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悟

□ 祝国芬      

    在我们家，但凡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都由老伴儿干，而纯属蓝领的事儿则归我管。据此，像买菜之类的杂务自然非我莫属。虽显繁琐、平淡，倒也乐此不疲。因为，每当走进人头攒动、菜蔬琳琅满目的菜市场时，番茄的红润似火，黄瓜的青翠欲滴，萝卜的洁白如玉，彩椒的五色缤纷……总是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游历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之间，流连忘返。 

    在那些光鲜亮丽的果蔬中，唯有夹杂其间的苦瓜不受待见，令我不屑一顾。它貌丑味苦，浑身褶皱，似乎把所有的沧桑都写在了脸上，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实话说，这之前我对苦瓜知之甚少，更惧之它的苦味，始终没上我家的餐桌。直至有一天听医学专家说了苦瓜的妙用，才知它有消暑、解热、明目、解毒、降低血糖的功效，使我对它刮目相看，开始给予关注。

    是啊，甜美固然带给人们愉悦，苦辣何尝不能为人们留住另类的清香？苦瓜不就是滤去甜美，收藏着被人们忽视的苦味，提纯萃取，包裹在日子里，等待需要的人们寻觅，滋身养腑！夏日里的餐桌上，如果有一盘凉拌苦瓜相佐，将会带给人们回味无尽的丝丝清爽。苦瓜，它苦得深沉，苦得久远。

    由此我想到人生何不是如此？人这一辈子，有风华正茂，如日中天；也有日傍西山，风烛残年。一路走来，有阳光，也有阴霾。但真正对生命有彻悟，面对风风雨雨、沟沟坎坎淡定泰然的人，是饱经风霜，阅尽人间沧桑的历练者。让我们知道生活里除了甘美膏腴，还有美中不足，瑜中有瑕。所以，苦味往往比其他的味道更真实、更深刻、更隽永。苦是财富！ 

    如此说来，苦瓜是夏季菜蔬里悟道最深的菜。古人赞誉它有“君子之德，君子之功”，又称“君子菜”。难怪明末皇室遗胄（没有生活在皇室的皇族后裔）石涛，在自己的山水画作里，自号“苦瓜和尚”，餐餐不离苦瓜，甚至把苦瓜作为案头的清供，作为自己的精神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