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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位与高逸图


孙位(生卒不详),会稽(今绍兴)人,一名遇,自号会稽山人。唐僖宗李儇因黄巢起义而逃亡四川,孙位也随之入蜀,后不知其踪。他善画人物、龙水、松石、墨竹,兼长天王鬼神佛教壁画。平日常与禅僧道士往来,豪贵者相请时,礼节上若有怠慢之处,纵赠千金索画,也难得一笔。其为人志行孤洁,举止疏野,情韵疏放旷达。好饮酒,却罕见其醉。作品流传至宋代,据《宣和画谱》著录,有二十六件,为《说法太上像》、《天地水三官像》(三幅)、《维摩图》、《三教图》、《星官图》、《会仙图》、《神仙故实图》(四幅)、《高士图》、《四皓弈棋图》、《王波利图》、《写马融像》、《写笔卓图》、《高逸图》、《取性图》(二幅)、《草堂图》(三幅)、《围棋图》、《扫象图》、《番部博易图》。作品“皆用纯墨,不以傅彩为功”。流传至今的只有《高逸图》。

  《高逸图》(绢本,设色),图中画四人,均为魏晋时的高人逸士,即竹林七贤中的山涛、王戎、刘伶和阮籍,背景中有树石的点缀。此画的表现形式,与南京西善桥南朝墓发现的砖印(竹林七贤)有密切关系,从内容到布局都是根据南朝的传统范本而创作。在人物的刻画上,画家既表现出了这些魏晋名流“高逸风度”的共性,又画出了他们的个性,比如画中的山涛,上身袒露,披襟抱膝,两目正视,表现出旁若无人的傲慢性格。孙位很喜欢画这类人物,这与他“乐于幽人为物外交”的性格情趣不无关系。在艺术风格上,孙位的这类晚唐人物画,乃“以丰厚为体”,笔墨给人以净与静的美感,保持了中唐人物画的特征与水平。

   孙位画过不少佛教壁画,长安和蜀地都有他绘制的作品。据《益州名画录》记载,光启年间,应天寺无智禅师请孙位画过山石两堵、龙水两堵,寺门东畔画过《东方天王及部从》两堵。昭觉寺休梦长老请其画过《浮沤先生松石墨竹》一堵、仿润州高座寺张僧鹞《战胜》一堵。这些壁画,场面激烈,“两寺天王部众,人鬼相杂,矛戟鼓吹,纵横驰突,交加戛击,欲有声响”。在笔墨技法上,“鹰犬之类,皆三五笔而成;弓弦斧柄之属,并掇笔而描,如从绳而正也。其有千状万态,势欲飞动,松石墨竹,笔精墨妙,雄壮气象,莫可记述。”应天寺壁画既成,三十余年,无有敌者。直至后蜀广政年间,有专精绘事之蜀人景焕,一日过寺,于寺门西畔画《西方天王及部众》,以对孙位之画。“适有渤海某公至,作歌行以纪之,总美孙位、景焕二画极光怪陆离淋漓酣畅之致。”并请工于草书的僧人梦龟书于廊壁。“书、画、歌行,一日而就,倾城人看,填塞寺中。成都号为应天三绝。”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对景焕之画十分不屑,认为其画与孙位相比,“未万分之一焉”。孙位、景焕之画,今均不得见,高低优劣,难以评述,但就其事而言,不能不说是艺坛盛事。此外,孙位还应悟达国师之情,于眉州福海院画过《行道天王》、《松石龙水》两堵壁画,宋时犹存。

    孙位的绘画创作,受到宋人的高度推崇,并由此引出中国传统画论中品评画作优劣的著名观点——逸格及其逸格画。现据《中国美术通史》中的有关论述,简述如下:

   在中国画论史上,唐以前评画,以“六法”为准。唐时,张怀瓘《画断》提出神、妙能三品定等格,而将格外拘常法者定为“逸品”。宋初,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逐一为逸、神、妙、能四格阐明涵义。大体说来,逸格是不注意绘画规矩,不讲求色彩,而以精练的笔墨表现对象,自然且情趣出常的作品。神格是作者灵性高,达到神形皆备,立意妙合自然的作品。妙格是笔精墨妙,得心应手,不知所以然的作品。能格是有功力而形象生动的作品。他尤其推崇逸格,认为“画之逸格,最难其俦”。四格之后,后来出现的文人画的风格,就是逸格画。黄休复推置逸格的理论的出现,是文人画观念即将出现的先兆。而在当时,被他列入逸格的画家,却只有孙位一人(就当时的益州地区选择),认为孙位之画是“天纵其能,情高格逸”。

    通过黄休复对孙位的评述,我们得以知道,被黄休复认可的逸格画,就作者而言,其人品必是性情疏逸,襟抱超然,志行孤洁,情韵疏放,有道术,且兼工书画者;就作品而言,其画品或三五笔成,或掇笔而描,笔锋狂纵,形制诡异,不以傅彩为工。如此的人品与画品结合,即为“情高格逸”者是也。

    黄休复对逸格的推崇,孙位画之“逸格”的品位,至南宋时,得到著名画论家邓椿的一并肯定。并且进一步认为:逸格画是“轩冕才贤,岩穴上士,高雅之情所寄也”。“画之逸格,至孙位极矣。后人往往益为狂肆,石恪、孙太古犹之可也,然未免乎粗鄙。至贯休、云子辈,则又无所忌惮者也,意欲高而未尝不卑,实斯人之徒欤!”十分推崇孙位,认之为逸格画的典型。

    笔者认为,黄休复、邓椿等人推崇的这种“逸格画”,只是孙位绘画中的一种类型,主要体现在他所画的寺庙壁画之上。而从传世的《高逸图》来看,却并非这种“三五笔而成”或“笔锋狂纵”之作。《高逸图》笔精墨妙,形神兼备,意气沉静,画面清净,表现技法中规中矩,一派中盛唐人物画的风貌。因此,孙位应该是一位画风多样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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