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是故事的故事（长篇小说连载之四十一）

文/四 月

路婉清上班了。

尽管换个地方上班的事情有说过，但这种变迁带来的惊喜还是让路婉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从那条僻静的小巷，到纵横交错喧哗的闹市中心；从普通简陋的小院儿，到青砖灰瓦的小楼；从嘈杂庞乱的打字车间，到宽敞明净闲人不得入内的办公室，给她的感受却迥然不同。原来，山的那边真的有海耶，只是要攀过去才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办公室在二楼。路婉清站到司马言面前时，他还是有些震惊，这姑娘他见过。设计院煤管局院院相通，那几年他和他爱人上下班经常看到她，为此他和爱人还惋惜叹息过，没想到这竟然是路一鸣的姑娘。司马言不同于那些老煤炭高中层，是这个企业系统里不多的高级知识分子，原来是大西北某设计研究院的办公室主任，多年的职业生涯也算阅人无数，但这一次他真的从心底佩服这个彭云飞新处长。

”这是你司马叔叔。“路一铭对路婉清说。路婉清局促不安地叫了一声司马叔叔。

司马言做事速效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他立刻拿出昨天彭云飞需要的那沓钢材明析报表，带路婉清来到隔壁打字室。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和你一个办公室的还有老靳同志吴豫中同志。靠窗东边的办公桌是你的，这边是打字机工作台，进门靠墙的是油印机，这边柜子里有蜡纸、印刷纸和油墨，你自己熟悉一下就可以开始工作了。打字员的工作保密制度我就不多说了，你是知道的。先把这几份报表打印出来吧。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你工作吧，我先忙去了。”司马言对路婉清简明扼要交代说。

”好好工作，大家能帮我们的也只能这样了，以后的路能走多长要靠你自己。“路一鸣离开时一再叮嘱路婉清。

“爸，你放心，我知道。”路婉清说。

办公室很大，北面是三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三个人可以面对面相对而坐。办公桌上墨绿平绒底衬玻璃板一尘不染，台历，笔筒，墨水瓶，蘸水笔、烟灰缸摆放得整整齐齐。

房间里有点暗，因为窗外一棵粗壮的老树伸展的枝干几乎把窗口堵严。刚刚走进大门路婉清就看到了这棵树，蓬蓬勃勃的枝干纵横交错，半边小楼都笼罩在树荫里。没有想到，这棵大树就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

打字机工作台靠西边墙放着，紧挨工作台的就是一排绿色铁皮文件柜，所有的办公用品都在里面。

路婉清揭开打字机的机套，呵呵，还是上海双鸽牌打字机，一切都那么熟悉。她很快投入了工作。制表并不复杂，规格型号就是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但那些钢材名称路婉清顿觉陌生，方钢，圆钢，螺纹钢，槽钢，U型钢，矩形方管......一阵燥热攻心，近三千字的字盘里找出这些与钢材型号有关的字，并不容易。万万不可心急，万事都有规律，路婉清暗暗叮咛自己。

字盘两侧一般是按汉字部首偏旁排列的，街道办事处是基层政府，大部分稿件都和政治政策形势民生有关，中心区域都是与这些内容有关的字，甚至可以连字成句。公路学院是教材，中心区域是.......路婉清回想自己用过的字盘规律，忽然她眼前一亮，对呀，现在这个机关是做物资供应的，常用的一定是与材料有关的字，按照打字的最方便排列，一定在中心的某个区域！想到这儿，她低头仔细一瞧，呵，果然柳暗花明，那些与业务有关的字果然在中心区域左角，“钢”字四周家族团聚，“材”字上下手足相连，大小写的英文字母及阿拉伯数字被当作名显的区域划分线！

字锤儿叼起、敲打、放下，有条不紊的啪啪声很快把路婉清带入紧张有序的工作中。

“丫头，上班了？打完了吗？完了后拿到我办公室，我们一起校对一下。”彭云飞站在门口说完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

“哦，我知道了了。马上就完。”路婉清答应着手下加快了速度。

终于打完了，路婉清长出一口气。

彭处办公室和路婉清办公室对门，因为是南房所以特别亮堂。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临窗而放，桌子不远是几把带套的软椅，靠墙的是一个三开门带锁文件柜，门口拐角一张单人木板床，床上的白色被褥上印有局招待所的红色字样。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简单整洁舒适。

见路婉清走进来，彭云飞站起身搬了一把软椅放到自己对面：“坐吧”

八九张蜡纸版报表，路婉清按照序号、材料名称、型号规格逐条念出，彭云飞戴着老花镜仔细地校对原稿。不到二十分钟校对就完成了。没有疏漏，也没有任何一处需要改错。

彭云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

说话间，路婉清看到几个人搬着一副床板床头进了自己办公室，没等她诧异，彭云飞就说话了：“是你们司马主任安排的，来回路上不方便，就住办公室吧！”

“叔也住办公室吗？”路婉清看了一眼摆在门侧处的单人床铺问。

彭云飞哈哈地笑了，“哈哈哈，我住办公室？你淑萍阿姨能答应吗？那是有时候出差以防半夜出发半夜回来用的。”

彭云飞收住笑，略略停顿了一下又说：“丫头，工作上要认真仔细，我们的工作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符号小数点都不能错，明白吗？一处错误就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会造成设备、材料的错误申报，造成退货，拖延煤建生产进展工期，那损失就大了！这一次我和你一起校对，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路婉清果然看到门口拐角处多了一张单人床，白色的被褥，红色的字样……路婉清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家里。

路婉清打开油印机贴上蜡纸刚推了两下，一个小伙子就拿着一份手稿进来了，看到路婉清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就嘿嘿笑了：“我就说么，杨扬这月子坐得也忒快了，这才几天啊！”

他把稿件放到打字台上，袖子一挽接过路婉清双手夹着的油滚：“这个交给我，劳驾把我的这一份文件打一下，用红头文件套印，我下午用呢！我是管理科的杨剑锋，以后有油印的活找我，我帮你！！”

路婉清感激地一笑，坐下来打那份红头文件。

”哪儿来的？“叫杨剑锋的小伙儿一边油印一边问。

路婉清抬头笑了一下：”来的地方来的。“

”来的地方是啥地方？”小伙儿咬住不放。

“风吹的地方，阳光照的地方，有梦的地方。”路婉清对答如流。

小伙子顿时卡壳了短路了。

“你怎么不说'天王盖地虎呢？可惜了我的’宝马镇河妖'“路婉清故意长叹一声逗他说。

两人正调侃逗乐，一个四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女同志走了进来，杨剑锋停下手马上招呼道：高科长，不是找我吧？”

高科长看了他一眼说：”呵呵，别急，写年终总结再找你。我找小路。“

”小路同志，刚刚彭处找了我们，说是想在处里设一个图书角，给职工增添一些业余文化，和司马主任商量过了，让你负责，你拟个书单吧，我来安排人购书。“

不等高科长话音落，杨剑锋就兴奋地自告奋勇说：”好啊好啊！购书的任务就交给我！“

”好，那就交给小杨了。回头你到财务上拿支票吧，我给他们打招呼。“高科长瞌睡正缺枕头！

高科长走了，杨剑锋把打印好的报表摞在一起放到路婉清办公桌上。他走到路婉清身边夸张地打量着：”啧啧啧，你到底是哪一方妖孽啊？用了何等手法？这图书的事儿我可没少吹阴风点鬼火，可是没用！怎么你一来就......”

杨剑锋摊开两手两眼夸张地瞅着路婉清，

路婉清瞧着那张脸心里一阵疑惑，乌发浓眉，鼻梁高挺，眼睛不大，棱角分明的瘦脸，胡茬乌青的下巴......这张脸我在哪儿见过呢？

（本文叙事纯属故事，如有雷同，请勿对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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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四月，实名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四肢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温馨微语》最忠实的朋友，近年在此刊发过《童年拾遗》等近六十篇短文。喜欢用文字讲述故事，因热爱而坚持，因坚持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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