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例简介
张男与李女原系夫妻，于2001年3月16日在某市某区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婚生子张某（时年3岁）由李女抚养，张某每月承担张某抚养费500元。2002年3月，经朋友介绍，李女未通知张男，将张某送给王男、杨女夫妇收养，并与收养人签订了送养协议，但未进行公证。2002年6月，张男得知张某被送养。2002年7月，张男以李女不尽抚养义务，擅自将张某送给他人送养为由，向区法院起诉，要求变更抚养关系，将张某判归自己抚养。李女不同意张男的请求，表示要将张某领回自己抚养。
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李女未经张男同意，将张某送给他人收养，违反《收养法》关于“生父母送养子女，须双方共同送养”的规定，送养关系无效。考虑到李女未尽到抚养、教育孩子的义务，由其继续抚养，对孩子健康成长不利，故对张男的诉讼请求予以支持，判决张某由张男抚养（判决生效后10日内李女将孩子交由张某），李某每月负担孩子抚养费500元。
一审判决作出后，双方均未上诉。判决生效后，张某向人民法院申请执行，因张某仍在收养人王某及杨某家中生活，李女与王某、杨某之间对送养关系的问题未能解决，收养人拒绝交换张某，一审判决无法执行。
2002年12月，原审法院依照审判监督程序，对本案提起再审。再审时，人民法院将收养人王某、杨某列为第三人参加诉讼。
再审中，张男坚持主张张某由自己抚养。李女辩称，王某、杨某家庭条件优越，将张某送他人收养，有利于张某的健康成长；如解除收养关系，所需费用应由张某承担一半。王某、杨某辩称，张某是其生母李某自愿送养的，我们对孩子很好，彼此间已经建立了感情，不同意解除收养关系；如解除收养关系，要求补偿已支付的抚养费9000元。
人民法院再审确认，收养关系无效，王某、杨某夫妇应将孩子交还，由张男直接抚养，李女每月支付子女抚养费500元。对王某、杨某夫妇已支付的孩子抚养费，由李女、张男给予合理补偿。
二、案情分析
1.本案原审原告的诉讼策略存在问题
原审当时，原告张男直接以李女作为被告，要求变更抚养权。符合民事诉讼法提起诉讼的规定，人民法院应当予以受理。但是张男明知李女已将张某送给王某、杨某夫妇收养，却未能将王某、杨某列为第三人，或者在诉讼当中依法追加王某、杨某为第三人，不能不说是张男诉讼策略的失误。如果原审当中就将王某、杨某列为第三人，就不会造成原审判决不能执行的困境，原审诉讼策略的错误，显著增加了诉讼成本。如果张男在诉讼前咨询律师或者委托律师办理，当不会出现如此失误。
2.我国建立合法收养的条件
现在《收养法》内容已经被吸收到《民法典》当中。根据民法典的相关规定，一般来说，收养的建立需要满足如下条件。
①实体条件
A.被送养人必须是丧失父母的孤儿，或者是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未成年人，或者是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的子女。
B.送养人必须是孤儿的监护人，或者是儿童福利机构，或者是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的生父母。生父母送养子女的，应当双方共同送养。生父母一方不明或者查找不到的，可以单方送养。
孤儿的监护人，按照如下顺序担任监护人：（一）祖父母、外祖父母；（二）兄、姐；（三）经未成年人住所地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或民政部门同意的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组织。孤儿的父母死亡的，可以在死亡前通过遗嘱指定监护人。
C.收养人必须同时满足如下条件：（一）无子女或者只有一名子女；（二）有抚养、教育和保护被收养人的能力；（三）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四）无不利于被收养人健康成长的违法犯罪记录；（五）年满三十周岁。
有配偶者收养子女的，应当共同收养。无配偶者收养异性子女的，收养人和被收养人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无子女的收养人可以收养两名子女，有子女的收养人只能收养一名子女，但收养孤儿、残疾未成年人或者儿童福利机构抚养的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未成年人，不受此限。
D.收养人与送养人送养子女，应当双方自愿，收养八周岁以上未成年人的，应当征得被收养人同意。
②程序条件
收养应当向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登记。收养关系自登记之日起成立。收养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未成年人的，办理登记的民政部门应当在登记前予以公告。
收养关系当事人可以签订收养协议，也可以办理收养公证。
本案当中，李女将张某送给王某、杨某夫妇收养，虽然签订了收养协议，但实体上不满足生父母因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及生父母送养子女应当共同送养等条件，程序上没有办理收养登记，该收养关系依法应被认定为无效。王某、杨某夫妇应将孩子归还生父母张男和李女。
3.我国变更抚养权的法律规则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的解释（一）》第五十六条规定，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父母一方要求变更子女抚养关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一）与子女共同生活的一方因患严重疾病或者因伤残无力继续抚养子女；（二）与子女共同生活的一方不尽抚养义务或有虐待子女行为，或者其与子女共同生活对子女身心健康确有不利影响；（三）已满八周岁的子女，愿随另一方生活，该方又有抚养能力；（四）有其他正当理由需要变更。
根据以上规定，在直接抚养子女的一方因患严重疾病或因伤残无力抚养子女，此种情形导致直接抚养子女的一方客观上不具有抚养子女的能力，可以要求变更抚养权。
与子女共同生活的一方不尽抚养义务或有虐待子女行为，或者其与子女共同生活对子女身心健康确有不利影响，此种情形为直接抚养子女的一方主观上未能尽到抚养子女的义务，或者有不良习气而对子女身心健康不利的，可以要求变更抚养权。
已满八周岁以上的子女，愿意随另一方生活，该方又有抚养能力的，可以要求变更抚养权。这体现了法律对未成年人意愿的尊重，未成年人满八周岁的，原则上可以选择直接抚养人。
本案当中，因李女私自送养子女，人民法院据此认定李女未尽到抚养义务，继续由李女抚养不利于未成年人的成长，判决张某由张男直接抚养，李女承担抚养费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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