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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史记(卷20):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太史公曰: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匈奴百约百叛,经常犯边。文帝三年、十四年、后元六年曾三次大举入侵。景帝之世“时时小入盗边”。因此武帝伐匈奴是正义的,因背叛和约是匈奴开始的,侵犯要塞是匈奴发动的。】;闽越擅伐,东瓯请降【闽越擅伐,东瓯请降:建元三年(前138年),闽越攻东瓯,武帝发兵救东瓯,东瓯请徙内陆,居江淮间。闽越,建都今福建侯官县,西汉属国。东瓯,建都今浙江永嘉县,亦西汉属国,属国之间不得互相征伐,所以说闽越攻东瓯是擅伐。】

太史公说:匈奴断绝和亲后,攻打边境上的险要关塞;闽越凭借武力,擅自攻打东瓯,逼迫东瓯请降。

二夷交侵【二夷:指匈奴和南越。】,当盛汉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于祖考矣【功臣受封侔于祖考:大父称祖,父亲称考。这里说汉武帝征伐二夷,立功将士受封之隆可与祖先创业时相比。言外之意,武帝时战争规模可与汉初打天下时等量齐观。】。何者?

这两支外夷交相不断地侵扰边境,即使是在汉朝最兴隆的时期也是如此,由此可以推知功臣受到分封的数量应该很多,当与高祖开国时相等。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诗》、《书》称三代“戎狄是膺,荆荼是征”【戎狄是膺,荆荼是征:引自《诗·鲁颂·閟宫》,原文作“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膺,击。荼,读作“舒”。征,“惩”字之省。】

自从《诗经》《尚书》说夏、商、周三代“抵挡抗击北方的戎狄,讨伐处罚南方的荆舒”以来,

齐桓越燕伐山戎【齐桓句:前664年,齐桓公因燕国之请北代山戎。山戎:又称北戎,居于今河北省东北部一带的部族。】,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武灵王:战国时赵国国君,他以胡服骑射富国强兵,北逐匈奴,开地千里。单于:匈奴族君长之称。】,秦穆用百里霸西戎【秦穆:指春秋时五霸之一,秦国国君秦穆公。百里:秦穆公时贤大夫百里奚之省称。西戎:春秋时生活在今甘、陕境内的西方戎族。】,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百越:古代岭南福建及两广地区的越族。部族众多,泛称百越。】

齐桓公曾经越过燕国去攻打山戎,赵武灵王依靠小小的赵国就降服了匈奴单于,秦穆公凭借百里傒称霸西戎,吴、楚两国的国君凭着诸侯的身份却能驱使百越。

况乃以中国一统,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卷四海,内辑亿万之众,岂以晏然不为边境征伐哉!

何况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上有圣明的天子统治,又同时具备文武之才,平定四海,使国内亿万百姓都团结和睦、安居乐业,面对外夷的侵扰怎能够安然无事,而不去经营边疆、出兵征伐呢?

自是后,遂出师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将卒以次封矣【将卒以次受封:将帅按功劳大小依次受封。】

从此以后,汉朝就出兵北方,讨伐凶狠的匈奴,又出兵南方,消灭了强大的南越,将士们最终也都依据功劳受到了封赏。

后进好事儒者褚先生曰【此为褚少孙所补之语,说明以上(即直行的右方)为太史公原表。】: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史记》断限太初四年,为全表大事之终始而附记尽于武帝之末。】,故复修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编于左方【编于左方:直行书写则云编于左方,今横行书写则云记载如下。】

后进好事的儒者褚先生说:太史公记事到孝武帝之世为止,所以我又撰记孝昭帝以后功臣封侯的情况,编于左方,

令后好事者得览观成败长短绝世之适,得以自戒焉。当世之君子,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以建功有土封侯,立名当世,岂不盛哉!

目的在于使后世的好事者能从中看到功臣们功业成败,享国长短,侯位有的传世有的绝封的必然之理,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当世的君子或者能不守常规而随机应变,或者能审察时世的变化而采取适宜的措施,或者能迎合世俗得到重用,从而建立功业,受封侯爵,拥有封地,难道不是十分兴旺,令人羡慕吗?

观其持满守成之道,皆不谦让,骄蹇争权,喜扬声誉,知进不知退,终以杀身灭国。

然而看他们用来保全功业的举动,又都不谦虚谨慎,全是骄傲自满,争权夺利,喜欢招摇扬名,只知前进,不知应该留有退路,终于都犯罪被杀,封国随之灭绝。

以三得之【以三得之:指上文所云“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及身失之,不能传功于后世,令恩德流子孙,岂不悲哉!

依靠上述三种途径得到的侯位,在自己这一辈子就失掉了,不能把功业传给后代,使子孙们也能享受恩德,这难道不是十分可悲的吗?

夫龙雒侯曾为前将军【龙雒侯:有两龙雒侯,前将军龙雒侯为韩说。韩说为弓高侯韩颓当庶孙。韩颓当为韩王信之子。韩王信为韩襄王庶孙。故下文云“其先起于晋六卿之世”。韩王信追随刘邦入关,封韩王,后徙王太原,降匈奴。其子韩颓当孝文时降汉封弓高侯。韩氏封王封侯,绵延不绝,故褚少孙引以为论。韩王信,事详《韩信卢绾列传》。,世俗顺善,厚重谨信,不与政事,退让爱人。

那龙雒侯曾经担任前将军这一官职,他能够顺应世俗,行善积德,为人忠厚诚信,不干预政事,遇事退让,处处爱护他人。

其先起于晋六卿之世。有土君国以来,为王侯,子孙相承不绝,历年经世,以至于今,凡百馀岁,岂可与功臣及身失之者同日而语之哉?悲夫,后世其诫之!

他的祖先本是春秋时晋国的六卿之一。自从拥有国土成为诸侯以来,为王为侯,子孙代代相传,从未断绝,经历了许多年岁和世代,直至如今,算起来已有一百多年了,这又哪里能与自身在世之时就失去爵位的功臣们同日而语呢?真是可悲啊,后世的人们要引以为戒啊!

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太史公曰: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匈奴百约百叛,经常犯边。文帝三年、十四年、后元六年曾三次大举入侵。景帝之世“时时小入盗边”。因此武帝伐匈奴是正义的,因背叛和约是匈奴开始的,侵犯要塞是匈奴发动的。】;闽越擅伐,东瓯请降【闽越擅伐,东瓯请降:建元三年(前138年),闽越攻东瓯,武帝发兵救东瓯,东瓯请徙内陆,居江淮间。闽越,建都今福建侯官县,西汉属国。东瓯,建都今浙江永嘉县,亦西汉属国,属国之间不得互相征伐,所以说闽越攻东瓯是擅伐。】

太史公说:匈奴断绝和亲后,攻打边境上的险要关塞;闽越凭借武力,擅自攻打东瓯,逼迫东瓯请降。

二夷交侵【二夷:指匈奴和南越。】,当盛汉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于祖考矣【功臣受封侔于祖考:大父称祖,父亲称考。这里说汉武帝征伐二夷,立功将士受封之隆可与祖先创业时相比。言外之意,武帝时战争规模可与汉初打天下时等量齐观。】。何者?

这两支外夷交相不断地侵扰边境,即使是在汉朝最兴隆的时期也是如此,由此可以推知功臣受到分封的数量应该很多,当与高祖开国时相等。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诗》、《书》称三代“戎狄是膺,荆荼是征”【戎狄是膺,荆荼是征:引自《诗·鲁颂·閟宫》,原文作“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膺,击。荼,读作“舒”。征,“惩”字之省。】

自从《诗经》《尚书》说夏、商、周三代“抵挡抗击北方的戎狄,讨伐处罚南方的荆舒”以来,

齐桓越燕伐山戎【齐桓句:前664年,齐桓公因燕国之请北代山戎。山戎:又称北戎,居于今河北省东北部一带的部族。】,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武灵王:战国时赵国国君,他以胡服骑射富国强兵,北逐匈奴,开地千里。单于:匈奴族君长之称。】,秦穆用百里霸西戎【秦穆:指春秋时五霸之一,秦国国君秦穆公。百里:秦穆公时贤大夫百里奚之省称。西戎:春秋时生活在今甘、陕境内的西方戎族。】,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百越:古代岭南福建及两广地区的越族。部族众多,泛称百越。】

齐桓公曾经越过燕国去攻打山戎,赵武灵王依靠小小的赵国就降服了匈奴单于,秦穆公凭借百里傒称霸西戎,吴、楚两国的国君凭着诸侯的身份却能驱使百越。

况乃以中国一统,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卷四海,内辑亿万之众,岂以晏然不为边境征伐哉!

何况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上有圣明的天子统治,又同时具备文武之才,平定四海,使国内亿万百姓都团结和睦、安居乐业,面对外夷的侵扰怎能够安然无事,而不去经营边疆、出兵征伐呢?

自是后,遂出师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将卒以次封矣【将卒以次受封:将帅按功劳大小依次受封。】

从此以后,汉朝就出兵北方,讨伐凶狠的匈奴,又出兵南方,消灭了强大的南越,将士们最终也都依据功劳受到了封赏。

后进好事儒者褚先生曰【此为褚少孙所补之语,说明以上(即直行的右方)为太史公原表。】: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史记》断限太初四年,为全表大事之终始而附记尽于武帝之末。】,故复修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编于左方【编于左方:直行书写则云编于左方,今横行书写则云记载如下。】

后进好事的儒者褚先生说:太史公记事到孝武帝之世为止,所以我又撰记孝昭帝以后功臣封侯的情况,编于左方,

令后好事者得览观成败长短绝世之适,得以自戒焉。当世之君子,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以建功有土封侯,立名当世,岂不盛哉!

目的在于使后世的好事者能从中看到功臣们功业成败,享国长短,侯位有的传世有的绝封的必然之理,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当世的君子或者能不守常规而随机应变,或者能审察时世的变化而采取适宜的措施,或者能迎合世俗得到重用,从而建立功业,受封侯爵,拥有封地,难道不是十分兴旺,令人羡慕吗?

观其持满守成之道,皆不谦让,骄蹇争权,喜扬声誉,知进不知退,终以杀身灭国。

然而看他们用来保全功业的举动,又都不谦虚谨慎,全是骄傲自满,争权夺利,喜欢招摇扬名,只知前进,不知应该留有退路,终于都犯罪被杀,封国随之灭绝。

以三得之【以三得之:指上文所云“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及身失之,不能传功于后世,令恩德流子孙,岂不悲哉!

依靠上述三种途径得到的侯位,在自己这一辈子就失掉了,不能把功业传给后代,使子孙们也能享受恩德,这难道不是十分可悲的吗?

夫龙雒侯曾为前将军【龙雒侯:有两龙雒侯,前将军龙雒侯为韩说。韩说为弓高侯韩颓当庶孙。韩颓当为韩王信之子。韩王信为韩襄王庶孙。故下文云“其先起于晋六卿之世”。韩王信追随刘邦入关,封韩王,后徙王太原,降匈奴。其子韩颓当孝文时降汉封弓高侯。韩氏封王封侯,绵延不绝,故褚少孙引以为论。韩王信,事详《韩信卢绾列传》。,世俗顺善,厚重谨信,不与政事,退让爱人。

那龙雒侯曾经担任前将军这一官职,他能够顺应世俗,行善积德,为人忠厚诚信,不干预政事,遇事退让,处处爱护他人。

其先起于晋六卿之世。有土君国以来,为王侯,子孙相承不绝,历年经世,以至于今,凡百馀岁,岂可与功臣及身失之者同日而语之哉?悲夫,后世其诫之!

他的祖先本是春秋时晋国的六卿之一。自从拥有国土成为诸侯以来,为王为侯,子孙代代相传,从未断绝,经历了许多年岁和世代,直至如今,算起来已有一百多年了,这又哪里能与自身在世之时就失去爵位的功臣们同日而语呢?真是可悲啊,后世的人们要引以为戒啊!

原文~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太史公曰: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闽越擅伐,东瓯请降。二夷交侵,当盛汉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于祖考矣。何者?自《诗》、《书》称三代“戎狄是膺,荆荼是征”,齐桓越燕伐山戎,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秦穆用百里霸西戎,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况乃以中国一统,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卷四海,内辑亿万之众,岂以晏然不为边境征伐哉! 自是后,遂出师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将卒以次封矣。

褚先生补文

后好事儒者褚先生曰:太史公记事尽于孝武之事,故复修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编于左方,令后好事者得览观成败长短绝世之适,得以自戒焉。当世之君子,行权合变,度时施宜,希世用事,以建功有土封侯,立名当世,岂不盛哉!观其持满守成之道,皆不谦让,骄蹇争权,喜扬声誉,知进不知退,终以杀身灭国。以三得之,及身失之,不能传功于后世,令恩德流子孙,岂不悲哉!夫龙雒侯曾为前将军,世俗顺善,厚重谨信,不与政事,退让爱人。其先起于晋六卿之世。有土君国以来,为王侯,子孙相承不绝,历年经世,以至于今,凡百余岁,岂可与功臣及身失之者同日而语之哉?悲夫,后世其诫之!

译文~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太史公说:匈奴断绝和亲后,攻打边境上的险要关塞;闽越凭借武力,擅自攻打东瓯,逼迫东瓯请降。这两支外夷交相不断地侵扰边境,即使是在汉朝最兴隆的时期也是如此,由此可以推知功臣受到分封的数量应该很多,当与高祖开国时相等。为什么会这样呢?自从《诗经》《尚书》说夏、商、周三代“抵挡抗击北方的戎狄,讨伐处罚南方的荆舒”以来,齐桓公曾经越过燕国去攻打山戎,赵武灵王依靠小小的赵国就降服了匈奴单于,秦穆公凭借百里傒称霸西戎,吴、楚两国的国君凭着诸侯的身份却能驱使百越。何况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上有圣明的天子统治,又同时具备文武之才,平定四海,使国内亿万百姓都团结和睦、安居乐业,面对外夷的侵扰怎能够安然无事,而不去经营边疆、出兵征伐呢?从此以后,汉朝就出兵北方,讨伐凶狠的匈奴,又出兵南方,消灭了强大的南越,将士们最终也都依据功劳受到了封赏。

后进好事的儒者褚先生说:太史公记事到孝武帝之世为止,所以我又撰记孝昭帝以后功臣封侯的情况,编于左方,目的在于使后世的好事者能从中看到功臣们功业成败,享国长短,侯位有的传世有的绝封的必然之理,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当世的君子或者能不守常规而随机应变,或者能审察时世的变化而采取适宜的措施,或者能迎合世俗得到重用,从而建立功业,受封侯爵,拥有封地,难道不是十分兴旺,令人羡慕吗?然而看他们用来保全功业的举动,又都不谦虚谨慎,全是骄傲自满,争权夺利,喜欢招摇扬名,只知前进,不知应该留有退路,终于都犯罪被杀,封国随之灭绝。依靠上述三种途径得到的侯位,在自己这一辈子就失掉了,不能把功业传给后代,使子孙们也能享受恩德,这难道不是十分可悲的吗?那龙雒侯曾经担任前将军这一官职,他能够顺应世俗,行善积德,为人忠厚诚信,不干预政事,遇事退让,处处爱护他人。他的祖先本是春秋时晋国的六卿之一。自从拥有国土成为诸侯以来,为王为侯,子孙代代相传,从未断绝,经历了许多年岁和世代,直至如今,算起来已有一百多年了,这又哪里能与自身在世之时就失去爵位的功臣们同日而语呢?真是可悲啊,后世的人们要引以为戒啊!

解读~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建元已来侯者年表》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是《史记》的第二十卷,“十表”中的第八篇。

该表包括太史公本表和褚先生补写的部分。太史公记述了汉武帝元光四年至元封四年所封的七十二个侯国,褚先生补写了汉武帝时所封的四国、汉昭帝时所封的十二国、汉宣帝时所封的二十九国以及汉元帝时所封一国,共一百一十七个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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