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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家暴到骨折、流产,妈妈还劝我不要离婚”

钱宝宝们,下午好,

我是钱姐。

对于很多人来说,

世界上最伟大的两个字,

莫过于“妈妈”了。

但今天文章的女主角,

却对这两个字心生畏惧。

她的妈妈控制欲极强。

为了不让她离开这个家,

竟喝下农药,以死相逼。

高中毕业,就将她嫁人了,

哪怕她遭遇家暴流产,

被打到多处骨折,

这位母亲还劝她不要离婚。

希望大家耐心看完这篇文章,

并在评论区留下你的看法。

我讨厌夏天。      

从小学六年级放学后的那个下午开始。   

我记得那年的蝉鸣依旧那么喧嚣,云白得跟瀑布一样。   

是很热的一天,女同学都穿着清凉的碎花小裙子。

只有我,穿着妈妈亲手打的长衣长裤,像一层厚厚的茧将我裹住。   

我背着妈妈用旧衣服缝制的书包跟在人群后面,低着头,往家里走。

我热得像条哈巴狗,只想赶快回到家,躺在树荫下,咬一口冰镇在井里的西瓜。    

走在我前面的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小美和她的朋友,她们在推着雪糕卖的小贩身边停下,一人拿了一只雪糕。

我知道那种东西,可我从来没吃过,因为我家里很穷,所以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撕开包装纸,张开嘴惊呼着咬下去。

听说那个东西很甜,而且很冰,还会冒烟,我没有吃过,但我想了想,大概就像冰冻过的棉花糖一样吧。

我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太热太渴了。

兴许是我的目光太过露骨,小美身边的一个朋友转头看见了我,指着我笑,“哎,是那个怪胎呢。”

她们纷纷转过头来盯着我,小美嫌恶的扫了我一眼,“那眼神真恶心。”

我低下头去,小美趾高气昂的叫着我,“怪胎!你是不是想吃这个?”

她冲我扬了扬手里咬了一半的雪糕,得意的瞧着我。

我没说话,眼睛却瞅着雪糕,口水稀里哗啦的在心里流。       

她嘟着嘴嘁了一声,“你要是真想吃,就过来拿呀。”

我瞳孔不自觉的放大,眼睛里迸发出某种神采,可我还是没动。

小美一直不喜欢我,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想拿雪糕给我吃。

“你过来嘛,你过来我就给你,太阳太大了,你再不过来它就要化掉了。”小美继续在那边诱惑着我。

她看起来一脸真诚,我开心起来。

小步跑过去站在她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像一条等着主人奖励的狗。

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狡黠的将雪糕递给我,我还没来得及伸手,雪糕就从她白皙的手指间跌落。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她吐着舌头,样子娇俏可爱,“要不然你把它捡起来吃了吧。”

可我隐秘的自尊心不允许我那样做。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躺在滚烫的地面,太阳灼伤了它,它浑身化成一滩乳白色的液体,那么扎眼。 

可我又想拥有它,我从没那么渴望拥有过一个东西,此刻,我只想拥有它。

我一直盯着它,白白的,像天上的云,就快要化了,已经有蚂蚁循着气味找过来了,在边缘爬来爬去。   

小美她们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四顾无人,我弯下腰,迅速的将它残存的躯体拾了起来。

我心脏激烈的跳动着,我捏着它跑,做贼心虚般的跑到巷子里藏起来。

冰淇淋已经化了,白色的液体黏在我的手上。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很甜,比一百朵棉花糖还要甜。

回到家,妈妈正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从客厅走过,她阴厉的眼神像刀一样甩过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瑟缩着抬头看了看时间,只比平时晚了五分钟。

可妈妈阴沉着脸像随时都要爆发一样,我支吾着还没想好借口,她已经向我走了过来。

“你知道我今天掉了五角钱吗?”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点头又立马疯狂的摇头,“不知道,我在上学。”

“我知道你在上学,可你告诉我,你嘴角沾的白色东西是什么?”     

我心脏砰砰跳。

妈妈的眼睛像刀,简直可以飞出来杀人。

我不想被她杀死,只好撒谎,“同学请我吃了一个雪糕。”

妈妈发飙了。

她捏住我的下巴,“你现在学会撒谎了是吧?是不是你偷拿了那五角钱去买雪糕了?!你知不知道我挣钱有多辛苦,你还那么贪嘴!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下巴被她捏得紧紧的,妈妈眼睛瞪得很大,她的语气让我难受,火辣辣的。

我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的摇头掉眼泪。

“早知道就应该把你丢掉,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过这种苦日子!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儿?!”妈妈的巴掌落了下来,发疯般的朝我身上打。

我害怕得要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那时哭是因为我很爱她,害怕离开她。

她在利用我对她的爱。                       

我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因为我没有爸爸。

据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我是一个女孩。

爸爸从小就不喜欢我,他不抱我不亲我。

对我冷若冰霜视若无睹,常常念叨着,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

可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伤到了子宫,她再也没办法生育了。

终于有一天,大概在我三四岁的时候,爸爸走了。

走的那天妈妈抱住他的大腿求他,“你要是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我没有工作,我怎么养她?”

爸爸很冷酷,我躲在门口,他第一次正视了我。

喉咙里发出类似讥笑的声音,“既然你生不出儿子,我还留着你干嘛?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这句话否定了妈妈的一生,爸爸走了,从此以后妈妈脸上就再也没有笑容了。   

妈妈开始变得古怪,常常阴沉着脸。

她把我黑色的长头发剪了,剪得很短,几乎快贴着头皮。

她再也不允许我穿裙子,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我只能穿长裤。   

我不怪她,她太辛苦了,她找不到工作,只能去菜市场捡烂菜叶给我吃。

我吃了三年的烂菜叶,直到她在一家玩具厂找到了工作,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我升上初中,夹在慢慢开始发育的同龄人里,显得尤其突兀和难堪。

比男孩子还短的头发贴在头皮,黑色的长衣长裤将我瘦小的身体包裹。

我常常一个人穿梭在校园里,眼神阴郁。   

他们都叫我怪胎,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可我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说我标新立异,不男不女。

我没有朋友,始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最害怕的就是课间休息上厕所的时候。

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了,下了课就往二楼尽头的厕所冲。

可我们班的沈丽和张晓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我来,蛮横的叉着腰将我堵在门口。

“你害不害臊,这是女厕所,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进去的地方?”沈丽漂亮的脸皱起来,显露出明明白白的厌恶。

“我是女生,不去女厕所去哪里呢?”我小声又无力的辩解。

她伸出手推了我一把,“你是女生?可你的头发比男生还要短,我从来没见你穿过裙子,你怎么证明你是女生?”

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晓气焰嚣张的喝令,跟沈丽使了个眼色,“你还是去男厕所吧!”

她们合起来一把将没有防备的我推进了旁边的男厕所。

并且让我们班的男生守在门口,不准我出来。

男厕所因为我的到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在,他们嬉皮笑脸的上下打量着我,“哟,是怪胎啊,正好我们很好奇你是男是女,要不然你现在就脱了裤子尿一个给我们看看。”

他们围上来,眼神闪烁着恶趣味的光,我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出去。”

他们不理会我。

而是开始动手动脚的来扯我的衣服,“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该不会是个阴阳人吧?”

他们爆发出大笑。

我瑟缩在墙头,勉强的伸手挡在自己胸前,“你们再这样,我就去告诉老师。”

“嘁,你去告呀,我们才不怕。”为首的胡吉伸手来拽我的裤子,“把她的手抓好,今天我们就来验证一下怪胎到底是男是女。”

很快身边站着的两个男生就锢住我的手臂。

胡吉狞笑着拉住我的裤脚,准备往下扯时,上课铃响了。

我如释重负,他们终于放开了我,讥笑着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泪如雨下。

从此我再也不敢在学校上厕所,连水也不敢喝。

每次到了放学时间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往家跑。

我开始抗拒剪头发。

可每次头发稍微长一点,妈妈就会拿剪子过来让我坐下。

第一次,我鼓起勇气反抗了她,“妈,我不想剪头发,我想留起来。”

妈妈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小心翼翼的探头过去看她的脸色,她脸色铁青,很不好看,“为什么不剪,我没有时间替你扎。”

“我可以自己扎的,我们班的女生都是长头发,我不想剪了。”

妈妈冷冰冰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想留长头发去勾引男生,好跟别人跑掉,就跟你爸一样,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是不是!”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当个女孩子,我没有想把你丢掉。”

“当女孩子?你为什么要当女孩子,你要是是个男孩子该多好,我的命就不会这么苦了。”妈妈神色癫狂的拽住我的头发,“你为什么要是个女孩子,为什么?”

她一只手拽住我,一只手拿起剪刀疯狂的往我头上胡乱剪着,我吃痛的叫出声来,耳朵火辣辣的。

直到见了血,妈妈才终于冷静下来。

剪刀跌在地上,她捂住脸,失魂落魄的往卧室走,将我一个人晾在那里。

我跌跌撞撞的冲进浴室,望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

我把碎发清理干净,才发现耳朵被剪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染红了我半个衣领。    

我不再试图反抗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过要留长发。

同学们的欺凌也越发变本加厉。

我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告诉妈妈,我怕她骂我笨,嫌我给她惹麻烦。

她最讨厌麻烦事了。

可我很难受。

老师在课堂上说,如果心里装着很多不开心的事,那这个人一定会疯掉的,所以一定要发泄出来。

我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只好在本子上乱画。

每当画好一页纸,心里的郁闷就会减轻好多。

我好像找到了让自己变得开心的方法,于是画得越来越多,连上课时间都不放过。

终于有一次,我被语文老师逮到开小差。

她是一位很严厉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怒视我,“你不认真听讲,在下面干什么呢?”

她向我走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手忙脚乱的将本子收好想要藏起来。

可老师已经伸手抓住了它,她用不容置疑的威严口吻喝令我,“拿给我看看。”

我低着头,老师一声不吭的翻着我的杰作。

四周是同学幸灾乐祸的嬉笑,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老师终于说话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这些都是你画的?”

我羞愧的点点头,心里的恐惧上升到顶点。

我以为她会骂我,可她没有。

她把本子收起来,声音很温和,“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忐忑不安的站在办公室里,语文老师又翻了翻我的涂鸦本。

抬头时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你画得很棒,很有天赋,正好最近县里有一场美术比赛,我们拿一幅过去试试看。”

我惊讶的看着老师,从来没有人赞扬我,我紧张的搓着衣角,不安的看着她。

“你要有信心,更要相信老师的眼光。”她笑眯眯的拍着我的肩膀,“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结果出来了我通知你。

但是以后不能在上课时间画,还是要认真听讲知道吗?”

这样的温柔我从未感受过,我害羞又坚定的点点头,心里比吃了雪糕还甜。

在等结果期间的漫长时光里,日子过得煎熬又甜蜜。                                    

大概半个月后,语文老师终于告诉了我结果。

她显得比我还兴奋,“乔珊,你得了三等奖知道吗?评委说你的画很有灵气,你要继续努力呀。”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得奖了,我好开心,我觉得妈妈一定会很喜欢。

放了学,我迫不及待的往家跑,兴奋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妈妈。

妈妈显得很冷淡,甚至有些不以为然,“一幅破画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家里没盐了,你去买一包回来。”

在妈妈心中,我的成就还比不上一包盐重要。

我没有因此气馁,语文老师经常在课后帮助我。

她鼓励我坚持画下去。

甚至为我买了新的画笔,带我去图书馆买关于美术的书籍,她笑起来温暖又好看。

我看着她的脸好想叫她妈妈。

老师拿着我的画去参加各种美术比赛,我终于在一次市里举行的青少年美术大赛上展露头奖,获得了第一名。

我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画画中。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只要有时间我就开始画,我的废寝忘食终于引起了妈妈的注意。

“你每天这么拼命的画这些东西,你到底想干嘛?”

我激动的告诉妈妈,我得了全市的一等奖。

现在正在准备全国青少年美术大赛的作品,如果能获奖,对我以后升学很有帮助。

妈妈的眼神瞬间阴郁下来,“你这么努力,是不是想趁早摆脱我?” 

我知道我又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赶紧摇头安抚她,“没有妈妈,这只是我的爱好而已,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

“你撒谎!你每天都笑眯眯的,你跟你那个老师走得很近对吧,你是不是想认她当你妈妈,你是不是早就想跑了?!”

妈妈狰狞着扑上来撕扯着我书桌上的画本。

我赶紧抱住她的腰,向她求饶,“妈,我求求你了,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你能不能不要毁了它。”

妈妈已经被刺激到神经失常,她一把推开我。

恶狠狠的抓起我花了无数个夜晚凝聚成的心血,将它们残忍粗暴的撕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绝望感扑面而来,席卷着包裹着我,像从梦里无垠的坠落,被抽干了力气。

我蹲下来,难过得想掉眼泪。

她把我对她的爱,耗光了。 

妈妈把我的画笔和画本全都扔了,她在我的心里点了一把大火,连同我的梦想一并化成了灰烬。

老师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无比失落的想告诉她我以后再也不能画画了。

可她满脸幸福的告诉我她要走了,她说她的女儿考上了市里一所重点高中,她要陪着她一起去。

她灿烂的笑容灼伤了我,那是我不曾在妈妈脸上见过的骄傲和自豪。

我捂着脸,蹲在地上狠狠的哭了起来。

生命中唯一一个带给我温暖的人要离开了,我难过得要死。

一只温暖的手掌抚在我头上,轻声说,“你要好好学习,好好画画,开开心心的。”

我嚎啕大哭,我没法告诉老师,我再也不能画画了。

我心底最卑微的梦想都被夺走了,我再也无法快乐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撞见妈妈和一个男人在屋里拉扯。

见到我时,妈妈愣了一下,我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

关门时听见那个男人说,“你还有个女儿啊?”

妈妈支吾着回了句是。

“还有个拖油瓶啊,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的话,你这个女儿我可不认的啊。”

“她不是拖油瓶。”

“他爸都不要她了,你还管她干嘛?饿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再说,我那边有一个儿子,我们年纪不小了,有个儿子养老就可以了。”

妈妈半天没说话,突然爆出一句,“滚出去!”

“你发什么疯?”

“滚!”门外传来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我连忙开门出去,发现妈妈歇斯底里的冲男人吼,脸都涨红了。

男人狼狈又生气,指着妈妈骂,“行,你就跟着这个拖油瓶过一辈子吧!”

屋里乱成一团,只剩下妈妈粗重的喘息声。

我站在门口没敢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火。

妈妈回头匆匆瞥了我一眼,声音里的怒火已经消失了。

带着点平静的颤抖,她说,“你不是。”

    我那时候还太小,不明白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对我说,我不是,不是拖油瓶。

这是她爱护我的方式,是她唯一的温柔。

初中很快过去,我学习成绩一般,只考上了县里的普高。

学校离家很远,但妈妈不准我住校,我知道她的想法。

她是怕,怕我有一天离她越来越远,所以在能控制我的时候,她想要竭力将我留在身边。

高中的课程很繁忙,同学也比初中时和蔼了许多,再也没有人叫我怪胎。

即使我仍然剪着比男孩子还要短的头发,也从来不穿裙子。

高考填志愿时我故意报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学校,我没告诉妈妈,我太想摆脱她的桎梏了。

可直到快开学了,我都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成绩出来后我上网查过,我的分数上那所大学绰绰有余。

我准备打电话给老师问问情况,妈妈就捏着通知书出现了,“你别上学了,去找个工作上班吧。”

“为什么?”

“我老了,养不起你了,再说你也快成年了,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

“我可以勤工俭学申请奖学金的,你把我的通知书还给我,我要去上大学。”我伸手去抢。

妈妈眼疾手快的迅速将通知书撕得粉碎,“那所大学的招生时间已经过了,你就算去了又怎么样呢?”

    我望着满地的碎片,犹如回到初一时的那个夜晚。

她不仅埋葬了我的梦想,现在连同我的学业也一并摧毁了。                    

妈妈把我介绍进了她工作的那家玩具厂。

厂里的工作枯燥乏味,机械般的劳动让我觉得生活无望。

直到许明的出现。                       

工厂最近来了一批新玩具,我是生手,对很多流程都不太熟悉。

厂里的工资是计件算,一些老人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对我的询问爱答不理。

我发愁的看着面前的一堆零件,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不会组装吗?”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我吓了一跳。

抬头就见许明眯眼笑着,一口整齐的白牙在灯光下晃得我头晕目眩,又心跳如雷。

我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学会了新玩具的组装方法。

从那以后我和他就成了莫名的朋友。

上班的时候他总是不顾别人探究的目光帮我完成任务,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和问不完的问题。

他是流水线的小组长。

因为总是明目张胆不避嫌的帮我,很快就有流言传出来,不久他就辞职了。

他要出去自己创业,让我跟着他一起走,“乔珊,我在这个厂里做了三年,这里面是没有前途的,这种机械性的劳动只会把你身上的棱角和梦想都磨光。

你不是想画画吗?我们一起去外地,我创业,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是画画还是什么。只要你跟我一起走,好吗?”

他描绘的未来实在太过美好,我的前半生被妈妈操纵在手里。

这一次,我想要为自己而活。

我们约定一个星期后在车站见面。   

我知道会遭到妈妈的反对,只是没想到她会反对得如此激烈。      

她知道自从爸爸走后她就丧失了安全感,总觉得有一天我也会离她而去。

可我再三向她保证,我只是出去学东西,等我在外面稳定了就会来接她过去一起住。

她拒绝听我的任何说辞,把我锁在房间里,不准我踏出房门半步。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心急如焚。

趁妈妈拿饭进来的当口,我抓住时间冲了出去。

大门是开着的,外面一片秋光繁盛的灿烂,就差一步,我就能走出去。

可妈妈在身后叫住我,她拿着一瓶农药以赴死的决心看着我,“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半步,我就喝了它!”

我茫然的看着门外的阳光,光线如水般涌进来,而我身后的妈妈像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那些苦难的日子,被欺辱的时光,它们就在我身后。

仿佛只要我一回头,它们就会缠上来,以一种潮涌的姿态,一触即发,让我瞬间溃不成军。

我探了探头,阳光下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它们像极了我手中的画,心里的梦。

许明的微笑像浮在光线里的泡影,虚幻得我抓不住,我流着泪抬了抬右脚。

妈妈毫不迟疑的拧开瓶盖,面不改色的将一瓶农药灌进嘴里。

我不知道许明等了我多久,只是当我把妈妈送进医院洗完胃后,借口出去买粥疯狂的跑向车站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在原地等我,生命里那些温暖的时光像梦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嫁出去。

她以为我结婚之后,心也就死了,再也不会有任何逃离她的念头。

那个男人,丑,胖,且老。

妈妈看中他的唯一一点是,他家离我们家很近,并且永远不会搬家。

见过许明之后,其他男人又怎么能入我的眼,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油腻邋遢的男人。

我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去,以当初妈妈对付我的决绝姿态对抗她。

我们僵持了几乎一个月,谁都没有占得上风。

终于有一天妈妈拿着一杯水走进来,面上是少有的妥协,“你把自己饿死又能怎样?”

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走到我身后,动作轻柔的抚着我的长发,“吃点东西吧,饿死自己,怎么逃出去呢?”                     

我侧过身,诧异的盯住她,她叹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还是沉默着伸手端起那杯水,喝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我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下身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那个油腻肥胖的男人正笨拙的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我崩溃的尖叫出声。

他被我用枕头砸出去,妈妈跟在身后进来。

她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我,“现在你已经跟他有夫妻之实了,轮不得你不嫁了。”

我没想到妈妈能心狠至此,为了她自己,她不惜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她在水杯里放安眠药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我半分?

婚礼很快举行,我内心已经腐朽,面上却还是笑颜如花。   

婚后的日子一眼望到头的糟糕。

王东贪吃懒惰,不思进取。

每天从工厂下班之后就混迹在各个彩票店,妄想一夜暴富。

他脾气不好,常常对我非打即骂。

若是我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我第一次向王东提出了离婚。

妈妈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男人都是这样的,你就忍忍吧,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离了婚肯定会再找一个,到时候说不定找个更差的你怎么办?”

此时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昨晚王东生气将一碗滚烫的鸡汤从我前胸淋了下去,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副虚伪的嘴脸,从心底深处觉得恶心。

婚没有离成,王东有了妈妈的撑腰,做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挨打已经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他对彩票的痴迷更是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几乎丧失理智。

不仅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扔进去,还想法设法的从我这里骗钱。

一开始他还会找借口,好言好语的哄着我。

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渐渐的,我已经快要支撑不起我们两人的生活开销。

于是开始拒绝他。

他恼羞成怒,开始明抢。

甚至直接找到财务,要求把我的工资直接转到他的账户上。

我怀孕后他也没有丝毫收敛,在我拒绝给他钱之后,依旧对我拳打脚踢。

他的每一脚都狠厉的踢在我的小腹上。

不仅让我失去了孩子,更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在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保住甚至因为伤害严重,致使子宫破裂可能终生都无法生育时。

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出生在这样环境下的孩子,会不会跟我一样,连自己最卑微的梦想都守不住。 

妈妈来医院看我,面容淡然。

她说,“不能生育也好,反正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吃苦的。”

我狠狠的盯着她,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吃苦?她也晓得吃苦?

我语气激烈的质问她,“我这悲剧的人生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知不知道?!”

她垂下头去,面上浮出一层淡淡的苦笑。

“我知道,是我害了你,可有什么法子呢?说到底,我这悲剧的一生也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是女孩,如果不是生你难产导致无法再生,我的人生也不是这样的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怨毒的情绪。

我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心酸却又无可奈何,“可来到这个世界,也并非我本愿。”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决定了要逃离这里,逃离这让我难过的一切,逃离这个偏执的母亲。 

“我要离开这里,这一次,就算你再以死相逼,我也绝不会回头了。”

妈妈并没有阻拦我,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我即将踏上火车时,王东肥胖的手像拎小鸡样的将我从车上拎了下来。

那双大手像毒蟒样缠上我的脖子,将我拖进了那个凶狠的家。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见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她瘦小的身躯站在树下,凄凉又让人绝望。

她很平静的望着我,仿佛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是怎样的地狱。       

我被王东打到全身多处骨折,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

只能睁着眼感受着身体噬骨般的疼痛传过来,这痛让我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丧失了反抗的气力,任由王东在我身上施暴。

每一次那些拳头砸下来的时候,我都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死了吧,死了就不会这么绝望了。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还活得好好的。

房间阳台上的窗帘温柔的飘荡着,阳光被它的晃影切割成碎片。

我伸开手臂站在阳台上,远处的光波温柔的跳跃着,吸引着我往下跳。

跳下去的话,就不会痛苦了。        

我站在阳台的栏杆上,伸开双臂,微风在我身边穿梭而过。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解脱。

楼层不高,我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双腿,下半生都注定要在轮椅上度过。

王东很快向我提出了离婚,并把我赶了出去。

妈妈把我接回了家,担当起了照顾我的责任。           

她温柔,耐心,细致,把前半生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一并给了我。

甚至不计较我的恶言相向和故意挑衅。

她快六十岁了,现在才开始学着做一个母亲。   

妈妈越来越温柔,她用手指梳理我垢腻打结的长发,动作轻柔,声音也像汲满了水,清婉柔和。

“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想着要离开我了。你放心,妈妈不会丢下你。”    

夏天又到了。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藏绿色的香樟和那一排排聒噪的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妈妈推门进来,惹得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她走过来,小心翼翼又讨好的看着我。

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糕来,语气讪讪的,“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吃这个来着,我给你买了一个。”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白色的包装纸,因为高温上面已经浸出了浓密细小的水珠。

我抬头望了她一眼,她惶恐不安的捏着包装纸,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滑下来。

我伸手接过,雪糕已经开始化了。

我还是把包装纸撕开,白色的膏体软趴趴的立在我眼前,乳白色的液体顺着纸袋流下来。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

很甜,比一百朵棉花糖还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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