倒是有可能的,因为新六军战斗力强悍,未来收复广州,极有可能会用得上新六军,即便是不动用新六军,新六军也可以在黎平一带,在拿下桂林之后,直接向北威胁到湖南中东部一带,比如继续协助王耀武的第四方面军,进攻邵阳和衡阳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把湖南境内的日军给死死的拖住,为下一步克复广州创造有利条件。

营长方㡣不是战略专家,充其量只是一个特种部队战术专家,所以对于国民政府方面制定的这些作战计划的优劣无权评说,只是能从中分析出下一步国民政府的打算罢了。

现在廖耀湘突然间再次动用他,把他和他的特务营调往黎平,去为新六军主力打前站,这件事就有点扯了。

只要不出岔子,日本人最多也就是能再猖狂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根本让新六军完不成战前准备工作,甚至连调往黎平的时间都不够。

现在他带人去黎平,基本上可以说是去了白去,等于是做无用功,可是这事儿却没法说出口,因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现在除了他手下的这帮弟兄相信他的话,认为日本人蹦跶不了几天了,其他人绝大部分都认为,日本人起码还能坚持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虽然他明知道现在奉命前去黎平只是在做无用功,可是他也不能拒绝廖耀湘的这个命令,毕竟他还没获准辞职,现在他还是特务营的营长,特务营还是新六军直属部队,廖耀湘完全有权命令他做任何事情。

如果他不去那就是抗命不遵,这事儿要是惹怒了廖耀湘的话,绝对能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另外他也想到了另一层原因,那就是现在廖耀湘已经被他缠的烦了,不想再见他,所以便干脆把他给踢到黎平去,离军部远远地,这么一来他就没法再烦廖耀湘了。

营长方㡣想到这一点之后,有点哭笑不得,廖耀湘真是太执着了,铁了心要把他给困在新六军,现在没事找事,也要给他安排点活干,而且他还没法拒绝。

于是他只能无奈的领受了廖耀湘下给他的这个命令,对刘副官问道:“我接受命令,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之前的补给什么时候到?”

“给你们拨发的补给下午送到,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出发!不过你们这次不用徒步前往黎平,军部会调派一些汽车把你们送到黎平!”

刘副官立即答道。

营长方㡣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现在我们新兵连还未正式开始训练,尚不具备作战能力,他们怎么办?”

“军长说了,如果新兵连目前无法随同你行动的话,那么就暂且留在这里,由罗副营长先行监督他们训练!你带着老兵连和营部过去就行了!”

刘副官再次答道。

营长方㡣这就明白了,廖耀湘现在不但要把他赶得远远的,不想让他继续烦他之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给罗方创造机会,让罗方先控制住新兵们。

既然廖耀湘什么都安排好了,那就容不得他讨价还价了,好歹廖耀湘还算是够意思,给他们派了汽车,他们不用靠着两条腿长途行军了,这总算是照顾了一下他们这些人。

于是营长方㡣点头答应了下来,送走了刘副官之后,他想了一下,把罗方、何国平等人都叫到了营部之中,向他们宣布了廖耀湘的这个命令。

“什么?

去黎平?

咱们这才休整了几天呀,就又让咱们出发?

就算咱们能干,也不能把咱们当骡子使唤吧!”

何国平一听就不乐意了,完全不管罗方这个廖耀湘的亲信在,直接就怼了出来。

李军想了想之后,也皱着眉头说道:“确实有点紧了,我们从前线撤下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一个月多点,老大回来也不过就半个多月,这么快就又让我们出征,我们连恢复性训练都没来得及做!更何况我们新兵连还没开始训练,怎么办?”

营长方㡣抬手止住了何国平等人的牢骚,对他们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谁让咱们穿着这身皮呢?

容不得我们讨价还价!新兵连尚不具备作战能力,所以暂时留在这里继续训练,罗副营长和老程你们留下来,在这里负责训练新兵连!老兵们和营部还有炮兵排,跟我出发前往黎平,老何、李军你们现在就下去开始动员准备,下午补给一到,立即分发下去,明天一早上车出发!”

既然营长方㡣已经接受了任务,那么其他人这会儿也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另外这次他们去黎平,并不是去作战,而是为主力部队打一下前站,充其量就是对黎平以东日占区进行侦查,所以大家也不太紧张,一起站起来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开始集合部队做出发前的动员工作。

特务营老兵们这段时间很放松,猛地听说又有任务了,都兴奋了起来,自他们加入特务营之后,便极少有机会休整这么长时间,这在他们大部分人看来,都已经相当满足了,所以集合的命令一发布,这些老兵们便立即调整状态,显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营长方㡣看着在营地里忙碌起来的那些老兵,不由得摇头苦笑了一下,对罗方说道:“这帮家伙就是这种命,闲不住,一旦闲下来就浑身难受,一听说出任务,就兴奋的嗷嗷叫!新兵连就交给你和老程了,接下来你们按照训练大纲进行好了,训练强度不算很高,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们进行太大负荷的训练,你们要掌握一下尺度!别让老兵们训练的太狠了!记住,欲速则不达,在没有充分的营养供应之下,过度提高训练强度只会适得其反,这里比不上在印度的时候,老程你应该清楚!”

程一仁立即立正点头道:“卑职明白!卑职一定配合罗副营长好好训练新兵,不会乱来的!请老大放心!”

罗方也立即点头道:“请营长放心,我多听程连长的,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看着罗方和程一仁离去的背影,营长方㡣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这时候吕文聚和赵二栓也忙活了起来,先收拾营长方㡣的东西,另外把他们自己的东西也都收拾停当,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另外得知消息的朱文昌和冯天豪等人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问道:“老大,我们听说又要出任务了?

我们怎么办?

把我们也带上吧!”

营长方㡣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你们都已经退役了,现在出任务跟你们没关系了!我想了一下,你们现在有的人可以回家,就先回家去,谁要是现在还不能回家,就先去重庆吧!到重庆找白脸,我估摸着那小子会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这些大爷!呵呵!”

“那怎么能行?

虽然我们名义上退役了,可是谁能说我们不是特务营的人了?

现在你们要出任务,我们咋能走呢?”

冯天豪梗着脖子对营长方㡣说道。

“就是,老冯说的对呀!”

朱文昌立即跟着说道。

“去去去!少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你们这帮家伙,现在都已经退役了,上面拨补给的时候,压根没你们的份,再跟着老子,就把老子给吃穷了!都赶紧滚蛋吧!别在这儿吃大户了!这次我们去黎平的任务,只是给新六军主力打个前站,去那边把地面上给清理一下,选一下主力部队的驻地,又不是去打仗!你们跟着瞎起哄什么呀?

好不容易才给你们扒了这身衣服,你们再跟着部队也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我的私兵,现在有人正抓不住我的小辫子呢,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

营长方㡣笑骂道。

“少来!这时候哪儿有私兵一说?

部队里当官的都忙着吃空饷呢,只怕自己的兵额太多,吃空饷太少,哪儿会有人抓你这小辫子?”

朱文昌立即就笑了起来。

“就是,现在下面的部队当官的有一千的,都报的是一千五的兵额,这么才能吃几百人的空饷,哪儿有人管这个呀!”

冯天豪也嘻嘻哈哈的说道。

“不用了,我早就说过,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你们好不容易才脱了这身衣服,确实长时间留在部队不合适,你们都没去过重庆,趁着这个机会,去敲诈一下小白脸,让他带着你们在重庆好好玩儿玩儿,犯不着跟着我再东颠西跑了!眼下我看,我想走是走不掉了,廖军长死活不肯放我走人,我就只能先在这儿呆着!等回头小鬼子投降了再说了!二栓,你也跟他们去重庆,顺便去替我看看程雁儿,我给她写了信,但是一直没有回信,我不太放心,你们去重庆玩儿玩儿,顺便帮我照看一下程雁儿!她和小曼两个人在重庆,虽说有小白脸照应着,我总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赵二栓一听,立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我不去!我还是跟着你!你啥时候走,我啥时候走!”

“倔驴!照我说的办,你们下午收拾一下东西,文昌你和天豪带着他们,明天等我们出发之后,就去重庆!愿意在重庆等我的,等我一些日子,等不及的话,等小鬼子投降,就回家吧!这是命令,别以为你们现在退役了,老子就管不着你们了,只要老子还活着,你们就必须听老子的!滚滚滚,都收拾东西去,记住了,不许顺走部队的东西!”

几个人一听,脸都垮了下去,知道营长方㡣心意已决,是不肯再让他们跟着去黎平了,于是一帮人很难受,叽叽歪歪的跟营长方㡣磨蹭,试图让营长方㡣带着他们。

“别罗嗦了,都早就明白咱们分手是迟早的,你们各个身上都有老伤,去重庆以后,让程雁儿给你们再检查一下,让小白脸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调养调养!一直跟着我算什么事儿呀?”

营长方㡣于是下了逐客令,把他们朝外轰。

赵二栓突然间眼圈就红了,抱住了营长方㡣说道:“老大,我舍不得走呀!”

说话间,朱文昌等人也都红了眼圈,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看着营长方㡣带着哭腔说道:“我们也舍不得走呀!”

营长方㡣看着这些弟兄,经不住眼睛也湿润了,抱了抱赵二栓,又挨个用力的拥抱了一下这些弟兄,拍拍他们的后背说道:“不是我心狠,还是那句话,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从你们选择退役那天起,就都心里明白,我们有分手的一天,走吧兄弟们!你们做得已经够多了,该去迎接你们自己的新生活了!假若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诸位保重!”

第二天一早,特务营的老兵们便携带着他们的武器以及个人装备,还有整理好的帐篷等物,全部在营地之中列队集合,而朱文昌和冯天豪等已经退役的老兵们,则在一旁自动列队。

罗方和程一仁则把新兵们也都集合了起来,到营门口外面整队,直到这个时候,罗方才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特务营老兵们的风采。

原来那些老兵们一个个松松垮垮,吊儿郎当懒洋洋的形象,今天从他们身上一扫而空,所有人都仿佛瞬间变成了一杆杆磨得锃亮的标枪一般,亦或是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变得杀气腾腾。

罗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一支精兵,他见得真的不多,这些老兵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甚至还多了几分玩世不恭或者是痞子的感觉,但是当他们挺直胸膛站直了之后,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却是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种气息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百战余生之人,才能拥有,这些人不同于那些各部队之中的所谓精锐,那些精锐虽然看上去也挺彪悍,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和特务营这些老兵身上的气息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要更内敛,更加危险。

随着他们集合完毕之后,各排排长纷纷出列,大声向营长方㡣报告他们的应到人数和实到人数,全员一百六十四人,无一掉队,全部按时集合完毕,所有随行物资也全部到位,没有任何遗落。

罗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小声道:“此乃真虎贲也!”

然后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新兵,小声对身边的程一仁问道:“程连长,你说咱们这些新兵能不能也练成他们那样?”

程一仁看着眼前即将出征的这些老弟兄们,心情有点激动,听到了罗方的问话之后,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罗方不由得感到有些惊异,于是连忙问道:“为啥?”

程一仁叹了口气,毫不避讳的答道:“因为你我不是老大!这天底下能练就如此雄兵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除非他亲手训练,否则的话,凭着我的能力,最多能让这些新兵达到这些老兵的三成本事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老大的训练方式,不可复制,而我仅仅只学到了皮毛罢了!”

“这么说方营长对你们有所保留?

并未倾囊相授?”

罗方更加不解的问道。

“不是!他把该教给我们的,都教给了我们,只是我们悟性不足,他是个天才,而我只是个凡夫俗子罢了!很多战术他都教给我们了,但是我们很少有人能领悟,只能做到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我只能照猫画虎的把这些东西教给新兵,但是却无法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这些老兵各个都身经百战,每个人都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这种在死亡中获得的经验,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的骨子里,而新兵只在训练场上,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不管我们多认真,都无法模仿真正战场上的情景,所以如果不让这些新兵上阵厮杀上几场,这些新兵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些老兵的能力!”

程一仁再次据实对罗方答道。

罗方听罢之后,不由得哀叹一声:“可惜当初我没能像你们一样,早点来特务营呀!未能得到方营长的亲手指导,实在是终身遗憾呀!而现在我刚来特务营,方营长又要带队出任务了,还是无法当面受教!早知如此,我就该跟着方营长走了!”

罗方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了,虽然新兵对他很重要,但是从营长方㡣身上学习一些特务营的技战术对他来说也同样十分重要,虽然他自诩也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但是那要看把他放在什么地方了,如果放在普通的部队的话,他自信绝对能够胜任,但是放在特务营,他就没有这种自信了。

这些天他听程一仁等特务营的老兵们说起过之前他们特务营在缅甸以及之前的湘西会战之中,经历过的许多场战斗的战例,不由得为营长方㡣的胆大妄为感到十分震惊,同时也感到十分敬佩。

其中他们提及的很多次战斗,罗方设身处地的把自己代入其中,站在营长方㡣的角度上去看这些战斗,都觉得不可思议。

换成他的话,他敢说他绝对没有那种胆量,同时也绝对做不到把整个战斗计划考虑的那么周祥,如果让他指挥那些战斗的话,他可以保证,他绝对无法带着特务营完成那些作战任务,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带着部队全军覆没。

仅仅是当初特务连组建之初第一次执行的毒牙行动,他就自认为无法策划出这样的行动计划,因为营长方㡣所策划的那场毒牙行动,完全超出了他对作战的认知范围,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营长方㡣仅凭着一个连的兵力,分成数组人员,乘坐飞机长驱数百里远,直接空降到日军控制区的腹地之中,然后在日军的腹心四面开花,搞得第十八师团灰头土脸,还一举引导美国空军炸毁掉了日军的大批储备物资,最终还能在上千日军的围捕之下,突出重围成功撤退。

营长方㡣把信封装入口袋里,先没考虑这件事,看着车队在大门口已经调头,车厢也放了下来,于是他扭头对何国平和李军叫到:“全体登车!”

何国平和李军答应一声,立即开始指挥老兵们登车,同时把他们的补给品也装到车上。

营长方㡣看着刘副官坐的那辆威利斯吉普车,嘿嘿笑着对刘副官说道:“刘副官,这辆车是不是也要送给我?”

刘副官扭头看了一眼,立即摇头道:“你想都别想,虽然军部有几辆吉普车,但是也不够用,在缅甸的话,你要是想要还行,在这儿这东西精贵着呢,门都没有!”

“切!要是在缅甸,我也不会找你们要,随便跟总指挥部打个招呼,要个十辆八辆的还不简单?

真是小气,我们大老远跑到黎平去,到那边我连个车都没得用,你不觉得有点太不方便了吗?”

“你省省吧,黎平那边的路烂的要死,好多地方连马车都过不去,就算是给你一辆,你到那边能用吗?

再说你去黎平以后,到哪儿加油?

所以你别打主意了!”

刘副官撇着嘴对营长方㡣说道。

营长方㡣一听也是,顿时就泄气了,黎平现在应该算是前线地区,处于贵州省和广西省交界一带,同时也是中日双方对峙的前线地区,而且当地经济落后,听说连公路都没通,当地道路交通条件很差,基本上全是山区,人口也不多,就算是给他一辆吉普车,估摸着他到了那儿之后,也一样抓瞎,连加油的地方都没有,烧光了油箱里的油以后,就只能把车扔了。

所以他也不再争取,摇了摇头道:“算我们倒霉,哪儿鸟不拉屎把我们朝哪儿丢!谁让我们就是这种命呢?

一会儿给我们弄点汽油,让我们带上!”

“你没车要汽油干啥?”

刘副官瞪眼问道。

“我没车就不能要点汽油吗?

我要照明弹,燃烧弹,你们有吗?

要是需要纵火的时候,你让我去哪儿弄纵火用的油?

抓住鬼子熬人油吗?”

营长方㡣立即反问道。

刘副官一听,只能投降:“好好好,我明白了,一会儿我交代一下,让车上的人给你们弄几铁皮桶汽油好了!到地方下车的时候,你们带走就行了!”

因为特务营准备充分,所以登车速度也非常快,一会儿工夫,物资和人员便都登上了几辆万国牌大卡车。

这个时候罗方走过来,再次给营长方㡣敬礼说道:“营长,此行卑职未能和你一起同行,又失去了一次受教的机会,还望改日再见营长的时候,营长能多多不吝赐教,卑职定感激不尽!”

营长方㡣笑笑说道:“罗副营长太客气了!你乃是新六军的菁英,在下不敢当呀!回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这次新兵连就拜托你和老程了!你要多多费心!”

两个人寒暄几句之后,朱文昌等人也围了过来,营长方㡣看着他们一个个哭的眼睛都红了,也心中难受,上前二话不说,又一一用力拥抱了他们一下,对他们说道:“走吧!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说罢之后,他也不给这些人再多说话的机会,转身对刘副官敬了个礼,翻身跃上了一辆车的车厢,转身对着车下的众人敬了个礼,大声叫到:“出发!”

朱文昌等人再一次泪如雨下,背着他们的包裹,跟着车跑了很远,一直把他们送到前面路口,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站在路口不断的向着远去的车队挥手告别。

最后一辆车上的弟兄们,也都噙着泪,站起来在车厢里对他们敬礼,最后挥手告别,直至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营长方㡣望着渐渐远去的这些弟兄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他知道此次分别之后,其中不少人恐怕此生都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一部分人会直接返回他们的家乡,只有少数几个人会先去重庆盘亘一段时间,回乡之人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几年朝夕相处下来,现在离别,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十分伤感,以至于不但营长方㡣坐在车上暗自难过,车上的那些老兵们也都在出发的时候,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坐在车厢里沉默不语。

营长方㡣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起来了廖耀湘给他的那封手谕,掏出来左右看了看却没有打开,然后又重新装回到了口袋里。

他暗自琢磨,廖耀湘这份手令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让吕文聚把地图给他拿过来,在车厢里赶走几个家伙,腾出一块地方,开始看地图。

这是营长方㡣的习惯,出任务之前,喜欢反反复复的观察地图,把地图上的情况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任务区的每一条路,每一个村子,每一座山他都要反复的记清楚,将其烙入脑海之中,一般情况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本来他在昨天接到命令的时候,认为这次去黎平就是一次简单的任务,到那里为后续主力选择几处合适的营地,顺便对当地的地形,水源以及道路等情况进行一番了解就是了,所以昨天看了看地图,并没有多想,再加上昨晚朱文昌他们那些要走的人,死活要跟他喝一杯,所以也没有做太多的准备。

但是今天刘副官向他转交了廖耀湘的一份手令,让他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可能并不简单,于是坐在车厢里,他这才开始认真对待这次任务,打算通过地图,先判断一下廖耀湘可能给他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当展开地图看了一阵之后,车上的何国平也凑了过来,两个人一起趴在地图上研究了起来。

“老大,咱们不就是去给主力探探路,替他们找找可供扎营的地方吗?

犯得着这么仔细吗?

又不是让咱们深入到敌后搞什么侦查!”

何国平看了一番地图之后,对营长方㡣说道。

营长方㡣摇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次又被廖军长给坑了!这事儿不对头!还是琢磨琢磨的好!”

何国平一听,也马上重视了起来,因为营长方㡣的预感太灵验了,他说事情不简单,那么肯定不会简单,于是又赶紧凑了过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营长方㡣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摘下帽子摸着头上刚剃的短发说道:“老家伙不安分呀!这是想坏主意呢!可是这可就把咱们给坑了!”

何国平一听,赶紧问道:“咋了?”

营长方㡣也不避讳身边的这些老弟兄们,指着地图说道:“黎平就挨着广西,过去就是桂林!这段时间我们只顾着打湘西会战,实际上广西那边,第二第三方面军也没闲着,配合第四方面军,在广西境内发动了反攻,一是替第四方面军牵制广西广东境内的日军第十一军和第二十三军,二是打算集中优势兵力,重新夺回广西失地!我刚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谁好像跟我说了一句,广西那边战事进展情况还是不错的,何司令指挥第二第三方面军,在广西早已夺回了南宁,六月底月初好像又拿下了柳州!既然我军已经拿下了柳州,那么接下来就该打桂林了!桂林现在可是广西首府,自抗战以来,我们丢城失地,还没有真正克复过多少土地城市,更不要说丢掉的省府了!所以我军现在肯定要集中兵力,拿下桂林,不管桂林还剩下点什么,都必须夺回来,以此提振国内军民的士气!正好现在军长把我们派到黎平,黎平距离桂林并不远,而按照命令,我们要到黎平东部一带活动,那里距离桂林就只有三百里不到,你说说廖军长打的什么主意?”

何国平听罢营长方㡣的分析,在地图上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廖军长他想要插手克复桂林?

让我们当先锋?”

“我估计他应该有这个打算,成不成就不一定了,毕竟此次负责广西反攻的是第二第三方面军,现在已经克复了柳州,下一步肯定要集中兵力克复桂林,即便是廖军长有这个想法,也不见得能成!毕竟这会儿新六军过去,并不是雪中送炭,充其量也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是帮着友军拿下桂林,也不见得出力就能讨好!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我的所料的话,第二第三方面军肯定不愿意让新六军在插手克复桂林,因为这么做的话,新六军难免会被人认为有摘桃子的嫌疑!不过我敢保证,新六军主力虽然不见得能参与克复桂林,但是我们估计跑不掉要插一脚了!”

营长方㡣叹了口气,收起地图摇着脑袋对何国平说道。

何国平一听,脸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事儿呀!好好的你说军长非得找这麻烦干啥?

出力不讨好!老老实实让我们多歇几天就不行吗?”

营长方㡣苦笑了一声:“新六军这次在湘西会战之中,只是充当了战役总预备队的角色,根本没能捞到什么仗打!新六军又是几个月前被上面从缅甸急急忙慌的调回到国内的,廖军长肯定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带着新六军回来露一鼻子,让国内的友军们见识见识他廖耀湘的本事,怎么能这么老老实实的呆着呢?

既然湘西会战新六军没能捞到肉吃,所以难免廖军长会把主意打到桂林方面,想要趁机露露脸,让大家见识见识新六军的本事!可惜呀!我估摸着,他这个打算还是要落到空地里了!倒是苦了我们这帮人!说起来也怨我,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前段时间天天闹着要走的话,估摸着廖军长也不会把我们调到黎平!肯定是第一他觉得我实在是闲得慌,给我找点事儿做,第二恐怕就是嫌我太烦,干脆把我踢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这次大家伙算是被我拖累了!”

何国平听到这里,摇头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我们既然还穿着这身皮,就没资格天天趴着歇着!虽说你笃定的说小鬼子很快就要投降了,但是现在看来,小鬼子还在猖狂,占着咱们那么多地盘,那么咱就没理由不去杀鬼子!不管小鬼子啥时候投降,只要他们还没投降,咱们还没脱了这身皮,那么上面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只能干啥!更何况了,杀鬼子也不是啥坏事,廖军长要是让我们去桂林,我们就只管跑一趟得了!”

这个时候车厢里坐着的那些老兵们,也都听着营长方㡣和何国平的对话,终于旁边也有人插嘴说道:“老大,何连长说的没错,闲着也是闲着,这次咱们也歇的时候不短了,跟着你时间长了,真不太习惯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再歇下去,这骨头扣都要松了,正好军座要咱们活动活动,也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杀小鬼子嘛!这段时间没杀小鬼子,咱们的手都痒痒了!嘿嘿!”

“就是,这段时间天天歇着,确实无聊的要死,真的没有以前天天钻林子,杀小鬼子来的痛快!趁着小鬼子还没投降,再多杀几个有啥大不了的?”

又有人接着说道。

营长方㡣看了看车厢里的这些弟兄们,众人这会儿嘻嘻哈哈的,也都跟着点头称是,于是他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些老兵们,跟着他这两三年,真的是吃苦吃习惯了,活该都是劳碌命,还没让他们歇几天,这帮家伙就又都手痒痒了,既然大家伙不介意去多杀几个小鬼子,那么他的负疚感也就减轻了许多。

不过既然是去执行作战任务,那么就不可避免还会有人伤亡,原本他以为这些老弟兄们,总算是从抗战之中活了下来,现在看来,还是要有人倒在抗战胜利的前夕,无法看到小鬼子投降的那一天了。

想到这一点,营长方㡣心中就有一种无限的伤感,觉得对不起这些兄弟,他多么希望能让这些弟兄全部都活着看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可是战争是残酷的,他没有任何可能,让手下们做到毫发无伤。

想到这里,营长方㡣内心之中又产生出了一种伤感,深深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大家伙不介意,那么咱们就去好了!不过我要告诫大家伙,这次大家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们尽量不要冒险,能打则打,不能打,就不能强来!都给我活下去!记住了吗?”

大家听罢之后嘻嘻哈哈的纷纷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芷江到黎平大约三百多公里,但是路况却非常差,有些地方的路,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过,而这段时间又是湘西的雨季,山里面的道路本来就修的不咋样,还经常遇上被水毁的路段,也缺乏养护,往往都是过往的部队遇上道路损坏,自行进行临时修缮一下,能通过就不管了。

所以车队行驶的速度很慢,还要在路上走走停停,放在后来的话,这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营长方㡣他们却足足走了两天。

要不是因为他们带的给养弹药还有重火力武器比较多的话,营长方㡣都想下车徒步行军了,走路弄不好比坐车的速度还要快一点,这半路上还要时不时的下车,拎着工兵锹和工兵镐进行修路,把他们折腾的是没有一点脾气。

最终总算他们把车队开到了黎平县城附近,但是到了黎平县城附近之后,他们就真的没法继续再前行了。

黎平县城是个标准的山城,道路修到黎平县城外几公里的地方,道路就开始变得各种崎岖不平,平时这里的山民进出黎平县城,靠的都是大牲口驮载货物,连马车都没法走,就更不要说是万国牌大卡车了。

所以到了这里之后,营长方㡣他们就不得不下车徒步前进了,车队给他们送了几桶汽油,便原路调头返回芷江。

下车之后,看着车上卸下来的这么多给养弹药以及迫击炮和重机枪,让营长方㡣颇为发愁,虽然他们把这些东西分配一下,也勉强能驮动,可是实在是太消耗体力。

于是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何国平带一点人,先到黎平县城去找黎平县当地的官府疑惑是当地的友军,看看能不能给他们组织一些骡马过来,帮他们把这些物资运过去。

结果何国平带人到了黎平县,打听了半天,只找到了在当地驻防的一个九十四军的连队,当地的县长却找不到,何国平只能向当地驻扎的那个九十四军的连队求助。

但是当地驻军对他们这支部队似乎并不感冒,根本谈不上热情,只是简单的恭维了两句,就告诉何国平他们无能为力,如果需要骡马的话,何国平他们只能自己去市面上自行解决了。

好在他们倒是给何国平指了个地方,在县城西边,有一个地方,专门聚集了一些挑夫,这些人有的拥有骡马可供雇佣,也有的就是只出卖力气,靠人力帮着驮运货物赚个饭钱,价钱也不贵。

何国平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掏腰包到城西找到了这个地方,果真见到了这里聚集着数十名挑夫。

不过在他带人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些挑夫们一看到当兵的过来,顿时就怪叫一声想要逃跑,幸好何国平还算是有经验,立即命令跟着他的十来个手下弟兄散开,从两头堵住了这些挑夫们,用枪把他们给逼回到了一团,而且还对空开了几枪,这才把四散奔逃的这些挑夫给赶了回来。

“娘的,看见老子你们这帮王八孙子跑个屁呀?

老子能吃了你们吗?”

何国平黑着脸,拎着手枪指着这帮挑夫大骂了起来。

这些挑夫吓得是面无人色,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看着虎彪彪的何国平这帮特务营的官兵,吓得是直哆嗦。

不少挑夫都噗通一声给何国平跪下了,连连对着何国平磕头求饶。

“军爷!军爷饶命呀!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靠着我们这些人卖力气,赚点钱才能养活他们,要是您老人家把我们抓去的话,我们这一家老小就活不成了呀!他们会被活活饿死的!求军爷开恩,别抓我们呀!求求军爷了!”

一个年级稍微大了点的挑夫,跪在地上连连对何国平磕头求饶。

而剩下的那些挑夫,也都呼啦啦跪成了一片,连连对何国平磕头求饶,不外乎都是说他们家里面上有老下有小,求何国平别抓他们。

何国平作为旧军队的人出身,当然明白这些人为啥这么怕他们了,于是拿手枪顶了顶脑袋上的钢盔,对他们骂道:“你们哪只耳朵听说老子要强抓你们了?

都给老子站起来答话,再跪着老子踹死你们!给老子起来说话!”

这些挑夫们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但是依旧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何国平等人。

“你们这帮混蛋,谁是主事的?”

何国平拎着手枪,在这帮人面前晃荡着,打量着他们,对他们问道。

这时候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那个稍微年纪大点的男子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对何国平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说道:“老总!我们这些人都是单干户,没啥主事的!平常我年纪大点,他们就多让我出面话事!老总,我们都不容易呀!我们都是穷的叮当响的苦哈哈,平时就靠着卖把力气,给人背点货赚口饭吃,靠着这个,养活一家子人!您可要开开恩,别强抓我们去当苦力呀!求求您了老总!”

说着这个男子就又想给何国平跪下,旁边一群挑夫,也想要跟着跪下求饶。

“给老子站着说话,不许跪下!”

何国平一声厉吼,把这帮人又吓了一跳,这才赶紧绷紧双腿,没敢再跪下。

何国平鼻子差点气歪了,指着这帮挑夫骂道:“,谁说老子要强抓你们去当苦力?

老子找你们,是想要雇你们帮忙给我们背货!老子掏钱雇人,不是来抓苦力的!”

但是这话一说出来,这帮人的脸就又哭丧了下来,有人叫到:“这不还是要抓我们去当苦力吗?”

“放屁,老子掏钱,不让你们白干,还管饭行不?

这跟抓苦力一样吗?

要是老子想抓你们当苦力的话,哪儿会站在这儿罗嗦?

赶紧说,你们都是啥价钱?

带骡马的干一天是啥价钱,不带骡马的干一天是啥价钱?

老子不亏待你们就是了!决不让你们白干!”

这帮人一听,都将信将疑,觉得这事儿还是不靠谱,于是那个为首的年纪大点的挑夫便试着跟何国平说道:“老总,您真的花钱雇人?”

“屁话,老子从来不坑害下苦力的!说给钱就给钱,不给的话,老子是王八!”

何国平挥舞着手枪大声说道,不过这形象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钱的样子。

听了何国平的话之后,这个挑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那些同行,也知道跟这些丘八们没理可讲,好在今儿个这个当官的,看起来还算是要讲理的样子,不像其他那些丘八们,上来就抓人,这一点还是有所不同的。

于是他大着胆子决定只管试试,对何国平说道:“老总,您要是真想雇我们的话,价钱好说,我们这些有骡马的,平时干活都是按趟收钱的,一趟要看多少货,走多远的路!要是按天雇的话,一天要一个半开!我们这没骡马的,要是按天雇的话,是一天四个铜元或者是二百文钱!不过要管饭才行!”

何国平摸摸后脑勺,合计了一下说道:“,还真不便宜呀!带骡马的一天就要一个半开?

这可是五六百文钱呀!能少点吗?

四天俩半开干不干?

没骡马的四天一个半开!我们管饭!”

一听何国平搞价,这些人的脸色多少好了一些,有骡马的赶紧说道:“干,干,干!四天俩半开也行!只要给钱就干!”

而没骡马的一听,四天给一个半开,也都纷纷吵吵着表示只要真的给钱,他们也乐意干。

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丘八们不讲理,直接抓人,没骡马的被抓了去,也就是对个人头,而他们这些有骡马的,要是被抓了去,连骡马都要给人家了。

要是这些丘八不搞价的话,他们还担心这些丘八会赖账,可是现在眼前这个老总居然认真的跟他们搞价,这就说明这些丘八还算是讲理的,是愿意给钱的,只要不用强,对他们来说,就算是白干几天,他们也乐意,只要干完活能放他们走人就行,现在人家还搞价,愿意给钱,他们还有啥不愿意的呢?

“真的给钱?”

有的人还是不敢相信,再次伸着脖子对何国平问道。

何国平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半开,在这些人眼前晃了一下说道:“真的给钱,而且先给钱再干活!但是丑话说前面不丑,要是我给了钱,谁要是没干够时间就想跑的话,老子的枪子儿可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别怪老子不客气!”

“干干干!我们干!”

一听这个,还先给钱再干活,这就没啥好说的了,今儿个他们算是碰见活菩萨了,这些丘八跟以前的丘八们不一样,是好丘八!平时他们聚在这让等活儿的时候,一天下来,有时候也碰不见一趟活,那就要饿肚子了,有时候就算是碰上了一两趟活,干下来,也顾不住一天饭钱,更别说养活家了。

他们也愿意干长活,这么下来虽然一天累点,可是总算是能吃饱肚子,人家还说了管饭,这么一来赚得都可以自己落在口袋里了,为啥不干呀?

一群人一听,都立即兴奋了起来,纷纷跟着叫嚷了起来,说他们肯干。

“去去去,你们肯干,老子还不都要呢!老子就要二十头骡子,另外再要十个力工,多了不要!你!就你,你替我选,骡马要壮的,人要有力气的!挑出来的到我这儿来领钱!说到做到,先给工钱!”

何国平这会儿开始拿起了架子,指着那个出来说话的年纪大点的挑夫说道。

听何国平这么一说,这些挑夫们更加放心了,人家不是一锅端谁都要,那就更说明不是来拉壮丁的了,而且挑出来以后直接先开给工钱,那这件事就没啥好担心的了!特别是那些连骡马都没有的挑夫,他们更是没有一点可担心的,不像有骡马的,还在琢磨着干完活儿骡马能不能牵回来。

于是没骡马的那些挑夫赶紧一拥而上,围住了那个年纪大的挑夫,大声叫到:“老驴老驴,算我一个!挑我!挑我!”

一群人乱的跟一窝蜂一样,老驴就是那个年纪大点的挑夫,这家伙成了香饽饽了,于是伸着手点着名,把一个个跟他平时关系不错的挑夫给挑了出来,让他们去找何国平领钱。

何国平把第二道关,把这个老驴挑出来的人又撸了一遍,把其中两个看起来又瘦又矮的挑夫给提溜出来,赶到了一边。

“老驴!你是叫老驴对吧?

老子要的是有力气的,你给老子挑出来的这俩跟鸡崽子一样的,能干活吗?

你当老子是做善事的,专门负责管饭不干活吗?”

何国平指着那个叫老驴的挑夫就骂了起来。

结果一些平日跟老驴关系不熟或者是不太对付的挑夫就不干了,立即吵吵了起来,拍着胸脯一边自夸自己力气大,有长劲,一边大骂老驴不地道。

于是何国平又自己去人群里提溜出来了几个被老驴刷掉,但是看起来比较壮实的挑夫,本来说要十个,但是由于人多,最后挑出来了十五个,当场一个人给了一个半开,也就是四天的工钱。

而那些原本还有点犹豫的有骡马的挑夫,这会儿看到何国平这个丘八头真的说到做到先给钱,于是也都慌了神,虽然何国平给的价钱不算高,但是说实在的,也不能算低,最关键的是人家说了管饭,不用他们自己出钱吃饭,这就又可以省下一笔饭钱。

有两个胆大的于是凑过去,跟何国平讨价还价,对何国平问道:“老总,你说的可是管饭对吧?”

“嗯!管饭呀,咋了?”

何国平反问道。

“那我们的骡子和马呢?

干活不能光吃草,一天也得给它们补一些精料,你们管不管?”

俩牵着骡子的挑夫问道。

“给你们脸了不是?

现在蹬着鼻子上脸了不是?

连骡子也要管饭?

成成成,一天每头骡子给三斤苞米,再多不行!”

何国平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一边骂,一边答应了下来。

俩牵着骡子的挑夫一听就乐了,他们平时喂骡子,都是舍不得给精料的,就算是干重活的时候,一天能给骡子一斤黄豆或者苞米就算是好的了,现在人家一天答应给骡子三斤苞米,这就是便宜呀!他们还能从中克扣一点,这是遇上凯子了!于是俩挑夫牵着骡子就连忙叫到:“去去去,那我们去!先给我们开工钱!”

何国平倒是童叟无欺,立即给俩挑夫一人开了两个半开,其余的那些牵着骡马的挑夫一看,也都急了眼了,纷纷牵着骡马就凑了过来,吵吵着他们也愿意干。

等何国平挑出来了十来头骡马之后,他吵吵了起来:“够了够了,不要了!差不多了!没挑中的不要了!”

剩下的还有十来个人,一听不要他们了,也都急了,连忙围住何国平叫到:“老总,刚才您说的要而是头骡马,这才十来头,咋就不要了?”

何国平一听,把眼一瞪说道:“你们瞎了吗?

没见到这边要的人多了?

老子还要那么多骡马干啥?

不要了不要了!”

结果他越是吵吵着说不要了,那些没被挑中的挑夫就越是着急,围着何国平直吆喝,求何国平把他们也收了,毕竟一天还能多弄二斤苞米,干几天的话,就能存不少的苞米了,够一家人省着点吃几天了。

于是何国平这才装出无奈的样子,威胁再要的话,一天给骡马只能最多开两斤苞米。

两斤就两斤,两斤也干,这会儿已经没人担心这些丘八了,剩下的牵骡马的挑夫纷纷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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