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是故事的故事（长篇小说连载之七十一）

文/四 月

“妈，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路一鸣，看到路婉清和站在路婉清身边的江海，他一愣怔，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海就抢上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爸爸。”江海大大方方的叫。

路一鸣瞬间就明白了，江海在办公楼职工灶做厨子，他是见过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路婉清会......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死丫头，事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漏啊！

“快进来！”路一鸣笑得嘴都合不拢，赶紧把江海让进屋。

“肖凤仙，你闺女回来了！快出来看看吧！”路一鸣激动得声音发抖，大声呼唤肖凤仙。

肖凤仙和懋杰媳妇正在厨房锅灶上忙着，今天是五一，儿子路懋杰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婉清肯定回来，一家人今天都在，这饭可不能太随便。

“你没看我忙着么，你不叫我也知道她回来了。你那心里啊，就有你那宝贝闺女!”肖凤仙一边翻搅着锅里的菜一边嘟嘟囔囔地说。

“懋杰，把那两瓶好酒拿出来......”路一鸣的声音又高又亮。

路懋杰从房间出来了，两岁的宝宝跟在后面。

“过来，让姑姑看看。”路婉清对着孩子招手叫道。宝宝跑过来，路婉清把他抱在怀里。

那张黑色的八仙桌已经摆到了大屋中间，路一鸣把茶壶茶杯和酒杯一起拿了出来，“这就是自己家，别客气，随便一点。”他对江海说。

路懋杰赶紧去厨房拿开水瓶，走到路婉清身边他弯下腰悄悄地说：咋不打个招呼呢？你真行，拉郎配呀？路婉清偷偷给他做了个鬼脸儿，咋样？不错吧？

菜都炒好了，肖凤仙和路懋杰媳妇静如正在盛饭装盘儿，看见路懋杰进来，静如抬头问了一句：婉清回来了？路懋杰呵呵笑着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何止是回来了，还拐来了一个小伙子！啊？肖凤仙手里的菜盘差一点惊翻。这可是喜从天降的大事情，呵呵，这个死丫头，连谈对象都那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今天也不知道唱的是哪出？肖凤仙嘴上说着，赶紧和静如端着菜出来。

“妈，我来吧，放这边。”江海一见立刻站起来，接过肖凤仙手里的菜盘放到桌子另一面。他的一声妈把肖凤仙叫得迷三道四，“呵呵呵，坐吧！坐吧！”肖凤仙一边和江海打招呼一边数道路婉清不懂事，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家里打招呼，让她没能好好准备几个菜。

“已经很好了。婉清说过要打招呼，是我要和婉清一起来的，不怪她。”江海不好意思地为路婉清辩护。

“爸，婉清可以呀。你看了没，这就护上了。”静如嫂子边和江海开玩笑，边从路婉清手里接过宝宝。

“好了好了，把酒倒上，都坐下吧！”路一鸣发话了。

酒过三巡，路一鸣的话匣子打开了。

“江海，是吧？是叫江海。家是哪儿的呀，爹妈身体还好吧？”路一鸣问。

“我是宝鸡田家塬的，爹没了，娘快七十了，身体还好。”江海恭恭敬敬如实回答。

“田家塬我知道，我在那边讲过课。你是哪个公社哪个队的呀？”路懋杰问。

“我们那个土山上只有两个大队，一个是李家湾，一个是我们田家塬。去李家湾必须经过我们田家塬，我们在他们下面，我舅舅家是李家湾的。”江海说。

“搬到大白杨了，对吧？你往婉清这边跑路不近啊！那边怎么样......”路一鸣问起江海的工作，问起那些老熟人.....原来都在一起工作的，路一鸣很熟的。

“江海家里兄弟姊妹几个啊？”路懋杰问。

“哥，我们姊妹四个，我排行老三。上面一个姐姐叫江华，一个哥哥叫江涛，最小的是个弟弟，江河。塬上缺水，我爹盼水，就给我们取名海涛河，就这也没挡住大旱啊！”江海的话一下把大家惹笑了。

“江海和婉清有没有年龄差呀？”路懋杰问江海。

江海不好意思地说：“我二十八，婉清应该比我大一点点。不过我不在意，老人们都说媳妇再大也是小媳妇，丈夫再小也应该是大丈夫。我觉得这话是对的。”

路懋杰笑了，斜眼看了一眼静如，“嘿嘿，你嫂子也比我大。”

大家边吃边聊，路婉清不说话，只管吃菜只管听着。江海坐在她旁边不时地伸长胳膊给路婉清夹菜添菜，每当这时候路一鸣就满脸是笑，眉毛一扬给肖凤仙使眼色，那种满足那种喜悦挡都挡不住。

路一鸣心里不能不感叹：这个丫头比她爹强，做事有主意，有胆量，有勇气。幸亏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唉，我和她妈也未必能给她找到这么合适的。路一鸣有些醉了。

最忙的是肖凤仙，趁大家喝酒聊天时又到厨房炒了几个菜，把那些菜盘紧着往江海跟前放。一顿饭吵吵闹闹吃了两三个小时。宝宝睡了，静如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杯盏碗筷。

时候不早了，不能再等了，江海鼓足了勇气说：“爸爸，妈，我和婉清想早一点......”

不等他说完，路懋杰就接上了话。

“今天先认个门儿好不好？你看你这一来爸妈都高兴糊涂了，爸也多喝了两杯，你给他说啥也白说。今天周四，星期天再来吧，一起商量商量。”

长兄如父，这事儿路懋杰有绝对的话语权。江海觉得路懋杰说得对，笑着点点头说好。

“你是在家待一会儿，还是我载你回去？”江海问路婉清。

路婉清要和江海一起走，大家送他们出来。肖凤仙和路婉清走在后面，“把握点分寸，知道不?”肖凤仙小声叮咛路婉清说，她太了解这丫头，从小在乡下，天不怕地不怕的。路婉清脸红了：“我知道。”

路一鸣拍着江海骑来的自行车，“这是你骑来的车吧？”

“我们传达室董师傅的，破是破了点，不过还好骑。”江海说。

“星期天再到婉清那儿就别骑车了，我把我的自行车明天骑过去放到婉清那儿，爸这辆车给你了。”路一鸣说。

“爸，你自己留着骑吧，你还得上班呢......”江海惊慌失措，怎么第一天上门泰山爹就给一辆自行车，这媳妇跑不了了。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是还有11号呢么，就当锻炼身体了。”路一鸣拍拍自己的腿说。

江海载着路婉清走了，路一鸣站在那儿，满眼含笑，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折身回去。

送走江海路婉清，路一鸣还处在兴奋之中，觉得自己没有尽兴，又坐下喝了起来。

“爸，你慢点喝，我就不陪你了。我还得出个差，我收拾一下就走。”路懋杰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对路一鸣和肖凤仙说。

这天晚上，路一鸣独酌自饮，醉得一塌糊涂。

没有想到周五晚上路懋杰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你不是说周六才回来吗？”路一鸣问。

“我也没有想到能这么顺利这么快。”路懋杰端了一盆洗脸水出来。

他一边洗脸一边和路一鸣说话。

“爸，我去宝鸡了。”路懋杰把洗脸水倒掉。

一听路懋杰去宝鸡，路一鸣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当时只顾高兴，该想的没有想到。他赶紧问怎么样，有没有了解到什么。

路懋杰这才说了自己当时为什么挡住江海的话。吃饭时他问江海的家庭状况具体所在地是有目的的。江海是农村人，农村结婚都早，他都二十八了，我怕他在家乡有妻室，再带上几个娃......路懋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和顾虑。

“爸，这小伙子真的不错啊，婉清有眼光!”

路懋杰把他暗访田家塬的经过一五一十讲给肖凤仙路一鸣听。

“非常好找，而且一打听江海，许多人都知道......”路懋杰讲起了江海打工为他爹还棺材债的事情。“江海初中毕业，他家人挺好，就是穷。还不是一般的穷。”

路一鸣不住点头，路懋杰确实成熟稳重，为婉清考虑得太周到了，这哥当到这份儿上，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有啥说的。

“这娃人品难得啊！穷不怕，丫头要的是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他家要是不穷，也不会找咱婉清。再说了，他有手艺，两个人养活一个家应该没有问题。”路一鸣说完又叮咛路懋杰肖凤仙，“给他们准备准备吧！大小事宜咱们管起来，尽咱家的能力办，越快越好，两个人都是干柴烈火，我看事不宜迟，你们说呢？”

“就是，得抓紧办。我已经叮嘱过这丫头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她可不比懋杰，懋杰相亲时连头都不敢抬，回来一问啥也没看见。你看你这丫头，直接就把人领回来了，她啥事儿不敢啊!”肖凤仙说。

“妈，你就知足吧！婉清不是这脾气，恐怕也没这婚姻。”路懋杰不满意母亲说的话。

一家人统一了意见，尽快让他们领证，这个月就办。

“咱们不要大操大办，咱也没有那个财力。是这样，看江海家来不来人，凤仙你来安排一下，万一需要住宿怎么办？就在家里准备两三桌吧，请几个亲朋好友，平常关心丫头的叔叔伯伯坐坐，他们也没少为丫头操心，也让大伙儿好放心好高兴高兴。哈哈哈，懋杰啊，你这事儿办得漂亮！凤仙，你给我弄两个菜，我得和我儿子喝两盅。”路一鸣兴奋地吩咐肖凤仙。

“你呀，总能找到喝酒的理由，发愁喝，生气喝，高兴了也喝......”肖凤仙瞪了他一眼嗔怪说。

“妈，快去吧！我也想喝一杯呢！”路懋杰看着兴奋不已的父亲说。

路懋杰理解父亲，婉清的婚姻是一家人的纠结，三十岁的婉清婚姻能有这样的结果，这是全家人谁都没有想到的。懋杰媳妇不止一次对他说，如果婉清没有婚姻，将来就让婉清跟他们过。说是说，他们还是希望婉清有自己的婚姻，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好梦成真了，这酒真的值得一喝！

这天晚上，父子两个喝得酣畅淋漓忘乎所以。路一鸣举杯畅饮泪流满面感慨万千。

“懋杰啊，残疾这么重的婉清做到了连父母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哪里只是一场婚姻，这分明是丫头的一次人生突围啊！婉清......不是负担......我又多了......一个.....一个儿子......”

这天晚上，路一鸣真的醉了......

（本文叙事纯属故事，如有雷同，请勿对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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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四月，实名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四肢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温馨微语》最忠实的朋友，近年在此刊发过《童年拾遗》等近六十篇短文。喜欢用文字讲述故事，因热爱而坚持，因坚持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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