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武：父亲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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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钟玉武

过去我们家住在厂子宿舍区，建筑风格类似电视剧《人世间》中的“光子片”，一片片的简易房。那个年代房子简易简陋，人倒也简单快乐。以前人讲究手艺，通常宿舍里大人间的称谓要加上工种比如：“张木匠”、“李瓦匠”、“许电工”等等，人们靠手艺过活，手艺也自然成为重要的标签。父亲是在厂子里看机器的，属于熟练工种，算不上技工。但他肯学，能专研，也有了几样属于自己拿手的手艺。

父亲会盘炕的手艺。盘炕对于年轻人可能是个陌生的词汇，也许是未来消失的手艺。但对于普遍住平房，睡火炕的年代，盘炕绝对算个重要的手艺活。所谓盘炕就是搭火炕，有种说法“七行锅台，八行炕”，就是炕高是八行砖。盘炕好了，用不多的柴禾就可以把炕烧的热乎的，如果炕盘不好，不仅费柴禾而且还炝烟。每到秋季，左邻右舍，三亲两友都要请父亲帮忙盘炕，父亲下班就忙乎起来，人家给钱不收，不抽烟，不喝酒，至多喝几口热乎水。每每忙到天黑，父亲也是满脸乌黑的炕灰，虽然疲倦，父亲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小时候，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样高兴，成年后再回忆，也许邻居们的一句感谢和几声赞扬，是父亲心里最大的宽慰吧。

父亲还能熟练的打算盘。只念过几年私塾的父亲，居然能打起算盘上下齐飞，手法纯熟。我们姐弟几个算盘都是父亲教的，父亲有自己的土办法，和学堂上的方法不太一样，但的确更实用些。现在孩子都用手机，计算机，以前会熟练打算盘的确算门手艺。过去父亲他们的班组每个月工资，算加班，算奖金，都是父亲打算盘计算，分角不差。我们家过去记账，来往账目，大到每个月工资，人情礼往礼金，邮寄老家的钱，小到油盐酱醋，一个汽水糖，笔笔记录，笔笔不差。由于常年劳作，父亲的手指很粗，但也没影响到父亲打算盘的速度。灯光下，我们姐弟几个写着作业，母亲一笔笔记着账本，父亲打着算盘报出数目。那个时候，日子真紧啊，分角都需要算计，精打细算。可是每每那个贫苦的年代，回想起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又是那么温暖，那么难忘。

父亲蹦爆米花的手艺是退休以后学的。父亲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之后闲不住，就开始学人家蹦爆米花。而且他自己做了一个风机，收爆米花的笼子也是自己做的。原来的爆米花机盖是铅的，所以蹦出的爆米花含铅不安全。为了改良，父亲设计出在机盖垫上胶垫，经历了几十次实验，才或成功，其中有一次还蹦伤了腿。因为父亲蹦的爆米花又大又甜脆，还不含铅，所以大受欢迎。大人孩子们排着长队，盆挨着盆，大多是苞米，还有大米，高粱米，黄豆。父亲都要蹦到晚上九十点钟，记得那个时候蹦一锅一块钱。父亲最骄傲的时候，晚上回家时候，往炕上一扔装钱的布袋，母亲从里面掏出一把把零钱。父亲边吃饭，边笑眯眯瞅着母亲把一张张钱币抚平。父亲蹦爆米花一直到七十多岁了，后来由于年龄和动迁原因，就不再蹦了。记得有一次，一向不拘言笑的父亲和母亲开玩笑说：“三里五村的人可能认为嘣爆米花老钟头总也不来，不是死了吧。”那时候，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

父亲离开了我们已经五年了，九十岁的老父亲刚离开我们时候并不觉得十分悲痛。可是这几年愈发思念父亲，父亲的手艺我们虽然没有学全学精，但他的勤劳，正直，善良，单纯一直一直的影响着我们一路前行......

作者简介

钟玉武，男，汉族，辽宁沈阳人，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用文字传递思想，作品见于《人民日报》《辽宁日报》《辽沈晚报》《沈阳日报》《沈阳晚报》等报刊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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