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7-8章（长篇小说连载）

文/老翁

（七）

老美蔫蔫地一笑，做出篮球比赛时的暂停手势，刻意地看看手表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

几个女大兵叽叽喳喳地嚷嚷不行，正在关键时候，老美必须讲完，不然我们也学李处——绝食！老美用调皮的眼神看看小铃铛，见她情绪低落的样子，没将玩笑话说出口，关切地问：“小铃铛，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铃铛强打精神说：“没有，我在想你的事。曾经辉煌的你，却也会落到骑自行车下乡收古玩的地步。唉！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就是人生！”

陈处一脸茫然神色，接住小铃铛的话茬：“李处，你怎地学起了林妹妹？咱和你共事二十多年，头一回见你如此多愁善感哩！老美不能因李处是老朋友就忘了新朋友，你继续，叫李处去葬花挺好。”说完她向小铃铛做个鬼脸。

老美瞟一眼小铃铛，见她不情愿地摆摆手，继续讲述他收古玩的故事。

老蔫的话使老美飘浮的心一沉，反而却有一种踏实感觉。说他心里不琢磨鬼三的谎言那是胡说，反过来一想，鬼三的父亲能做成的生意，他为什么不能？已经走进这个行当，为何不去试试？这时见鬼三坐在路边等他二人，当老美来到他跟前时，他诡秘的一笑，亮出特别嘶哑的公鸭嗓说：“累了吧，咱们歇歇再走。”

老美嘴上说不累，可双腿已经不再蹬车，缓缓的停靠在路旁。三人坐在路边，老美拿出纸烟给每人散一根问：“还有多远？”鬼三眨了眨那双永远埋藏着诡秘的小眼睛说：“快了。”

“别听他的鬼话，连一半路程还不到哩！”老蔫狠狠吸了一口烟，斜瞟鬼三一眼，话连同烟雾一同喷出来：“老美，切记，他浑身上下都是鬼，他的话要逆风四十里去听，以后你就知道哩。”

鬼三好像没有听到老蔫的话似的，这种话已经把他耳朵磨出老茧。鬼三心里在想：鬼怎么了，能鬼出钱来才叫真本事。他扭过头说：“老美切记，到了有铜钱那家，你一个人进去，就说你是省钱币收藏学会人员，你的穿戴和气度，那家主事的婆姨一定相信。就按我说的拿那本书对，你一定能打一个漂亮杖。”

没等老美发话，老蔫直冲冲地说：“鬼三，别说戏文哩行不，那家的情况咱已经和老美讲清楚了，没见就是没见，鬼说六道的做甚！”

老蔫这番话让老美对他产生了好感，人还是诚实一些好。或许，老蔫戳痛鬼三的软肋，他把那双小眼睛眨地像木偶剧里的人物似的。双手还不停地拨打着那对儿招风大耳朵，哼唧半天没吐出一个清晰的字。

老美急忙话里带话的给鬼三打圆场：“老三不是有意骗我，只是耍一个小手段，老三别在意老蔫说啥，自己拉的屎再臭自己也得闻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蔫坐在一旁向鬼三努努嘴说：“老美，你们文人说话有水平。要我说，你不如揍他几下，比听这话舒服哩。”

鬼三站起身狠狠的瞪着老蔫说：“你就挑事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哩。”

老蔫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笑呵呵地说：“俺倒是想把自己买了，你鬼三敢买吗？那不是给三嫂又行下夜里的营生哩。嘿嘿……”

（八）

90年的初春仿佛迟迟不肯来到似的。不停的刮着寒冷的西北风，感觉没有一丝春意。只有乡村沙石公路两旁的垂柳枝条，仿佛随风飘落着淡淡的绿雨，在述说春天已经来了。

此时，老美没那份心情去欣赏晋西北初春近看全无，远望却是淡淡一抹新绿，还有托浮着远端白雪覆盖的山峰诱人遐想的景色。他吃力地跟着他们身后，向具有诱惑的方向挺进，前面是生活的出路，还是泥潭陷井？他不敢去想，只能学瞎子摸着石头过河。

骑了一段路程，老蔫突然慢下来，说肚子痛想拉屎。鬼三眯起眼睛怪怪地一笑说：“别管他，那老小子有目标哩，怕咱们跟着撇油水。狗日的说俺鬼，他才是老鬼哩！”

老美没完全明白鬼三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收古玩的人都怪怪地，管他呢！先探探这个行当，水有多深再定夺。跟着鬼三来到他所说的根据地。位于北山脚下，叫平野小镇的一个车马店。一进店大门，鬼三扯着公鸭嗓在喊：“老嫂子，三小来也。”

从门房走出一为五十多岁彪悍的男人，冲着鬼三骂道：“嚎什么嚎，嚎殇哩！

老美觉得那位壮汉好眼熟，猛然想起，他是前年参加全地区改革表彰大会，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孙八斤。他急忙迎上去：”孙老兄还认识我吗？“

孙八斤迟疑片刻，用手指着老美大声说：“认识！你闻厂长可是俺今生难忘的大能人，你这贵客怎么来咱这穷地方。还没吃饭吧？孩他娘快给闻厂长做碗炝锅面，再来两个荷包蛋。”

鬼三愣在那里，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嘀咕，孙八斤在这个镇上出名的强悍霸道。他认识孙八斤一年多，从来没见他如此热情，莫非老美和八斤是莫逆之交不成？今后俺对这个老美不敢小视。

“三小你不知道吧？闻厂长在那次表彰大会上的发言，轰动了整个会场，听他的发言，心里就像燃起一团火，那才叫水平。俺活五十多年，他是第一个让咱打心眼儿里佩服的人。懂了吧。”孙八斤说完，紧紧握住老美的手问：“闻老弟，来此有何贵干，需要老哥帮忙只管说。”

没等老美开口，鬼三急忙上前搭话：“是俺叫来的，听说严家村有一户挖菜窖挖出古钱，上次俺去，人家不承认有还把俺赶出来，俺想闻厂长去一定能行。”

孙八斤瞪起牛大的眼睛冲着鬼三嚷道：“你没见就把人家叫来，这不是扯毛蛋吗？叫咱说你什好。莫非闻老弟也喜欢鼓弄制钱[当地方孔钱的通称制钱]？”八斤不等回话又问：“三小，你说的是哪户人家？”

鬼三打心里惧怕孙八斤，自从认识他那天起，孙八斤就没给过鬼三好脸。此刻明知自己理亏，低下头喏喏地说：“就是那婆姨老汉在煤矿被瓦斯炸死的那家。”

孙八斤指着鬼三的鼻子说：“你让俺说你甚哩！慧文闺女是正经人，像你这癞皮狗样子的野汉子，不打你就够便宜你小子。老弟，那家咱熟。吃过饭咱带你去，有没有制钱不好说，不过一定不会被打出来。啊，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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