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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被屏蔽了。



Pink Floyd的一张专辑《The Endless River》中,有一首歌儿叫《Talkin’ Hawkin》,献唱者是霍金本人。灌制这张专辑时,霍金使用了一套全新的系统,这套系统被允许直接读取霍金脑内的讯息。需要说话时霍金会先抽动右脸肌肉,待眼镜上的红外线感应器收到讯息后,他面前的电脑会自动打字,然后,完整的句子会通过语音识别系统表达出来。

相当激动人心的高科技。

《黑镜》里的高科技更进一步。编剧设想了这样一种可能:

我们已经不再满足于让机器直接读取人们的脑内讯息,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的意识(准确地说,是代码模拟成的大脑)可以被复制,独立存储起来,并且经过人工训练,达到最高效的工作效率。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拥有自己意识的多个副本,每个副本专门负责某一类的工作,这样作为现实个体,血肉之躯的人,就可以像超人一样工作和生活了。在这个片子中,一位29岁的女投资人就为自己做了一个意识副本,这个副本被训练成她的生活管家,按照她本人的真实喜好和优先选择,替她处理各种生活琐事。

意识存储器及具有虚拟身体的意识体


不用担心虚拟的意识副本无法独立工作的问题。在未来,超级人工智能已将整个世界联网,只要意识发出指令,真实的你不需要亲自动手,分分钟都可以呆在你想要的世界。你不需要亲自费心去采购,做家务,写邮件,接电话,这些都可以交由副本去做,你的副本不需要休息,比起肉身,它们不会生病,没有死亡,强壮得像个钢铁超人,它们是一部分你,既真实,又不真实。

更加大胆的想法在一些科幻小说里有过描述,比如,在未来,世界是一系列不死的代码,有死的人类肉身将会是被允许随意处理的“生活垃圾”,可回收,可循环利用,环保无公害。人类通过人工智能真正实现了长生不衰这个古老的愿望。

当然,在超级人工智能被广泛商用之前,人类社会还应该有配套运行的其他智能。在片中就提到一项技术:智能眼。另外,当科技开始真正取代人类器官功能,甚至感情和生命的时候,这个社会一定会有适应智能人类生存的法则——新型法律。到那个时候,生活的每个瞬间都是科技革命的成果,人们亲自将自己的肉身物化,上个世纪科学家们忧心过的人与机器的较量将以人身的被淘汰收场,用于太空探索的科研成果将首先被应用在人类社会的改造中。是的,改造,而非改良,我们不再需要对外星人做任何揣测和幻想,到时候,我们自己会亲手制造出一批生动活泼的新型地球人出来。

智能眼操作按钮及操作范例


那么,具体到这项智能眼,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字面上不难看出,这项技术是以替代人类眼睛的功能而存在的。更进一步,当你看到美好的画面,智能眼会为你拍照,当你厌烦肉眼的阅读速度,智能眼能够真正做到一目十行,它有望远镜的功能,在智能眼的世界不存在真正的远方,对于智能眼最大的挑战将是,它是否能够看到几万光年之远的地方?当然,对于这样的超级眼睛,放大,缩小,旋转,调整清晰度,饱和度等等,将是非常小儿科的任务,为了适应人类的感情,商用的智能眼非常人性化地开发出一项特别的功能——屏蔽拉黑。你不想见到的人,屏蔽,你不想听的声音,拉黑,你不想过多解释,你随时都可以从他的世界安全无忧地消失,只要你不乐意,你绝对有权利将对方关进小黑屋,只要你不想,他将永远不配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然后,我们通过三百万年进化而来的人性会发生什么变化?这是《黑镜》感兴趣的话题。在电影的剧本设置里,资本社会发展的终极形态是更加自私、自我、便捷、粗暴,而非温情脉脉。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跟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互诉衷肠,但也可以在不希望被干涉的时候对世界按下静音键。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越来越直接、高效,所以渐渐习惯于在没有明显利益的情况下做出让自己为难的选择。

吊诡的是,人们一直追求科技的人性化,但人性却最终变得像科技一样机械化。冷酷、生硬,寒冷,绝情——就像女主角这张脸。只要想想,自从微信攻城略地般飞速地占领了智能手机用户的桌面以来,我们留给亲友们不被打断的私人时间,究竟有多少,这个结论就不证自明了。

屈指可数。

女主圣诞节晚餐冰冷的脸


但是,我们这么频繁地使用它,不就是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么?是的,我们似乎真的对朋友们的动向一清二楚,他去了哪里,他吃过哪些东西,他的工作进展,他的生活状态,人们似乎忘了,这种形式上的亲密甚至比陌生还要糟糕,我们要的是沟通、理解、爱和被爱,是结结实实的拥抱,触手可及的面庞,是柔软温暖的身体和他鼻腔里的气息,我们寻找的是真实的“在场”状态。而智能设备的虚拟、便捷的环境却混淆和在场与不在场的边界,淡化了真实社交,又给了人们无数造假的可能,社交网络上,我们表现出的是我们期望被看到的模样,而非真实情况,人们在追求便利的同时,虚荣心和空虚无聊也在一路猛涨。我们并非在利用科技,而是被科技利用,我们消费产品,最终也被产品消费。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经典的牛顿第三定律,在人工智能领域,同样适用。

最终,当我们变得对他人不再满意,拉黑、屏蔽就成了最普遍的选择。我想,你或多或少也有过这种经历,因为某次的沟通不畅导致关系破裂,性急的一方索性拉黑了你,这时你才突然意识到你们的关系多么脆弱,因为,你竟然不记得她的住址,她的电话,她每天要经过的街道和便利店,你只能在你们约会过的餐厅枉然地枯等。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出现的幽灵。这样彻底的消失让你怀疑:她真的存在过吗?那些你为她付出的时间和心血,难道都是假的吗?

《黑镜》把这个刺骨的现实描述出恐怖的效果。

屏蔽者与被屏蔽者眼中的世界


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突然被妻子拉黑,在被屏蔽的世界里一待就是四年。没有得到一个字的解释,发出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在他的描述中,昨天还如胶似漆的夫妻生活,突然间莫名其妙陷入绝境,绝对的安静是种危险的信号,它预示着灾难的来临,除非发生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除非让坏的变得更坏,否则,人会溺死在这种不详的安静里。

而另外一个把人性看的透彻,在人工智能领域里如鱼得水的人,利用自己的天分闯入别人的世界,如入无人之境,他可以轻松潜入他人的智能眼,可以驯服别人的意识副本,拥有事实上对他人生杀予夺的能力,我以为他是神一样的王者,但他居然成为阶下囚。他被世上所有人屏蔽,说什么都不会被听到,在那里都不会被看到,整个地球都是他的监狱,所有的风景都是牢笼。

沟通的过度便利最终导致了不沟不通。

一定哪里出了错。

霍金在Pink Floyd的歌里唱到:Our greatest hopes could become in the future,with the technology at our disposal,the possibilities are unbounded. All we need to do is make sure we keep talking.

也许,聪明的霍金忘了加一句 Keep loving.因为,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智力,而是因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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