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拍脸风波（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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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 坤

心婷刚过三十岁，额头眼角就挤满了深深的皱纹，脸上也没有其她少妇的光泽，幸好她原来皮肤很白皙，至少还能捕捉到那沧桑背后的一点美丽。繁重的农活，家务活，她没有时间喘息，一年四季，从早忙到晚，有时候都忙到夜半三更里。她没有怨言，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默默承担起所有生活的负累，她一心想着让生活过得好些，摆脱贫穷，让儿子好好读书，将来能出人头地，别跟她一样，折断了梦想的羽翼，起早贪黑在地里刨食，看着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即便是兢兢业业，精打细算，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年年，一岁岁，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改观。

心婷，是个甘愿付出，不争不夺温柔的女人，家里公婆当家，公爹除了农忙去地里帮忙，余下的时间都消耗在牌桌前，日复一日，乐此不疲；婆婆愿意走亲，只有农忙时帮心婷带带孩子，做点饭；丈夫德宝生性脾气暴躁，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除了田地里的活计，家里的活基本不帮她搭把手，时不时还跟她发脾气，心婷稍有争辩，他就会一边满口脏话一边拳打脚踢，她为了顾全大局，一忍再忍，息事宁人，她擦最廉价的雪花膏，穿最朴素的衣服，只要家里少些吵闹，多些安宁，天大的委屈她都能忍受。她不跟村里同龄的姐妹们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过好属于自己的生活便好。

平素里心婷除了去地里忙碌，就是在家里忙活，除了出去放牛，放鸭鹅，她没有闲暇去闲荡，更何况丈夫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她在乎德宝的感受，只要他不高兴的事，她就尽量不去做，一是为了爱，更是为了生活多些平静。偶有乡亲们家里有红白喜事，应得婆婆和丈夫的同意，她才去帮忙，其实心婷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也就是这样的时候，她才能跟同龄的姐妹，村里的婶子大娘们聚在一起，有好心的姐妹，会跟心婷说“你怎么不买点新衣服，买点好化妆品，你看你脸上的皱纹，与你实际年龄都不符……”，每每这时，心婷都会莞尔一笑，“衣能遮体就行，不论新旧；好化妆品不适合我，有擦的就行。”她轻轻地回答着。其他的人都一起劝她，心婷脸上挂满微笑，心里却涌动着无法言说的酸楚。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心婷脸上的皱纹日益增多，一日发小美娟给她买了一套化妆品送来，她很欣喜，那么多瓶，她第一次知道还有洗面奶，还有给脸补水的水，乳，有增白的，还有防晒霜，美娟认真地教她如何使用，她一脸灿烂认真地听，笨拙结了老茧的手，试着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美娟一边数落着她，一边给她做着示范，心婷羞涩地笑着，眼睛里蓄满那难以察觉的忧郁。她时不时偷偷地看几眼躺在炕上装睡的丈夫，心里升腾起莫名的不安。美娟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留意她的矛盾心理，其实她又如何能知道心婷的内心世界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的心底也有追求美的愿望，她的心底更有五彩斑斓的梦。

第二天早上，心婷早早起床，做家务，忙了一大早晨，所有的事都收拾妥当，她开始按照美娟告诉她的方法，洗脸，擦脸，丈夫德宝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她心里虽然有气，但是她不想吵架，她把水倒在左手心里，用右手中指轻轻地蘸点抹在脸上，之后按照美娟告诉的方法，她认真地轻轻地拍着，让皮肤尽量多吸收水分，她的皮肤太干燥了。丈夫本来就是想跟她打架的，见她不理不睬认真擦脸，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嘴里开始说些难以入耳的脏话，她最讨厌最难容忍的语言，可她一直忍着，早就习惯了忍，颤抖的手继续不停地轻轻拍着，德宝恼羞成怒，劈手抢过擦脸水，狠狠摔在地上“我让你美，我让你臭美，你美给谁看啊，你个……”。

心婷停止了拍脸，那清脆的破碎声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她的心随即也碎成了成千上万的碎片，或许再无法完整，她的眼里满是惊恐和痛楚，她无助地望着丈夫愤怒变形扭曲的脸，那张开又闭上翕动的嘴，她欲哭无泪，她听不清丈夫在说什么，她也不想听清那些污秽的，能杀人于无形的言语，她慢慢蹲下去，颤抖着，默默地一点点捡拾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片，她想捡拾起她远去的少女梦，她不知道是否会还原成原来的美好，她无法知道，她只想努力再努力……

作者简介

王坤，网名憾儿，榆树市作家协会会员，榆树市朗诵艺术协会会员，老榆树农民诗社社员。喜欢用肤浅的文字抒怀，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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