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成化斗彩鸡缸杯
◆吴竞燮
明成化瓷的色系比较特殊，枣皮红和鸡油黄个性鲜明，而姹紫更显特别，此色只存在于成化时期，在大明天顺和弘治期均不见此色，我们可以断言姹紫色只存在于成化中期，因为一种色彩的成因或消失必定存在着一个过渡期，它不可能突然产生，也不会突然消亡，渐变是事物的属性。因此可以推论：姹紫诞生于成化期，消亡亦在成化时期。同时亦可以推论，姹紫在当时并不是一种成功的色彩，它逐渐被自然地淘汰了。有关姹紫的表象，中国已故陶瓷专家孙瀛洲先生认为：“它是烧造时差异的色疵，所以称为差紫，可以肯定地说，凡带差紫色的成彩，绝为真品。”耿宝昌老先生认为：“至于独具特色的姹紫，色如赤铁，表面干涩无光（过去有人对此色不甚了解，每清洗便误认为是污垢而刮削，损及彩釉）。作为识别成化斗彩的特别依据，常凭此色便可定论，所有后仿者均望尘莫及。”
据记载，成化时期的斗彩鸡缸杯图案是皇帝朱见深的喜爱，谢明良教授“另从明宣宗〈子母鸡图〉所见成化皇帝题跋。以及该一画作至明宪宗亦流传有摹本”来看，鸡缸杯图案极为皇家重视，图案所要表达的内涵必定有其严格的规定。
我所见到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则是高足杯（景德镇成化御厂遗址有岀土残件），足上有旋纹，隆起处以两道青花旋纹描绘，圈足外撇，圈足处再施以二道青花旋纹，“整个杯的外周壁以一丛萱草和一丛牡丹将场景区隔成二块，两组子母鸡图正好分布于两侧”，而在外壁的牡丹花丛中，姹紫均匀地散落其中，杯外壁近圈足处则以红黄蓝绿彩绘成莲瓣形，杯内底部绘一昂首回望雄鸡，三只欢快的稚嫩小鸡围着公鸡在花草丛中嬉戏。我所见到的鸡缸杯与目前面世鸡缸杯的差异是：1，器型；2，增加了姹紫；3，画法上有差异，除了杯内底有画面外，关键性的差异在于两组画面中的第一组画面是母鸡惊异地在草丛中发现了猎物（非常重要）。
一种被宫廷所确定了的图案，自有他当时设计者的构想和愿景，鸡缸杯上二组图案自有它严格的逻辑沿伸和生活情趣在内中，有关《子母鸡图》，其实是一个很老的话题，在宋代即有《子母鸡图》，宋人甚至能细微地描绘岀母鸡“目光充满着慈爱，小鸡则稚嫩怯弱，依偎在母亲的羽翼保护之下”，如此自然法则下的温情表述，说明了中国文人在绘画上的高超表现手法和人文情怀。也说明了宫廷对艺术的理解和欣赏有着相当高的水平。
目前博物馆的成化斗彩鸡缸杯两组画面基本一致，两组画面中的母鸡见到的是同一条虫子（猎物），此种画面形成不了故事情节，既没有色彩也没有情趣，难怪台北故宫博物院余佩瑾对鸡缸杯只能作出客观的描述：“分隔成两块”，两组母鸡“均在低头觅食”。
我所见到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的第一组画面是母鸡在草丛中突然发现了猎物，于是惊异地竖起翅膀，我们似乎能听到它急促的咯咯声，公鸡闻声回头张望，而小鸡们则闻声欢快地向母鸡奔去，它们知道这是母亲的召唤。第二组画面则是母鸡把虫子捉了出来，母鸡和小鸡们一起在分亨着虫子（猎物），而公鸡只是宽慰地转头凝视着前方。好一幅家庭春游图。
我们不能容忍此种差异：一草丛和一条虫的差异，此种差异将一个完整的作品切割成二部分，把一个跌宕起伏有着连续性的情趣故事的作品，分割成了没有关连干涩无味的匠人之作。艺术的魅力在于细微处的点睛之妙，只是淡淡一笔便把灵魂勾画出来，让它生出无限美妙，令人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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