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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鹰专栏】难忘的回乡岁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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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诗语:
今天,我来了,抛弃昨天的烦恼,迎接璀璨的阳光。

难忘的回乡岁月

白云洞水库是开挖南坡溢洪道。由十几个受益大队抽调三千多人来完成。施工人员分住在临近村子,离水库三四里远。

公社水利部门召集各大队带队人,开个碰头会。大家一致推选我总负责。理由是我村是公社驻地,联系方便,有文化,年轻不怕苦,

官运亨通,一天不到,连升两级,心里美滋滋地。当官由公社贴工分,不能返家换班,只能委屈妻子了。

开会强调严明纪律,按规定发炸药,每天两放炮时间,吹号为准,统一出工收工,实行半军事化。

会后,与各村带队干部奔向工地,具体划分工段。不少村民跟随一起,山间不断传来欢笑。

白云洞水库是大跃进的产物,据说北京农业展览馆里有它的模型。巍巍大坝,座落两山之间,有几十丈高。坝坡黑松,马尾松,棉槐,成片成行,高高耸立,象云似烟,又像绣毯,被风一吹,彼此起伏。闸门象怪兽的口,外面铁网挡着,深邃莫测,凉气袭人,哗哗回响。

踏上坝顶,视野开阔,心旷神怡。如镜的水面,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伸向几条山沟岔子,望不见尽头。青山映进水里。山鹰在水中翱翔;向西眺望,村子像棋子,被玉带似的沙河串在一起;层层梯田,弯曲的渠道,高高的扬水塔,组成一幅美丽的山乡彩墨画!坝北端排排瓦房,顺坡而建,鳞次栉比,是水库管理所。坝南头山坡矗立一巨石,象鸡冠顶着蓝天。

水库管理人说:“白云洞在东边,离这五里多,开始是两个洞口,越走越高,爬到上面,向下弯,里面狭窄,钻不进人。洞对面是苍岩山,石头七角八棱,亮晶晶的。赵匡胤皇帝来过,有许多传说。”

水库管理员的叙述,象进入光怪陆离般的童话世界。

我激动地想:能为水库尽力,是多么有意义啊!

“老鹰迷住了!”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才发现只顾看景色,我被甩下了,我赶紧跑着追上了大家。

“山上修水库时死过人。”有人悄悄告诉我。

“怎么死的?”我好奇的问,

“嗯。上吊,服毒都有。没白没黑地军事化,放卫星,慢了就挨批,扒你祖宗十八代,谁说话能看书本?”

工程是在坝南端山坡下挖一条三十米宽的溢洪道。可确保水库蓄水安全,借机将大坝加宽。我负责开挖的土石运到坝顶,每天指定倒碴区域,并做好统计,核算工日。

工程根据各村收益面积和运输距离进行分工。要把石质山坡挖成渠道,看上去也不容易。靠抓阄排列,我村居中。位置还不错。

山区人闲不住,分工刚结束,便拿着钢钎,锤,洋镐……干上了。还有的架起了炉子,开始收拾家什。大坝上霎时间车来人往,锤声叮当,笑声起伏,象赶集似地,好不热闹。我联想到当年修水库的情景,几万人上阵,那该有多声势!

开工都从高处开挖。坡东西一片,全是干活的。锤声,镐声,铲声,喊叫声,号子声,混成一片,震荡山谷。土层很少,镐刨下去,只是白点,震手疼。往下运输省力,没有路。推车不稳,边推边跳动,途中脱落一半。

我抓紧修路,张罗大家注意安全。

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山上石多,镐挖不动,打炮眼是主力。工地上一片锤声,吼声。放炮爆破震耳,浓烟冲天,砂石乱飞。烟消后,小车队赶紧清理,多装快跑,及时搬运。十几天便将溢洪道挖出雏形。

我是负责人,有补贴工,可以不参加劳动。但我闲不住,计划好总的活,就赶到自己大队工地去参加劳动。抡镐,铲碴,推车……

干了几天,大家都认识我。推小车爬坡不少人帮我,前拉后推,上坡毫不费劲。

一天,见许多人争着帮我,“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得意地说:“这么多人争着拉,我好伟大!”

小车嘎然停下,拉车的团支书树清收起了拉秆,挡在前面,严肃纠正说:“你真反动!敢说自己伟大!伟大两字是你可叫的吗?”

我顿时目瞪口呆,兴致全无。对自己用词不当后悔莫及。 

外队换过三次班。我队没人来,玉秀在这里坚持。

妻子不断托人给我捎来地瓜,饼子,大葱,咸菜……每天起早带晚,忙起来也顾不得想家,累了吃什么都香。老队长知道我真带病干活,十分不安。连续带信让我回家换班。我在这里能给生产队顶上名额,大家都很感激我。不少人主动帮我妻子做事,同队好友山花也多次下窖子帮忙吊水。

彩霞,将西天打扮得斑斑烂烂,美极了。工地上放过炮,扩散着硝烟弥漫的火药味。

收工了,我返回工地,检查有无遗失炸药,雷管之类物品,防止意外事故!

一道道青山紧相连,

一朵朵白云绕山间,

……

悦耳的歌声由远近,我猜得出玉秀来了。“哥!我要挑轿回府了!”

“回去吧,早该换班了。”

“俺嫂子带两个孩子,还要照顾老人,家中一大摊子活够累的,我回去可以帮她。”

 一个月在外生活,她对我很照顾。总将自己带来的馍馍留给我。她是小车队的干将。别看瘦小,干活却灵巧。不仅装得满,走得也快,每天都超标,把外队小伙子气得直瞪眼。

“谁来替你?”我问。

“你熟悉的!”买个关子,留一串笑声走了。

过来不少人,我瞅得脖子酸,仍没见一个队的。

终于在人流中见到我村队伍。许多男青年围绕一个姑娘。仔细一看,竟是山花!园脸短发,身穿时髦蓝色小白花棉衣,正向我走来。

山花在邻公社上学。下学回家正赶上拔麦子。下田就往头里闯,开始我瞧不起她,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谁知她真有犟劲,手上撸起十几门'炮’,累得直不起腰,从不说熊话,极好的小伙子也不如她。她泼辣能干,能说会道,性格开朗,她家是雇农,与玉秀不一样。

一起来的还有同队的俊响,细高个,爱打扮,一天叽叽喳喳的,走到那,只有她的动静。俊响见我就说:“你不在家,队里真冷清。大伙都想你。”

“别骂我就行。”我打趣地说。

“哦,对了。”俊响朝我挤眉弄眼,抢着说,“忘了汇报了,这次是山花带班,是专找你请示工作的!”边说边咯咯笑。

村子有人带班,我的压力减轻不少。山花刚来,需抓紧熟悉。

“刘厨回去,谁烧饭?”我问山花。

“还没人。来时村里忘了安排。”

“走,看看去!”

山花边走边说:“要不是带队,我来烧!”

俊响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她边走边唱,采干瘪的野花,往头上插。山花没陪她唱。她不断问了这里的情况,说担心落在兄弟大队的后面。

走进驻地,该走的都走了,新来的行李堆在炕上,有的坐在行李上,有的打着扑克,见到我满腹牢骚:

“跑这么远,还得吃冷饭!”

“奶奶的,老子饿了。”

我安慰大家,希望大伙儿推选一个炊事员。

谁也不吭声。

“中堂大哥干吧,你岁数大些。”我建议。

“我不干。要干和打炮眼的挣一样工分。”他说,

“这不行。后勤只能记日工。”我解释。

“听说打一天炮眼能二十分,叫我一天八分,不干!”

“按劳取酬呀!”我说,“这是水库规定的,后勤始终比第一线轻松!”

“谁爱干谁干,我要高分的。”中堂说。

“十分八分,在家也能,何必跑这么老远?”

……

有人吹起“嘘嘘”口哨。有人悄声嘀咕,大都不吱声。

有人拖腔拉调念叨:“工分工分小命根,有吃有穿有媳妇。”

“提吧!时候不早了”我催促说。

没人吭声。

“抓紧点吧!还要烧出来,跑这么远来了,饭要吃呀!”

沉默,仍然是沉默。

山花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断催促。见大家不响,也很焦急。突然她主出意说::“要么抓阄?轮到就干。”

“我不同意!轮到也不干!”中堂先叫。

“别打我谱,我也不干!”有人应和。

“不干!”……

吵杂声纷纷扬扬,难以安定。

山花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也没了主意。

忽然,有人低声说:“时候不早了,没人就让俺叔干吧!”

听到有人干,我很惊喜。一看竟是吉安。他叔刘文轩,是个五十多岁脸上有浅麻子的红脸老汉,因是地主,曾因说怪话,蹲了几年监。叫这样的人烧饭,行吗?我望着大家,犹豫不决。

“我来烧饭吧,保准应时应点!”刘文轩自报奋勇,“打炮眼我外行,推小车腿脚不灵便。我烧饭,好腾出别人上工地。至于工分,给多给少不计较!”

他说的倒是很忠肯,也是实话。

我望望山花,她示意让大家决定。

“大家的意见呢?”

“什么意见不意见,只要生的烧熟了,别耽误了吃饭就中,谁干都一样。”

“反正我不干,谁干没意见。”

……

“秃子当和尚,将就材料。没人干就交于俺叔干吧!俺叔有关节炎,可以睡热炕。”说话的是吉昌,也是刘文轩的侄儿。

我不敢表态,瞅着大家。

沉默。沉默……

“别磨蹭了,靠到天亮还是这句话,肚子早闹情绪了。”

“行啦,管他谁,行动呀!”有人显得不耐烦。

刘文轩站了起来,摆出要干的姿态,期待地望着我。

山花依然是一言不发。

我只好对刘文轩说:“你去烧吧,有干的再换。”

“大家快把干粮送进蒸笼,做好记号!”刘文轩吆喝着,急忙去准备了。

我同山花也忙着把带来的柴草搬进屋子……

吃过饭,山花找我,为便于工作,要求住近些。

房东二话没说,要我同他挤东间,西间让给她俩。

我说:“给你添麻烦了!”

“我怕你嫌弃我肮脏,话多!”又转身对山花说,“你村选他当家,不输眼色。难得呀!”接着滔滔不绝地把我吹嘘一番。

山花附合说:“他是能干,不怕苦。村里,队里都夸他。他到水库这些日子,队里天天念叨……”

“吁!听说他父母都是大官儿,可他一点点也不娇气。”

“他一家都干革命……”

我有些不好意思,挑着水桶出去了……

冬夜来得早。村里的脚步声,唤猪声、垛草声,铡刀声……一直响到老晚。

刚安静一会,风又刮起,窗纸哗哗响,檐下的葫芦也被吹得咕噜跳。

我与山花在西间炕上坐着,介绍这几天的施工情况。俊响在一边扎辫子。

风从窗棂透进,险些将油灯吹灭,山花忙用线毯将窗子堵住。

我说;“坏了,要翻天了。外面院子里有没有东西怕淋湿?”

“你不是全拿回来了吗?”俊响问。

“没东西要拿了。”山花思索着,“偏偏我带班碰上这倒霉天气!”

“那怕啥?反正家里也不干活,我们正好歇几天,叫老鹰天天给我们讲故事!”俊响说。

“还有心听故事,正经话还说不完哪!”山花忧心忡忡。

我说:“现在你带队,我不应该插嘴。”

“你可千万别那么想。咱谁跟谁!你还不知道我?有你在这里,我轻松多了!”

停了片刻,她突然问我:“你父母都是官,你干什么不是干,凭你的本事,为什么要下乡呢?”

“说起来话长,各种因素都有……”我叙述了自己的情况和当时的环境,当年在南方带头下乡,城里各界敲锣打鼓,夹道路欢送的情景,在农村的生活和恋爱经过,又因生病被父母动员回故乡的过程,讲着讲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山花和俊响也跟着眼睛湿润……

(待续)


本期作者:老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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