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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年,我找到了马继贵,但他却至今没找到他妻子

(左)2008年5月马继贵在自己家废墟边的留影(右)2018年5月马继贵在北川新家的留影。

马继贵是接到了原同事黄卫星的电话后,才知道有人正在找他。黄卫星是在头条寻人上看到这条消息的。得知这一消息时,马继贵正在绵阳,他和我取得了联系,就让我在酒店等他,然后便立刻从绵阳赶了过来。

在翻看我给他的照片期间,马继贵几次停下来,将泪脸转向窗外。

马继贵站在自己家的废墟前。

2008年5月12日,地震发生的那天,马继贵正在擂鼓镇照顾生病的妈妈。地震发生时,马继贵妈妈所住的房屋被震塌。由于当时马继贵不在屋内,他没有被埋,而他妈妈则被埋进了废墟下。

擂鼓镇受灾也非常严重,到处是倒塌的房屋,伤亡人数很多。等马继贵想方设法将妈妈从废墟里救出,安置好,已这时经是13日的凌晨。

马继贵一直都在给妻子打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

从擂鼓镇到北川老县城有二十多里的路,当时道路已经在地震中损毁,无法通车。马继贵就徒步往北川老县城里走。在快到老县城时,马继贵看到路边有不少刚刚被抬出来的受伤的人,他们就在路旁的平地上接受抢救。到达“三道拐”(通往北川老县城的一段山路)时,他遇到有人正在将从县城里救出的伤员往外运。这里原来是一段盘山路,现在已经被从山上滚落的巨石完全覆盖,从这里往外运伤员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马继贵就在这里帮助运伤员。

2008年5月14日,北川县城通往外面的“三道拐”路段,救援人员在运送伤员。

天亮以后,马继贵站在山坡上朝北川县城望时,他忍不住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马继贵继续往县城里走。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马继贵的妻子名叫孟明玉,当时在北川县水务局工作。就在5月12日地震发生前的几个小时,马继贵还和孟明玉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孟明玉询问了婆婆的病好点没有,她还告诉马继贵单位领导通知她今天要到单位去加班。这也是马继贵和孟明玉夫妻俩的最后一次通话。

2008年5月14日,北川县城,一位救援人员在废墟中小憩。

县城里的街道都已被落石和倒塌的建筑覆盖住,马继贵爬过堆积如山的一片片上废墟,他终于来到了家所在的位置。原来的四层楼房已经夷为平地。他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家。

马继贵爬上这片废墟,从废墟的缝隙往下喊妻子孟明玉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他。马继贵一家三口,他和妻子孟明玉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在攀枝花读书,5月12日那天,家里只有孟明玉一个人。马继贵相信孟明玉一定还活着。

他想起孟明玉昨天曾在电话里告诉他要去单位加班。于是马继贵就又朝孟明玉的单位——北川水务局赶去。当马明贵到达水务局时,他看到的也同样是一片废墟。许多人在废墟上找人。马继贵并不知道孟明玉是不是也被埋在这堆废墟下,就算是埋在这堆废墟下,那么到底又会埋在哪个位置?

马继贵就站在废墟上,四处叫着孟明玉的名字。

马继贵在自己家的废墟上,透过缝隙朝废墟深处呼喊妻子的名字。

马继贵在擂鼓安顿好母亲,来北川找孟明玉时,他只带了两瓶水。几天里,他就靠着这两瓶水,来回奔波于水务局与他家的两处废墟。

当他与我相遇时,他已经在废墟上寻找了四天。这时,北川老县城里没有吃的,也很难找到喝的水。

马继贵至今没有找到妻子孟明玉的尸体,不知道她最后到底置身在哪里。

十年来,每到过年过节,马继贵都到老北川县城里去为孟明玉烧纸。就在原来的家的废墟旁。烧纸时,他会呼喊孟明玉的名字,他说不管她在哪里,他希望她能听见。

北川老县城废墟上,人们祭拜亲人的香烛。

马继贵领着我去他的新北川的家里。

512地震以后,北川老县城作为地震遗址被保留下来,政府在离老县城几十里外的地方建起了一座新县城,马继贵的家现在就在北川新县城。马继贵的家是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屋,但这套房屋大部分时间都空着。

2010年马继贵从北川县擂鼓煤矿退休,现在,他和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常住绵阳。

马继贵和女儿女婿的合影。

马继贵在女儿女婿家里帮他们带孩子。外甥女今年三岁。马继贵说,他这是在为妻子孟明玉,以及女婿的父亲母亲尽义务。马继贵女婿的父亲母亲也都是在512地震中遇难。

马继贵今年63岁,曾有人想帮他物色个老伴。但他说,等将外孙女带大了再说。

马继贵告诉我,当时之所以要拍这照片,是想留个纪念,那是他深爱的家与家人。另外,也想将这照片寄给老家的亲戚,告诉他们自己遭了怎样的灾难。马继贵的老家远在河南。

马继贵在北川新县城的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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