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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浪
（香港诗人/作家）
清明前夕 细雨蒙蒙
湾仔的一家小酒巴闹哄哄
几个打扮前卫的年轻人
在幽幽灯光下 拼洋酒
他们似乎都已醉醺醺
东倒西歪 出言不逊
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小伙子
晃动酒杯 一再以英文
夹着广东话 大声妄称
他不愿随父母去拜山
因他在香港生 只是香港人
我坐在店堂一角 正同
一位邂逅的外宾 边聊边饮
她虽金发碧眼 却会粤语
半世纪前她是南美街头弃婴
一个上夜班的华工拯救了她
遗憾的是 养父茹苦含辛
刚把爱女培育成材
竟积劳成疾 永久合上眼睛
年轻的女学者倾力倾情
将亡父骨灰 遵嘱远葬华南
并常来拜山 至孝至诚
忽而 传来刺耳的哀叫声
破碎的酒杯刺伤了少男身
数典忘祖的逆子 醉倒在地
变质的炎黄血 触目惊心
凝眸专程赶来拜山的洋女
白皮肤白套装 端庄而纯净
她似大西洋飞来的海鸥
万里迢迢 彰显高贵的品性
（注：拜山，粤语，祭祖之意。）
从未穿过的新棉袄
每次携家带口 回山乡扫墓
我总紧抱这件新棉袄 向娘叩首
这可是娘生前为我做的最美衣服呵
衣服上缝满了慈母的疼爱和担忧
我虽是家中最小最受疼爱的孩子
却常穿哥穿过的衣 又大又旧
有一次 娘还让我穿三姐的蓝外套
同学们的哄笑羞得我回家哭闹不休
考入高中 娘破例为我做新棉祆
新布料新棉花 令人笑得合不上口
但放假我从县中返回家却大失所望
娘做的新棉祆 我竟无法享受
娘一心要为我做一次合身新衣
却不料我突然发育迅猛 胜似壮牛
娘紧搂我 既为我的成长欢欣
又因未做成合身新衣 而伤心泪流
如今 我虽已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件新棉祆却一直在我箱底保留
三姐含泪告知 娘从她珍藏嫁衣中
抽尽优质棉 以保爱子严冬无愁。
经历了人生的多少风雪雨霜
那件从未穿过的新棉祆伴我永久
棉祆上一针一线 饱含着慈母深情
棉袄上一丝一缕 温暖在游子心头
（注：题图照片系作者的生活照，文中插图照片是作者拍摄的香港夜景。照片由作者提供。）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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