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靠谱的二宝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崔京浩的一首《父亲》，唱哭了多少人。那一句句感人的歌词，正是万万个普通农民父亲的真实写照。我的父亲也正是那万万个普通的农民中的一个。
他是六个兄妹中的大哥，是爷爷奶奶的长子，五六岁随同爷爷奶奶从鞍山迁徙到嫩江江畔——有红色江岸之称的富拉尔基。爷爷是志愿兵，朝鲜战争胜利后退役，组织上给他安排在鞍山市的一个供销社工作，工资不多，支撑一个本不富裕的家庭有些困难。当时，全国号召支援北大荒，国家在东北建一个重型机械厂，就是现在的东北一重。于是，爷爷就申请去了那里，进厂做了一名普通工人。奶奶去了豆腐社。当时，爷爷膝下就爸爸和二叔，四口人的生活，两个人有工作，温饱没问题。
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就被一事打破了。爷爷的父亲带着一大家子7口人，在没有一点点通知的前提下，来爷爷这里投亲，而且把鞍山的户口档案都转出来了。这给爷爷奶奶一个措手不及，也给爷爷奶奶很大很大的压力。在城里生活，两个人的工资要养活11口人，还有几个像爸爸一样大的孩子，是很难维持的。没过多久，爷爷迫于无奈，就找到战友，在战友的建议和帮助下，全家11口人下放到农村。因为农村有田种，有饭吃，能生存下来。这件事，成了改变全家人命运的转折点，父亲从红本粮变成了绿色的户口，变成了农民。
在农村的生活异常艰苦。爸爸后面又添下了3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载爸爸的成长过程中，他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经历了农村集体合作社，经历了上山下乡，经历了大跃进，在社会的跌跌撞撞中读到了高中。听爷爷说，爸爸的成绩很好，可是爸爸退学了，原因就是家里太穷了，想早点下来挣钱，缓解家里的困难。如果他一直读书，弟弟妹妹就可能没有书读。
爸爸和妈妈成了家，又有了哥哥和我。我们没有房子住，就住在爷爷家西屋，叔叔们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爸爸和妈妈商量，向村里申请一块宅居地，盖一所自己的家。当时没有什么建筑材料可用，就用双手去做泥坯，没钱请工人，就找邻里帮工，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就在菜里多放些油。那豆油可是父母在一个人一个月二两油的情况下，攒了一年啊！我们年底终于住上了新家。
爸爸他是高中文化，而且成绩很好，很多人都看好他，有两次人家给他上大学的名额，都被别人给顶替了。原因，一是没势力，二是没钱送礼。还有一次，不知是水利局还是养路段的领导，专门去村里，要爸爸去上班，可村里没放人。像这样事里的故事很多，至今，当我们提起时，爸爸都不愿说，只用一声叹息：“唉！都过去了，都是命运”。我明白了他常说的一句话:“君子不与命争”。
爸爸年轻时很爱运动，特别是篮球。我上小学的时候，乡里每两年就有一届成人春季运动会，每个村里都出运动项目，运动员都是农民。爸爸个子很高，一米八几，所以村里领导经常要爸爸参加。春季正是农忙的季节，他很早就去田里干活，省下一点时间，回来还要去球场简单的训练，和队员磨合。虽然，替村里打球，没有工资，只为那一张在我们看来非常可笑的奖状“荣誉”，但他做的很认真。为了运动会整体性，村里还是给运动员发了运动服。我记得有一套是蓝色的，有一套是红色的，我对那套红色的运动服很喜欢，因为，那个年代缺少色彩，尤其是那么靓丽的色彩。后来，爸爸把这件心爱的运动服送给了哥哥，哥哥穿着爸爸给的运动服，很是骄傲，每每傍晚都穿着它，去我们孩子聚会的西树林。我好羡慕哥哥，好在没过几年，我终于捡起这件运动服，穿在身上。因为我也长的足够高大，足够撑起那件衣服。
记得爷爷生病那年，老婶打来电话说爷爷突发重病。我赶紧通知爸爸，并给爸爸拿了三千块钱说:“爸爸你先去，你别着急，我安排一下生意，我随后就过去”。他说行。第三天，我和哥哥一起去看到爷爷，他还在昏迷，四肢都挂满点滴管子，每只手脚都有一个人按着，24小时不能离开人，怕爷爷没意识乱动，把针管弄掉。当天，我和四叔去取药，我抢着付了几千块钱，四叔说:“不用你们孙子辈花钱，有我们几个儿子呢。”我说，我应该的，爷爷对我很好，我理应对他做点什么。回到爷爷家，爸爸只说了一句：“花就花点吧。”我知道爸爸的意思，我是该担当的时候了。爷爷渐渐醒过来，病情有些好转，大家一商量，这二十多口人都有工作，不能都在这陪着啊！度过了危险期了，慢慢恢复吧。爸爸决定留下来陪爷爷奶奶：“你们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有事再叫你们回来。”万万没想到，爷爷奶奶就在这一年相继过世了。爸爸陪他们走过了最后一程，他做到了。
爸爸对他的兄弟们更像一个“严父”。他对每个弟弟妹妹表现的是不应该有的严厉，说事时严厉的态度有时让叔叔们很难接受。妈妈也经常劝他：“他们都大了，有些事，你不要管太多，人家不一定理解”。他回了一句：“我是头大的”。
是的，记得三叔退伍回家成婚，三婶家只从爷爷这边要几百块钱的彩礼，不多，很少很少了。爸爸看着爷爷奶奶为难的样子，回家和妈妈一商量，把家里仅有的几头没长够个的肥猪卖了，帮爷爷奶奶解决了燃眉之急。
四叔的婚事有些难，那时爷爷奶奶已经去鞍山陪老叔，这边只留下四叔一个人，看着他年纪一年一年变大，爸爸着急呀，四处拖人给四叔保媒，四处说着好话，有时不放心四叔的“嘴笨”，他就亲自和女方家长谈，最后，终于定下了婚事。结婚前几天，四叔又犯难了，彩礼钱还差三千。正好二舅也准备结婚，妈妈去了二舅那里帮忙。爸爸回到家问我：“你妈妈把钱放哪里了，你知道吗？”在家里，我家仅有的钱放在哪里，除了妈妈只有我知道。我说好像在放缝纫机的那个砖头下面。这是我记事起，我家第一次存钱。那年，种的谷子丰收，也买了不错的价钱。爸爸对兄弟们的大事，应该倾尽全力了，只因他那一句话，他是头大的。
当然，爸爸也有很多不完美，比如爱喝酒，比如爱发脾气，但我理解，他经历了太多无奈，他错过了很多选择命运的机会，他承担很多压力，或许他无处宣泄，或许他借酒消愁。但不管怎样，爸爸，你要忘记过去的不顺，现在你们儿孙们都很好，每个家庭都很美满幸福，你应该心安了。以后，你们就尽享儿孙满堂的快乐吧！
爸爸，渐渐的，我读懂了你的心，要为家做的更多一些，让兄弟姐妹们的情可以走的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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