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渭生：不，你是老师，永远是我的老师

文/解渭生

一九五七年秋，我已是南陵中学初二班的学生了。就在我们为读书而疯狂的时候，一场铺天盖地的反右风暴刮进了校园。大批的老师被打成了右派，或被劳教或被下放劳动，从此失去当老师的资格。

我们的语文老师叫刘志曾，养着浓浓的胡子，我们背地里都称他小胡子老师。胡子老师课讲得可好啦，他语言生动风趣，无论是现代文学还是古典诗词他都能引经据典，把课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听他讲课就是一种享受。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上杜甫《石豪史》那首诗。那天，他走进教室后，吩咐我们合上书，他要我们先听他讲一个故事。随后他便淘淘不绝用散文的形式，完整地向我们叙说出《石豪史》的故事。说到老妇诉说儿子戍边战死她无依无靠的处境时，老师声音哽咽，我们眼圈湿润了。故事讲完后，他让我们打开课本去低声朗诗这首诗，随后他又领着我们共同朗诗这首诗后，开始了逐词逐句的讲解。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被打成右派分子，从此离开了学校，失去了工作。我们都为此而伤感，但却无胆量去为他鸣不平。在我的心中他是一个爱国爱社会主义们好老师。

记得他曾写过好多诗赞美祖国变化。有很多古诗写北疆的荒凉，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而我们小胡子刘老师却将它改成看今朝春风普度玉门关。“玉门关外，杨柳依依，冬水也不寒，飞鸟高飞翔”，刘老师写的这首描绘玉门关外景色诗句，至今还记在我的心头。转眼五年多过去了，我也成了一个人民教师。一次我上县城时，突然看到了久违的刘老师，他又黑又瘦，穿着一身黑不溜湫的不知从那儿儿拣来的衣裳。他身边是一付货郎担，手里还拿着一个招唤顾客的小鼓。看着这位当年精神涣发的老师于今这般模样，我流下了辛酸的泪水。我必恭必敬地走到他身边，刘老师好，我是你的学生解渭生呵！他抬起头看了我好一会，便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老师。”说完，他挑赴货郎担离开了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再也控制不住泪花了。“你是老师，是我永远的老师”。我从心里喊出了这样的话。一个好老师不管他外表有怎样的变化，他的心灵、他的知识是不会变的。事后我知道刘老师有好几个孩，为了养活妻儿，他挑起货担，靠卖针头线脑、儿童小玩具等去挣养家糊口的钱。

历经苦难迎日出，几年后他平反了，右派帽子不在了，他重新返回了课堂，又一次成了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又是几年后，他退休了。不到两年，他告别了这个给了他苦难同时又给了他甜蜜的世界。小胡子老师，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师，一个珍藏在我们心里的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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