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信：曲径通赢（小说连载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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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邝 信

天上不会掉下金饭碗（四）

蓝红听到警告，慌忙退到外围墙旁边。

“一二，加油！”厐哥在车上的尾部举着玻璃架吆喝着，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脸涨得比京剧里的红脸关公还要红。

“来，上面的，松手！”货架圆木已经驾到在车下的阿晟等人的肩头上，阿晟一声大喊，“我们下面的，起！”

“呯——”很快，第一包5厘白玻的玻璃稳稳地落在货架上。

想不到这群平时说话吊儿郎当、黄话连篇的男工友们，一旦干起活来，又是这么用力、齐心，真是顶呱呱的！蓝红看着眼前的场面，改变着自己的眼光。

阿鑫等几位力气小一点的，用货轮拖着玻璃架，把从车上卸下来的玻璃“哗啦啦”地拉进一楼车间东侧的玻璃存货区。

“小蓝，你现在可以到里面去点玻璃的张数了。”魏主管抓住自己的停留间隙告诉蓝红。

手里的货单荡荡悠悠，蓝红一路小跑跑到已经放好的玻璃架旁边。

刚刚把玻璃架固定下来的阿鑫轻声地叮嘱蓝红：“数清一扎多少张，量好一张的长和宽，一张的平方数乘以张数，看总数够不够订货的平方，只能多不能少。”

“好的。”蓝红感动地点头。

“唉哟！”蓝红刚开始点玻璃的数，鲜红的血液就从右手指头间冒将出来——原来，她象数货单的纸片一样用手指贴着玻璃的边沿点数，刚点那么一下，两个指头就被锋利玻璃边割破了。

“你看你看，真是不小心。”阿鑫见状，急得大声朝办公室叫唤，“小何，小何，小蓝受伤啦！”

“哎呀，怎么搞的？伤得厉害不？”小何很快跑到蓝红身边，轻轻地捏住她的右手，连声高喊“止血，止血，鲍主管，快拿止血贴来！”

鲍主管拿着止血贴，慢慢吞吞走到蓝红跟前，口气不阴不阳：“原来出了这么个大事呀，只差没把阁楼震塌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冷血动物！”小何对着鲍主管咆哮开来，“你流流血试试！”

蓝红吓得哀求似的轻声说，“小何，没事，别紧张，不要伤了和气。”

“都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小何右手继续捏住蓝红流血的手指，左手接过鲍主管的止血贴，把它的一端送放到嘴边，“嘶”的一声，用牙咬开止血贴的纸层，小心翼翼地把止血贴贴到蓝红手指上流血的部位。

“以后可得小心点。”当蓝红受伤的两个手指都贴好了止血贴，小何对着她皱起眉头，用下命令的口气说，“去，上办公室去，这里我来收货。”

一股麻酥酥的暖流从蓝红内心深处升腾而起，流遍周身，淹没了受伤手指的疼痛感。低着头，乖乖地回到办公室。

“一二，加油！”楼下，男工友们在继续吆喝着，卖力地抬着玻璃。

蓝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椅子转动到对向楼下的小何收货的地方：玻璃架丛中，小何那高挑的个头正弯成一道粗粗的弧线，特中看。

“小蓝，受伤啦？”不久，陶总走进办公室。

“哦，没事。”蓝红站起来，很难为情地把右手指藏在背后。进厂一个月都不到，对公司更谈不上有什么贡献，就闹出一个受伤事故，怎么向大老板交代！

“没事？听说都流血了呢。”陶总在蓝红面前站定，“伸出来，让我看看。”

蓝红很不情愿地把右手从背后向身前伸出来，陶总也把自己的双手向前抬起来，好像要捏住蓝红那只伸过来的手，可是，互相还没有触碰上，这双手又停住，随即放回自己身体两侧。只有两道关切的目光，透过那副金框眼镜的镜片，仔细视察着蓝红受伤的手指。

“缠上纱布，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防止感染。”陶总正说着，见小何回到了办公室，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纱布递给小何，一边向他递了个眼色……

陶总不愧为有涵养有知识的人，懂得尊重关心女孩！蓝红被视察得一阵感动。

又在办公室度过了多半个大白天。

下午，整个公司异常的安静。

一楼车间在昨天进了玻璃货后，所有男同事都外出帮忙搞装修了。阁楼上的办公室里，小何出去采购办公用品了；鲍主管作为临时代厂长，也不用请示谁，去他想去的那儿去了；憨哥呢，已经一连两天没在公司露过面了；唯独剩下蓝红一个人，就像一条孤独的“看室狗”，背向门口，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睛瞧着昨日被小何缠上纱布的手指，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谁是办公室负责人？”

“啊？”蓝红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转身，只见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治安联防衣服的人员跨进了办公室的门。

“就你一个人？”高个治安联防人员站在鲍主管的办公桌前发问，矮的那个却走动着左顾右盼，目光像探照灯一般扫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不是，他们都出去办事了。”蓝红紧紧张张回答。

“你们公司一共多少人？有多少人没办暂住证？”高个继续追问。

蓝红继续如实回答：“大概几十个人吧，具体多少我也说不准，我刚进厂没多久。”

“那你去叫个熟悉的人上来。”高个在鲍主管的位置坐下，吩咐蓝红。

“请你们先坐下来稍等一会，我去叫下面的老员工上来。”蓝红晃动着两只掌心早已冒出汗珠的手跑到楼下玻璃工艺间，快速小声告诉小瑫和小珺，“瑫姐、珺姐，治安联防来人啦，说是要查暂住证。”

“小蓝，不要怕，他们经常这样查的，去年就查过三次。”小瑫对着蓝红淡定一笑，又面向小珺，“你在这里继续干，我陪小蓝去办公室应付一下场面。”

“这是我们的老员工，你们需要什么，就请问她。”蓝红跟着小瑫回到办公室后，赶忙给两个联防队员分别倒了一杯水（这时，矮个治安联防人员已经侧身坐在蓝红的座位上）。

“你们公司多少人？为什么联防队只有二十来个人办了暂住证？”高个黑着脸，看了看小瑫再看了看蓝红。

“今年新进的人应该还来不及办，我们老板说过两天就来办。”小瑫回话不慌不忙。

“那她，办了没？”矮个伸手指向蓝红。

“她是新员工，进厂还不到一个月，应该还没办。”小瑫琢磨着慢声答复，“听我们老板说过，在这个月底或下个月初还会办一次的。”

“最近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过公司？”矮个的手仍旧指着蓝红，看样子是要求蓝红直接答话。

“老板昨天来过。”蓝红的手昨天才受伤，陶总给自己看手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那好吧，请转告你们老板，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带上所有没办暂住证的员工的身份证来治安联防，今年对办暂住证有新规定，时间提前，否则罚你们公司的款。”高个朝小瑫和蓝红扫了一眼，对矮个说，“我们走吧。”

同时起身，高个矮个一前一后大步迈出办公室走下阁楼而去。

“瑫姐，这怎么办？”蓝红六神无主地看着小瑫，“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如果不及时把联防队员的话传给陶总，公司就麻烦了。”

“鲍主管呢？他不是发号施令的代理厂长么？”

“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除了工作，蓝红和鲍主管平时基本上零交流，哪里知道他去了哪儿。

小瑫转着脑袋想了想，眼光投向陶总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小蓝，办公室的电话可以打不？你知道陶总还有别处的联系电话吗？”

“办公室是内线电话，只能打内部的电话；对外不能拨出去，只能从外面打进来。陶总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话机倒可以打外面，可是要密码。萧厂长知道密码，我不知道。”

“那陶总别处的联系电话号码呢？”小瑫又问。

“有，压在萧厂长的办公桌玻璃下。”蓝红走到萧美的办公桌边，移开鲍主管的工作笔记本，“看，这下面写着三个呢。”

“都记下来，我们去外面的小商店打电话。”小瑫等蓝红把萧美办公桌玻璃下的三个电话号码记在一张小纸条上，一起走下阁楼，朝工艺车间的小珺打了一声招呼，跨过公司大门，在围墙西面的小街边找到一间士多店。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邝信，实名李志强，亦用“新竹”等笔名，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1982年以来，先后在市以上文学期刊和各类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180多篇，约120万字。部分作品获得市以上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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