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是一种特殊的米，来自于偶然的遗传突变。自然界并不存在糯稻，如果没人栽种，它们将很快灭绝。糯米是稻谷中的贵族，富含油脂、口感香软、出产有限、价格昂贵，如今许多民族只在节日享用，或用之祭祀神明。
你知道吗？作为一种粮食作物，糯米曾是许多少数民族的主食，并在其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还由此衍生出内涵丰富的“糯文化”。然而，人口的增长，现代知识的传播，却让它有的时候成了“原始”、“落后”的代名词。
糯禾
摄/旷惠民
糯禾
摄/杨通荣
你吃的是什么糯食？
糯米糍粑，从江县芭沙
摄/旷惠民
糯米饭，从江县芭沙
摄/旷惠民
糯米饭，广西
摄/魏怀宁
糯米粽，广西
摄/魏怀宁
竹筒饭，广西
摄/魏怀宁
五彩糯米饭，广西
插画/文一
比起用镰刀和打谷机就能完成收割的杂交水稻，糯禾的收割也实在烦琐。
【以下收割过程选自《碧山09：米》】
一枝一枝摘禾穗
摄/杨光平
熟练使用摘禾刀
摄/张泓
叠放、捆扎
摄/张泓
码堆
摄/张泓
晾禾一景
摄/杨光平
禾晾架，黄岗村
摄/杨光平
机器可以代替耕牛，农用车可以代替竹筐，但生生不息的糯禾不会被替代。
禾架上晾满禾穗的景观俗称“禾浪”，给侗寨点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
（摄/旷惠民）
为什么喜欢吃糯食？黔东南侗寨村民给出了答案：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侗族人需要不断地寻找适合开垦的地块，路程遥远，甚至要披星戴月去劳作。由于长时间很难在家里吃一顿热饭，糯米黏稠和绵软的特性让它成了耕作者的首选主食。蒸煮好的糯米携带方便，不需要重新加热，一两天都不会变硬而难以下咽。此外，糯米胀肚、消化慢，充饥效果远超过普通稻米，是长途耕作时最理想的干粮。
糯米陪伴着一代代的侗族人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也深刻地扎根在了每一个侗族人的灵魂中。新生、婚嫁、节庆、建房、祭祀、葬礼……从出生到死亡，侗族人民的生活起居、风俗习惯，被贯穿整个人生的各种仪式所代入。而这些带着神秘色彩的习俗或仪式当中，糯米的身影从未曾缺席。
婚丧嫁娶、节庆祭礼，都少不了糯禾的影子。摄/杨通荣
新房开工，人们用糯米、鸭蛋、生血进行一种仪式性的活动，道具中最大量、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那一碗碗满满的糯米。摄/旷惠民
新房建好后，转过年来，收割回的糯禾会被用来在新家祭祖。供奉祖先的一定得是糯米，如果用普通大米偷换糯米，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摄/旷惠民
在岜沙，男人们在一场葬礼前一天，聚集在一起做糯米饭吃，准备着第二天的仪式。摄/旷惠民
秋千节前，女人们收集起打完禾剩下的干禾秆，放在水里泡软，用来制作秋千。摄/旷惠民
侗族人回门送礼挑粑粑 《碧山09：米》 摄/杨光平
高产农作物的引进，推动黔东南地区的生产方式、饮食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重大变革。已知的黔东南诸多村寨中，只有黄岗是仍然以糯米为主食的村寨。但是回归传统的代价很大——黄岗人不敢去外面读书、打工，女孩不敢嫁给外村人，因为吃不惯籼米饭；同样，外村的女孩不愿嫁到黄岗，因为受不了餐餐糯米饭。黄岗全村姓吴，一个祖宗下来，只好在四座鼓楼间自相嫁娶。
从前交通不便，高山之巅的黄岗侗寨遗世独立，倒也没什么；如今交通便捷，眼看小黄侗寨赚得盆满钵满，黄岗人耐不住清贫，也开始发展旅游。传统的力量来自封闭。想来三五年内，他们就会像加车人一样，把“猪饭”端上餐桌吧。
黔东南很多村寨的糯禾种植面积都在减少，只有待子女需要订婚时，主事的家长才会在头一年，未雨绸缪地将往年种植杂交水稻的田地临时改种糯禾，又或者远赴仍盛产糯米的双江、口江一带买米。
但是无论糯禾的种植面积如何改变，它在侗族人的心目中仍然无可或缺。正如在占里村的鼓楼里，吴世光老人所说：“占里的糯禾肯定会继续种下去，这是祖先留下来的口粮。”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对于侗族人来说，幸福，或许就是糯香散满吊脚楼的那个瞬间。
本文摘自《地道风物004·黔东南》、《碧山09：米》，部分图片选自《地道风物001·广西》，文章经重新编辑，内容有增删与顺序调整。转载请注明出处。
文章经中国国家地理图书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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