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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妇女工兵连长张茶清 谜一样的人生

张茶清,中国著名将军县——红安县永河镇西张元村人,15岁就参加了红军。她,经历过苏区反围剿作战、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奉命西征河西走廊,担任红九军妇女工兵连二连连长。因伤被俘后,被关进马匪军的监狱,经党营救出狱后,回到延安。1952年到北京,一直是以作战伤残人员的待遇生活,2010年去世时,张茶清已经96岁。他当年的被俘和押送,只有她本人知道。与她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林月琴、张琴秋、王泉媛、何福祥、杨文局、李开芬等都告别人世了,仅有王定国在世。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有,她生有儿女四人,也没有将自己在鄂豫皖、川陕苏区、在西路军、在敌人监狱、回到延安后参加抗战的经历和故事完完整整地留下。

红安籍的红军女工兵连长张茶清

以至于到今天,西路军征战河西从甘肃的靖远县开始,景泰、古浪、武威、永昌、山丹、张掖、临泽、高台等很多纪念馆里,关于张茶清这个妇女工兵连长的征战经历、作战事迹和个人照片,不是介绍三言两语,就是内容不一致,很多纪念馆和书籍中,还将她的名字张茶清,写成张荣清。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张茶清与红军战友在一起,右一为王定国。

她受伤后关在高台,她是怎么逃出高台的?往西跑了300多里后,一个人在人烟稀少的戈壁上怎么生存?在酒泉附近被马匪抓获,又是怎么到千里之外的青海西宁的敌人监狱的?这中间的苦痛和屈辱是怎样的?到西宁后,究竟是谁帮她逃出的虎口?她又是怎么到兰州八办,又是何时回到延安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张茶清在做什么工作?还有,她解放后1952年到2010年,这期间怎么生活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回到生她养她的故乡湖北红安探亲,他想见谁?见到了谁?经历又是怎样的?我心中积攒有30多个问号,上十年时间,我在鄂豫皖、川陕根据地和长征路上的许多纪念馆追寻,在西路军征战河西的古浪、高台等故地寻访,都没有找到完整的答案,英雄的女工兵连连长,一生都是一个谜。

张茶清老人的二女儿和她的丈夫。

奇怪不?不奇怪!连她的二女儿张荣瑷也对我说,妈妈在世时,从来不给我们讲述她当红军的经历,更不会讲她受伤被俘遭受敌人折磨的心酸苦痛。即使有人采访她,她也是一个人秘密地接待,送采访者出门时,妈妈明明哭得眼睛红肿,但也绝对不对我们说是为什么。

天伦之乐,幸福晚年。红九军女工兵二连连长张茶清,与她的三个女儿。

这里,我将这些年来采访健在的女红军和很多红军长征研究专家,还有张茶清的二女儿张荣瑷,得到的素材整理出来,关于她的经历和故事,我还在追寻中。

张茶清是青海西宁被服厂的女俘中少数幸存者之一。

1929年她15岁时从故乡湖北省红安县参军,曾任红军医院看护和妇女独立营连长等,西路军高台失陷后被俘,当时她刚刚22岁,他当红军的脚步停止在这一刻,她后来的74年人生也因这次失败、受伤和被俘而彻底改变。

九十岁生日的红军战士张茶清。

一、一次扩红一个连

1932年10月,张茶清跟随红四方面军,告别家乡红安县,从黄才畈开始,一路搀扶着红军伤病员,从鄂豫皖苏区越过平汉铁路,经湖北的随州、枣阳、郧西、到陕南的山阳……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才随红四方面军的队伍到了川东北,这本身就是一次艰难的远征。

川陕根据地的建设,当务之急是建立苏维埃政权、迅速扩充红军队伍。关于张茶清扩红的事迹,很多关于红四方面军的书籍都有记载,红四方面军后来拥有一支几千女红军,她扩红的那个贡献算一份。

从鄂豫皖来到川陕苏区之处,她与何福祥(红安县上新集人,西路军妇女抗日先锋团营长)等5个女红军在红12师医院,不久便调到总供给部被服厂,与林月琴 、王泽南、刘伯兴等在一起。领导决定扩建被服厂,张茶清和张正富、廖囯清带着扩红招兵任务到了恩阳河。恰巧那天逢赶集,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背着背兜在街上卖山货,然后买回自己家需要的灯油、盐巴。张茶清高处一站,便大声讲开了,从党的政策讲到妇女解放,最后又号召妇女参加红军干革命。周围的群众越来越多,她刚一讲完,有些姑娘就围上来问:“哪儿有女兵?”

张茶清一拍胸脯:“我就是!”

“你就是?”姑娘们看看张荣清刚理的光头和腰间的皮带,一股英气不像个女的,怀疑地摇摇头;稍远一点的姑娘媳妇们踮起脚尖使劲打量她。张茶清托着自己耳朵上的针眼让大家仔细看。这下,妇女们疑虑消除了,顿时便蜂拥着挤上前来拫名:

“收下我吧!”

“我跟你走!”

“把我也写上!”

张茶清被报名的妇女挤得歪来倒去,但还是一一记下了报名参军的80多人的名字。这80多名妇女组成一个连,由张茶清任连长,张正富任指导员,廖国清、马玉秀、赵玉兰分别任一、二、三排排长。这就是妇女工兵营后来所辖的二连。她们的主要任务是给部队缝衣服,没有机器,全用手缝,一人一天一套,布料都是打土豪缴获的,什么颜色都有。布料用完了,她们就搞运输:背粮、运枪、运子弹,八九十里山路一天打来回,都乐呵呵的,无人叫累。

长征路上,张茶清带领全连女兵,每人背五六十斤重的东西,每天行军。爬雪山时,牙齿冻得格格响,有人冻掉了脚后跟,有人倒下再也没有起来。活着的人还是咬着牙过来了。

二、一次缴枪八箱子

“红军三大主力在会宁会师后,我们被服厂随四方面军总部过了黄河。不久,被服厂三个连分开活动,我们二连到了红九军供给部。我还是任连长,李开英任指导员。在古浪附近的马营山头,敌马步康旅把我们截住,双方展开拉锯战。我和几位女战士从火线上抢救伤员给他们上药。当时我们医疗条件非常差,没有麻药,用刀子把子弹取出后用碘酒捻子一擦抬了就走。战斗进行了一整天,我们的子弹越来越少。医药主任周伯殊带着我和李开英悄悄绕在敌人后面,躲在树丛里,看见几匹马正在往山上运子弹,我们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们截获了,共得8箱子步枪。那时的八箱子步枪是多少,估计应该有几十支枪。

三、一次受伤终身遗憾

对于张茶清来说,西路军征战河西走廊从开始到后来彻底兵败接近3个月时间,攻打古浪县缴获枪支,距离攻击高台县城还有一千多里,中间还有凉州、武威、永昌、山丹、张掖、临泽好多县城,这中间的战斗她省略了。

张茶清的伤残证,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她负伤的地点、伤残部位和伤残等级。

说到高台县,那是她此生最倒霉的的地方。从此,她不得不离开部队,以一个伤残人员的身份,活到2010年。她说,“髙台战斗,是西路军渡过黄河后损失最惨的—仗,董振堂率领的红五军,从江西出发长征,经历了多少战斗,何可是到这里部队几乎全打光了。我是亲身经历过高台战斗的幸存者,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至今想起来,还是惊心动魄,止不住眼泪……高台是我们先攻下的县城,大约是1937年1月20下午,马匪军向我们发起了集团冲锋,先是炮轰,再是马队猛冲,我和战友们一起守着高台的东门城墙,敌人太多了,蜂拥似的,打死的敌人在城墙前阵地上铺了一层,后面的还在冲。我们的子弹打完后,就扔石块、瓦片、砖头阻击敌人。这些终于挡不住敌人。马匪进城后,我们又和他们展开巷战。我拿起刺刀向敌群冲去,刺死两个敌人后,我头上负了伤,好像是枪托砸的,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倒在地上。想挣扎着站起来,可两脚不听使唤,还未撑起来,又倒了下去。怎么脸上热呼呼的? 一摸满手是血,疼得钻心,我支持不住又昏了过去。醒来后,枪不响了,也听不见人喊叫,血在地上淌,周围都是尸体,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我嗓子眼直冒烟,想喝水,好容易爬到一口水井边,见有半桶马匪洗刀用过的血水,我顾不得许多了,对着水桶咕咚咕咚喝了一顿。”

“……敌人来了,把我抓进一座大庙,里边已挤了一百多个红军,有男有女,有负伤的,也有没负伤的。当天给我们照了一张相。第二天一早,当地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把我要了出来,还精心照料我。我伤口疼得厉害,觉得整个脑袋嗡嗡地旋转。她就让媳妇往我嘴里喷大烟,我腿冻坏了,走不动,她和孙女天天扶我上厕所,西门外有两个学生,也每天偷着来给我换药。我的头发被血痂粘在头上,像钢盔一样硬梆梆的一层。他们小心地帮我剪去,上了黑药膏。—个多月后,伤口渐渐好了。我想,这里的群众虽然好,可马匪盘查很严,不能连累好心的人,此地不能久待。我含泪吿别了她们独自向西寻找部队,跑出三百多里,还是让两个马匪骑兵把我抓住了。先是送到酒泉,几个月后又把我押送到青海西宁被服厂。”

“西宁被服厂已经有十几个被俘女红军在那里做苦工,在马匪的监督下,没白没黑地给他们缝衣服,做子弹袋。我去以后,还是没白没黑地干活。夜里看不见,去向厂长要灯,被厂长掴了两个耳光。我们都十分生气,发誓不再给他们干活。可是,被人家抓在手里,恨是没有用的。马匪把我们当成战利品,动不动就到被服厂来拉人,给他们当妻小、丫环。一天,来了一队伤兵,有缺胳膊的有断腿的。马匪让他们排成一队。我们姐妹们排成一队,对着谁就跟谁走。有不愿意的就往死里打……”

“马匪要我嫁人,我死也不乐意,在一个工人的帮助下,女扮男装逃了出来。”逃到兰州后,她找到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经党的营救,她终于回到了延安。

1996年,纪念长征胜利六十周年时,张茶清与林月琴同志参加在京红军签旗活动。

这张照片和照片上健在的经历过长征老战士签名的旗帜,如今都珍藏在延安革命博物馆里。

1952年,张茶清来到了北京,由于头部的两处伤残,张茶清没有参加工作,以一个红军伤残军人,低调地生活着。长征胜利六十周年时,张茶清与开国大校林月琴等老红军参加了一个主题为“长征女红军签旗聚会”的纪念活动,她和林月琴的照片登在光明日报上,尽管他们都是80岁了,但看上去精神矍铄。这是张茶清唯一一张在公开媒体上的图片。这一面签有50多位经历长征的女红军名字的军旗,珍藏在延安革命历史博物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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