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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暑假临近,沈醉正好领到了400元钱的稿费,便着手准备接长沙的小女儿沈美娟先到北京来玩


虽然1948年在昆明离别时,沈美娟才3岁,但沈醉在车站一眼就认出了她。当沈醉跑过去叫她时,沈美娟怯生生地看着沈醉,很不习惯地叫了声“爸爸”。13年来,沈醉第一次听到这种亲切的称呼,感动得热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拉着女儿的手,许久说不出话来。

沈美娟5岁时,沈醉的小舅子就带着她和沈的大女儿小燕,从香港回大陆寻找沈醉。哪知道小舅子不靠谱,把两个小姑娘放在了伯外婆家,就跑得无影无踪。伯外婆解放前是一个贫农的女儿,从没见过沈醉夫妇,更没有得到过他们半点好处,却辛辛苦苦地抚养着两个没人管的孩子。

当时伯外婆老两口都没有工作,就靠洗衣服和捶石头来抚养她们。政府见他们一家生活困难,就介绍伯外婆到工厂当工人,伯外公因年迈不能外出工作,就在家里领着她们糊火柴盒,待她俩像亲外孙一样。后来,大女儿小燕病死了,伯外婆继续抚养沈美娟,并供她上学,一直待她很好。

在民政局的照顾和关怀下,沈醉带着女儿在北京玩得很痛快,算是他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暑假很快即将结束,沈美娟一走,沈醉又陷入了对妻子粟燕萍的思念之中。他又一连去了几封信,粟燕萍却只寄来许多吃的、穿的东西,没有回信。

后来总算盼到了粟燕萍的回信,信中不但答应回来看沈醉,而且决定回来之后就不走了。沈醉高兴地哭了起来。他逢人就说,见人就讲,恨不得让所有的亲友都知道爱妻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沈醉向民政局领导汇报了这件事,并希望粟燕萍回来之后,能得到妥善安排。领导得知这个消息后,表示欢迎她早点回来,她在目前国家暂时有困难的时候还肯回来,说明她相信党,相信人民政府,也说明她有强烈的爱国热忧。政府不但欢迎她,而且愿意帮助她解决一切困难。

沈醉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粟燕萍。粟燕萍接到信后也很高兴,两次提前了原计划归来的日期。

正在沈醉高兴的时候,他同时收到了粟燕萍和她新丈夫的来信。她的新丈夫在信上说,他们办的农场现在很忙,准备让粟燕萍以后再回来。但粟燕萍在信中却表示一定要回来。

后来粟燕萍的电报终于来了,让沈醉去广州等她。民政局的干部帮沈醉买了火车票,而且还发了150元补助费,并负责办理粟燕萍的入境手续。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沈醉在广州下车后,广州市民政局的人告诉他,北京来了长途电话,说粟燕萍又去了一封电报,说她生病了,不能按期回来,让沈醉不要去接她。

沈醉如五雷轰顶,连忙给粟燕萍打了个电报,又写了封长信,说自己已到广州等候,盼她立即启程。在他们原来约定的日子,沈醉跑到车站去接粟燕萍,结果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也没见她。随后沈醉每天都跑到车站去,希望能接到爱妻。

直到第六天晚上,沈醉才接到粟燕萍的来信,才知道由于她生病推迟了归期,有关当局得知消息后,派人找她谈了话。

有关当局对于沈醉写的《我所知道的戴笠》在《文史资料选辑》刊出,香港报纸也转载,大为恼怒,将沈醉在台海关工作的二女儿撤了职。粟燕萍非常担心在台湾几个孩子的安全,决定暂时不回来。

沈醉回到北京后就病倒了,领导和“同学”们知道他的不幸后,都很关心他,民政局还答应将沈美娟从长沙转到北京来上学,给沈醉一个家。

粟燕萍虽然失约未归,但后来她来信时总是表示很想回来,不过为了孩子们,现在还不能回来。她还转来了在台湾的几个孩子写给沈醉的信。

在台湾的四女儿已经18岁了,在信上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相信,我们家分离了这么多年,总会有团圆的一天。我天天都在祈求神,保佑这一天早日到来。”

14岁的小儿子分别时才1岁多,如今也工工整整地在信上写道:“爸爸,我们没有一天忘记您……”

最使沈醉伤感自责的是二女儿的来信,她说:“我们不愿让妈妈离开香港。因为弟妹都小,还需要我照顾。妈妈在港,我还可以写信去诉诉自己的苦衷,发发牢骚。如果妈妈回大陆,我们几个孤儿心里有苦都无处诉说了……”

看了孩子们的信后,沈醉决定不再强求粟燕萍回来了。他只求工作固定下来后,把在长沙的沈美娟接到北京,把她抚养成人。

不久,第二批特赦人员也被安排到了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任专员,每月100元工资,这在当时完全可以生活得非常好。

工作安排后,罗历戎家在北京的都回家去住。而沈醉和李以劻等眷属在海外的人,仍住崇内旅馆。在旅馆每天1元钱的伙食费,可以吃上四菜一汤,生活可以说是很不错了。然而,沈醉想起领导说接女儿来北京上学的承诺,还是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家。

于是,沈醉向上级打了个报告,政府马上就批准了,并分配给沈一套三居室带卫生间的住房。不久,沈美娟在长沙参加升学考试被录取后,就被安排到北京女六中上高中。沈醉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开始了父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

(照片为1961年夏天,杜聿明帮沈醉和沈美娟拍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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