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是故事的故事（长篇小说连载之八十二）

文/四 月

江河回去了，江海和婉清上班了，老太太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儿，她闲不住，就把屋里的物件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在维纳斯石膏雕塑前，她站住了。维纳斯裸露的躯体高耸的乳房，还有肚子上那小小的肚脐窝，都让她看得脸红心跳。这......这不是伤风败俗么！她不敢再盯着维纳斯雕塑看，打开衣柜翻找，翻了半天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想起水池上的铁丝上婉清晾的手帕，取下来摸摸，嗯，已经干了。嗯，就用这手帕吧！

昨天晚上她就注意到窗台上有一个竹丝编制的小匣子，她打开看过，是个针线盒，里面针头线脑小剪刀，一应俱全。

她用手隔着玻璃罩丈量了维纳斯的高低腰围大小，就盘腿坐到床上又剪又裁，飞针走线忙活起来。

老太太其实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她从小父母早逝，跟着哥哥长大的。十四岁时哥哥做主给她找了婆家，她成了“江源家的”，从此就李玉花这个名字就丢了。以后几十年里，江涛娘、峰峰婆、江家婆....种种称呼不断更新叠替，唯独李玉花这个名字不再有人提起，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

李玉花一边缝制着手里的物件儿，一边时不时抬头在房间瞄上一眼。老二江海的日子让她心里甜丝丝酸溜溜的，江海把日子过成这样，她压根儿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自己家没有。

李玉花觉得儿子有本事，这些年她就是靠着江海打工把江河养到了十八。老大江涛一分钱都不想给她和江河花，当年她生江河时江涛已经十六了，虽说心里不愿意，但有他爹撑着，他也不能说啥。这爹一死把个兄弟丢给他，让他像儿子一样养着，他一千个不愿意。自从他有了自己的媳妇娃娃，两兄弟经常干架。江涛勤快，看不惯又懒又馋的江河，十八了还和娘滚在一张炕上睡觉摸奶呢！为早上不起床不下地，江涛没少打他......

想到这儿李玉花轻轻叹了口气，唉，这江河没本事，当娘的不护着谁护着啊。

李玉花把手里缝制的物件捏起来打量，嗯，不错，两块儿碎花花的手帕变成了一件宽袍大袖的长褂褂。李玉花手巧，十四岁就伺候公婆，纺纱织布，这缝缝补补的活难不住她。

李玉花爬上桌子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罩取下来，把那件宽袍大褂套在维纳斯身上，大小刚好，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地方都藏在了袍子里。李玉花满意地把玻璃罩重新罩上。下了桌子她又端详了一阵就开开门出去了。塬上崖高地宽敞亮惯了，这小屋里待久了就觉得憋气。

李玉花站在楼道走廊东看看西望望，朱玉凤出来倒垃圾，一眼就看见她了。

“大娘来几天了吧？他们都上班了，你一个人，过来坐坐吧！”朱玉凤手里拿着空簸箕走过来说。

李玉花生性随和在田家塬人缘儿就好，媳妇婆婆们常聚在她院门前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很多人连吃饭都端到场院。这城里人独家独户关着门过日子，这种冷清她真的不习惯。听到朱玉凤要她进家坐坐，自然乐颠颠儿的答应。

朱玉凤为人耿直热情心直口快，李玉花感到特别亲，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混得像个老熟人，李玉花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家里的状况朱玉凤就了解的倍儿清。

“大娘，儿子的日子你还满意吧？以后多来住啊！”朱玉凤郎朗笑着说。

“满意！满意！唉.......”李玉花说，想着江海给路婉清拧毛巾的情形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委屈，自己儿子更委屈。

“怎么了？江海真的有本事，我们张春明和他一个单位，大家都知道。”朱玉凤说。

听到朱玉凤夸自己儿子，李玉花心里特别舒坦，她把江海十七岁打工为他爹挣棺材，给自己也留下了寿材的事一一说给朱玉凤听。

“他爹死的时候江河才七岁，不是江海，我真不知道怎么把他养大。”李玉花感慨地说。

“哦，原来这样啊。只知道江海平时仔细，家里困难，结婚时没有一分钱，大家还奇怪。大娘这一说我才知道，江海养你还得养他弟弟，真的太不容易了。”朱玉凤由衷的说。

江海结婚没有一分钱？李玉花心里一咯噔。

“我儿他.......”李玉花欲言又止，她想问又不好意思。

“你儿有福气，遇到个好人家。他老丈人一手给办的，那辆自行车还是婉清爸爸给买的呢！”朱玉凤说。

那辆自行车李玉花早就注意到了，她心里还思量着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开口让江海给江河也买一辆呢。听了朱玉凤的话她脸涨得通红，唉，幸好没有开口，不然就......她嘴里哦哦地答应着不知说什么好，她明白了，路婉清如果不是残疾......

“大娘，婉清人挺好的，就是人腿脚不方便。现在怀孕了，等有了娃娃，这一家人就更好了。”朱玉凤看李玉花有点不自在，估摸着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她不舒服了，赶紧说点高兴的事情。

“你说啥？江海媳妇怀孕了？”李玉花非常吃惊，这几天江华天天过来，闹哄哄的，这个吃那个喝，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江海媳妇。弄了半天，这房子是媳妇的，自己却把她冷落得像个外人，儿子给媳妇拧个毛巾她还......李玉花越想心里越不好意思，心生无数遗憾，唉，这房子怎么就不能是江海江华的呢？

（本文叙事纯属故事，如有雷同，请勿对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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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四月，实名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四肢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温馨微语》最忠实的朋友，近年在此刊发过《童年拾遗》等近六十篇短文。喜欢用文字讲述故事，因热爱而坚持，因坚持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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