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明：驻养老院的同学

文/孙明明

序

真是岁数不饶人，过了年眼看就是奔八十的人了，体力精力大不如从前，而且说不清会冒出个什么病来，让你无可奈何。为了不拖累子女，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养老院，于是考察了不同档次不同行式的养老机构，有意识的接触了驻进养老院的同学同事朋友，对人生有了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

去年金秋十月，我从现在生活的城市武汉，回我的故乡河北辛集农村老家探亲访友。那是我出生和童年成长的地方，是我漂泊在外魂牵梦绕的地方。当我踏上家乡土地的那一刻，呼吸着家乡的空气，嗅着家乡的泥土庄家花草树木的香气，长途奔波的劳累荡然无存，顿时心花怒放神清气爽。忙着探亲访友，期间听到我亲人谈到座落在我们村的养老院，并且说我的发小界根全就住在养老院，我立刻联想到发小在上小学时的许多趣事，油然而生前去探望的冲动。

约上家人作陪，买了些糕点和水果前去探望。马庄养老院是民政局管辖的最基层的养老机构，专收农村无子女的孤寡老人，环境很好规模不大，六十张床位目前只收养了四十多位老人，找到界根全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他喜出望外半天回不过神来，尽管六十多年没见了，他很快就认出了我，大声喊：啊！明明你回来了！急忙跑过来握手。他比我大两岁，应该是七十八岁了，略显消瘦中等身材神采亦亦，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兴致勃勃地带我们逛养老院，然后到院子中的凉亭坐下来，打开话匣子，不断地絮述他埋藏在心底多少年的老话。

因为他光棍的身份，村子里女人们都不爱搭理他，男人们又看不起他不和他来往，所以他常年孤独沉默寡言。我这个发小千里迢迢回老家还去看他，他很兴奋，像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人生、他的梦想、他的喜怒哀乐。尤其说到他年轻时的爱情时，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原来他初中毕业后，到张家口煤矿当矿工，当时矿上工会主席的女儿和他是热恋中的情侣，正在谈婚论嫁时，家有不幸，他父亲病重去世了，家中留下瘦弱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弟，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和生活的重担，神情抑郁，想撇下孩子抬身改嫁。他的叔叔赶到矿上动员他放弃工作，回家帮母亲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他苦苦思索。无路可走。便辞掉了工作，告别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到家乡，不到二十岁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以后的日子他把两个弟弟拉扯成人读了书，娶上媳妇，给母亲养老送终。由于家贫负担重再也没娶上媳妇，打了光棍到现在，落得这个局面。

谈完这些，他如释重负，笑了笑说：“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我算是村里的低保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在养老院，每月政府拨款四百元归养老院使用，村里给七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每月六十元生活补助费归自己使用，买些日用品和衣服。逢年过节，侄子会接我回家团聚，在这里我还可以帮助那些残疾人和行动不便的人，有时间练练书法，我们这里挂的字扁，都是我写的哩。院长和老人们对我很好。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看到他幸福满足的眼神，我也放心的笑了。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一事无成的光棍汉，没有家庭也没有事业。但我是他的发小，我了解他的人品和他的才干，他是为了顾全家庭，孝敬父母，尽一个兄长的义务和职责，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这样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难道不值得尊重吗？在他目送的眼光中，我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养老院。心里五味杂陈，祝愿他在晚年健康快乐吧！

作者简介

孙明明，女，1944年出生，现居武汉，1999年退休，职业水利工程师。退休后学习电脑邮箱的使用时，试着给楚天都市报报社投稿，陆续发表过几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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