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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 安州故事会 特别推出
舒雁采集的故事
——《安州故事会》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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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隆悦的故事
千佛山顶有一座佛祖庙，佛祖庙里有一个和尚，名叫隆悦，是一个得道高僧，修为很精，道行很高。后来他成了佛祖庙的住持，庙子的柱头上，墙上的有些字，就是他当年题刻的，文字生动，刻画极其精巧，极具书法艺术功底。在清朝光绪年间，他看到佛祖庙破败不堪，对佛祖庙进行了一次修缮，耗时一年半，让佛祖庙焕然一新。因为修缮佛祖庙有功，千佛老祖为了感谢他，就把自己的坐骑———一只神猫送给他当坐骑。
从此之后，隆悦每次出门，那只神猫就自觉地来到庙门口，把隆悦驮在身上，一直送他到响石沟下头，看到有人户了，神猫就离开了。等到隆悦在山下办完事回来，神猫又在响石沟下等候着，躬下身子，驮他到背上，又返回到庙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人们很是觉得奇怪，每次隆悦下山，不到中午就回来了，而佛祖庙到茶坪场路途很远，上山下山的路都是沟沟坎坎，曲曲折折的，怎么隆悦每次下山都会这么快。而且每次隆悦下山回来，他的鞋子都没怎么脏，难道他会腾云驾雾?面对人们的发问，隆悦觉得自己作为出家人，俗话说得好，出家人不打诳语，于是照实说了。人们就知道是神猫在帮助他。以后隆悦再下山，就有人悄悄尾随着隆悦，看到了神猫。
在山下还有座庙，庙的规模也很大，供奉着很多菩萨，但香火就是好不起来。庙里有个老和尚，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人们会舍近求远，愿意多走路，爬上山去到佛祖庙，而不光顾他的庙。常常佛祖庙香火旺盛，而他的庙总是冷冷清清的。老和尚每每混在人们的队伍里，去佛祖庙看看，但就是没看出突出的特点来，心想，佛祖庙里怎么操作，他也如此操作，可就是吸引不了香客光顾他的庙宇。
老和尚心里那个嫉妒，在心里越来越膨胀，再加上隆悦越来越受到香客的爱戴，让老和尚恨得牙痒痒的。他想，如果能除掉了隆悦，也许佛祖庙就不会再受到人们的青睐吧，那时人们自然就会选择到我的庙里来进香吧。可是怎么除掉隆悦呢?在山中杀掉隆悦，弄不好自己也会遭受到牵连，把他请进庙里杀掉吧，更不好。老和尚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一天，老和尚端起一碗茶，走出庙门，看到眼前连绵不断的群山，听到山间各种鸟儿的鸣叫，想到自己来到这庙里出家多年，经营着这样一个破败的庙，心里感到如许的悲凉。他抿了一口茶。突然一道灵光在脑子里一闪，隆悦经常下山办事，他会不会去茶馆喝茶呢?即使他不去茶馆，他也会喝茶的吧。于是，在茶里放上酒，和尚是不能喝酒的，他一旦喝酒，就破戒了，他一旦破戒了，人们还会爱戴他吗?人们不爱戴他了，还会去佛祖庙吗?可是又怎样让他上当呢?又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给他喝了酒的?
老和尚找到一家茶馆，开茶馆的是个老头，见了老和尚，忙着迎上前打招呼:“师傅得闲?喝什么茶?”老和尚说:“我不喝茶，我来给你做回生意，你愿意吗?”老头说:“生意?你看我这茶馆小生意，我能给你做什么生意呢?”老和尚拿出一锭元宝，放到桌上。老头一看元宝，眼睛都看直了，他还很少看到这么大一锭元宝，心里顿时跳个不停。老和尚看在眼里，心里就有数了。老和尚说:“怎么样?想做这笔生意吗?”老头激动地说:“做……做……”老和尚说:“好。刚才来茶馆喝茶的那个和尚知道吗?下次他来喝茶的时候，你且把酒掺进他的茶里，请他喝。如果他喝下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老头答应道:“行，行。”眼睛还盯着那锭元宝。
老和尚满面春风，回到山中庙里。他心想，只等隆悦喝下那掺了酒的茶，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隆悦就不可能再在佛祖庙里待下去了，我的庙子的兴旺，庙里的香火重新燃起来，就指日可待了。
这一天，隆悦和尚又下山来了。
隆悦下山买米，依然是神猫把他送到响石沟，然后隆悦就步行到了茶坪场。刚走到茶馆，茶馆老头就迎了出来，拦住隆悦说:“知道你要来，茶早就为你准备好了。”隆悦一怔，心想老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老头把隆悦拉到茶馆里坐定，隆悦更是惊讶，怎么茶碗里飘出一丝酒香，就说:“我今天没空喝茶，我需要尽快赶回庙里。”老头说:“你看，你每次来场上，都是必到茶馆喝茶，都是老顾客了，今天为你上的是上好的茶叶。”隆悦说:“施主，往日是有时间，今天没时间。”
隆悦很是纳闷，今天这老头分外热情，而且明明这茶里有酒，老头为什么要害我?老头老实巴交，应该是被人收买了吧。隆悦知道是谁要祸害他了。但是和尚不能饮酒，饮酒就破戒了，破戒了，就算不得好和尚。隆悦想，我堂堂一个住持，怎么能破戒呢?隆悦坚持不喝这碗茶。隆悦说:“老头，你这茶里有酒，你应该知道，和尚是不能饮酒的。”
老头一看这计被隆悦识破了，不由得心里一紧，只得对隆悦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礼，我明明请你喝茶，你偏偏瞧不起我这小老头，瞧不起我这小生意，还要砸我堂子，说我这茶里有酒。你分明是瞧不起我嘛。”隆悦听老头这样一说，捻指头一算，明白了，笑笑，对老头说:“我不是瞧不起你，更不是瞧不起你的小生意。我知道你开这个茶馆也不容易，你为了招揽更好的生意，想把茶馆大修一下。更换新的茶桌新的板凳，盘算下来，一锭银子应该够了。好，我成全你。”于是，隆悦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了老头。
隆悦买了米，便返身走上回庙的路，来到响石沟的地方，怎么没见神猫了呢?隆悦更是想不过，难道这神猫也被……或者说神猫也知道我喝了掺了酒的茶，不给我这个破了戒的和尚当坐骑了吗?隆悦越想越觉得懊恼:我看老头经营茶馆也经营得如此艰难，为了一锭银子而昧了良心，我有心成全老头，有错吗?可是我毕竟是和尚，我喝了酒，我算不得好和尚了。现在连神猫都不理我了，我还算和尚吗?隆悦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破戒，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破戒，不然被更多的人知道了，连寺庙都待不下去了。于是，隆悦也不管神猫了，只得自己步行上山，回到庙里。
当天夜里，隆悦早早地就睡了，也不管白天的事，他只有把自己喝了掺过酒的茶的事情埋在心里，让它永远烂在心里。隆悦一进入睡眠，就做了梦，梦到了千佛老祖。千佛老祖问他:“隆悦，你为什么要喝那碗掺了酒的茶?你明明知道我们不能饮酒，你也明明知道那茶里有酒，你还要破戒?”隆悦说:“老祖，并非我本意要喝，只因老茶馆老头经营茶馆生意很艰难，我是有心想帮助他。”千佛老祖连连叹息，说:“隆悦啊隆悦，还说你修为高，你竟然连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都参不透啊，世间上有些东西。比如种子，得到天地的雨露，肯定会以丰盈的果实报答天地。比如贪婪，得到慷慨的施舍，却只会增生更大的贪婪啊!”说完，老祖不见了，隆悦只得叫:“老祖———老祖———”这一叫，隆悦醒了。
隆悦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这回他明白了不是同情茶馆老板那么简单了，特别是老祖最后那句话，耐人寻味。到底老头是贪婪钱财，还是老头……隆悦不敢往下想了，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会给老头带来怎样的事端。
又过了一段时间，隆悦又下山去买米，路过茶馆的地方，却没见茶馆做生意，更没见茶馆的老头，只是看见了有人正在拆除这个茶馆。隆悦一惊，这才多少时间啊，难道老头拿了银子，变卖了茶馆，到别处做大生意去了?
隆悦就去茶馆旁边打听老头的下落，这一打听，足足让隆悦大吃一惊，原来，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原来，老头见隆悦喝了掺了酒的茶，就去找老和尚讨要银子。他来到山上，走进庙里，老和尚正在睡觉。老头就坐在老和尚身边。也不知道老和尚睡了多久，终于在天黑之前醒了，醒来看到老头坐在身边，就明白了老头来是讨银子的。他打开一个罐子，拿出一锭元宝，交给了老头。
老头在老和尚打开罐子的时候，却看到了罐子里还有更大的几锭无宝。老头心里直犯嘀咕，心里又跳个不停。他没想到老和尚还会有这么多银子。老头就在心里想，要是这些银子都是他的，那该多好啊!那他就是一个有钱人了。老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离开老和尚的时候，老头一再表示感谢老和尚，还说这一锭元宝，他要做两三年生意才能赚到，现在一下子就有了这一大锭子，他得感谢老和尚。他请老和尚去茶馆里喝茶，一定会给老和尚奉上茶馆里最好的茶。老和尚说不空。老头说:“那没啥，我空了，就给你送上山来。”
当夜，老头抱着那锭银元，看了又看，一直不肯松手。他想，有这了锭元宝，我可以换些茶桌茶凳，如果再有一锭呢，我可以把整个茶馆修缮得更好。如果有三个元宝，我还可以再讨上一个小老婆，像有钱人一样，过着有钱有女人的生活，那该是多好啊!老头就抱着这锭银子，怀着这样美好的憧憬睡熟了，一睡就做梦，他还真梦见了他拥有老和尚那好几锭元宝，他在请人修缮茶馆，请媒人给他介绍小老婆，还要介绍年轻漂亮的。
过了两天，老头就带着一袋茶叶上山了。这袋茶叶是茶馆里珍藏了好久的好茶，据说是峨嵋山采的竹叶青，上等的好茶。不过，老头在茶里掺了毒药。没过两天，老和尚喝了老头送来的茶，居然平白无故地死了。老和尚死了，小和尚当场就断定是老头的茶毒死了老和尚，就报了官，老头因为杀人罪，被砍了头。老头的茶馆就被收为官家的财产，才两串钱就贱卖了。
隆悦听了事情的经过，顿时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次破戒，居然引发了这样一桩血案，让老头送了命。自己的破戒，让老头的贪欲得逞，却没想到让老头有了更大的贪欲，因为贪欲让老头命归黄泉。隆悦明白了千佛老祖的那番话，是啊，当时如果自己不喝那碗掺酒的茶，老头就得不到那个元宝，贪心也就灭了……
隆悦后悔不已，他感觉他是杀人犯一样，那老头就是他杀了的。他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没想到自己一生修行，想成全一桩美事，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隆悦懵懵懂懂地往回走，当走到响石沟的地方，神猫正等着他，一看到他，就来到他跟前，伏下身子，让隆悦上去。隆悦看了看神猫，连连摆手，说:“上回你不见了，我还怄气呢，那时我觉得我该坐。现在，我这罪孽的身子，哪还配你接送我呢?你回吧。”径自绕过神猫，往前走了。神猫看着隆悦的背影，也没有去追隆悦，独自走了。
隆悦回到庙里，老是放不下那件事，整日郁郁寡欢，天天念佛送经，以忏悔自己的过错。就这样，三年了，他也没下山，没出庙门一步，一直到死。临死前，他叫来弟子们，定下一条规矩:每年七月初十封山，不准任何人上山，也不准任何人下山，直到次年四月初十，才准上山下山，其间的这段日子，和尚要老老实实守在庙堂里，诵念经文，护佑苍生。
隆悦死后，他的徒弟们就把他葬在佛祖庙下面的空坪里。
隆悦和尚什么样子，大家都没见过，不过他临终前定下的规矩，大家还一直惦记着，演变到最后，七月初十成了封山节，封山之后，谁也不会踏进千佛山半步;四月初十成了开山节。开山后，谁都可以上山，因为有和尚们念了大半年的经文加持保佑，只要上山的人，可保一年无病无灾。
采集：舒雁 摄影：小安 编辑：安安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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