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车太君
八，我的两个姐姐
我大姐比我大七岁。她小的时候，我家还好过，吃穿都很好，没遭土匪抢劫。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又长得特别像我父亲，很白净，从小就娇生惯养，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穿穿什么，我母亲手也巧，整天打扮得跟小公主一样，一家人都喜欢。
我奶奶说我们家整天吃白面饺子。有一次过年，我们街坊有一个叫老万的穷户人家，包不起白面饺子，包的红高梁面饺子，我大姐看见了，就给我奶奶说：“老万家包的红饺饺。”我奶奶就带我大姐去老万家要红饺子吃。我大姐一吃不好吃，就给吐了，老万家心疼得够呛。我大姐从小有求必应，那时候我们那里还不时兴女孩子上学呢，我大姐就上到小学毕业。
我二姐小学没毕业就不让上了，整天在家干活。二姐小时候身体很健壮，很少生病，就是生了病，也给请医生看治，还给做好的吃，增加营养。有一次我二姐病了，医生看后，在家养着不干活，后来好了，还装病不起床。我大姐问她：“你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装病不起来，在炕上玩呢？”我二姐说：“我要是说好了，就不给我做好吃的了。”
不让二姐上学后，她就在家中干活。我二姐很能干，又肯吃苦，家里地里的活样样都会。因为我家没有劳动力，所以她结婚很晚，结婚后也没有去婆家，我外甥庆玉就是在我家生的，我奶奶给起的名字。一直等到我弟弟大点了，能干活了，二姐才随二姐夫到了邯郸参加工作。
我大姐在家时，我爷爷还活着，我大姐没干过什么重活，净学习做女红的针线活了。结婚又早，虚岁十八，婚后一年多，就随我大姐夫来了北京石景山，当了工人家属。
九，上树捋榆树叶
我到七、八岁时，正是上学的年龄，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让我上学，母亲有心让我上，也不敢说。我父亲当兵不在家，我整天和一伙男孩子们上墙，爬树，下井掏家雀，和泥甩泡，跳房子玩，有时也帮家里干活，如下地割草喂牛，上树捋榆树叶喂猪，捋榆钱给家里蒸窝头，到集市上拾西瓜皮喂猪，都是我的活。
上树我是一把好手，因为我瘦，身轻如燕，胆子大，自己抱不住的树也上得去，下树时手脚稍微松一下，一出溜就下来了，特别快。我家的猪全凭我喂。
上树时，我奶奶不让我穿鞋，虽然我穿的鞋都是我姐剩下的，露脚趾头和脚后跟的鞋也不行。我奶奶说穿鞋上树费底子，怕我把鞋底磨破了，彻底不能穿了。开始时我把鞋放到树下，可是有的孩子淘气，给我闹着玩，把鞋扔远处或藏起来，后来我就把鞋掖在腰里，掖在腰里保险，下树再穿不用找了，这样就省事多了。
（比起偶像佘太君百岁挂帅，车太君七十八登高儿真不算啥。不过上礼拜有人经过，指着她种的藿香问是啥，她长篇大论给人讲解了一遍，第二天就都被偷光了哈哈哈嗝。）
十，拾西瓜皮
每月逢二、五、八，是我们那里的集市，我就到集市上拾西瓜皮喂猪，因为我们那里没有水果，拾到厚的西瓜皮，我就回家洗洗，自己先啃了，我啃完了，剩下的小薄绿皮再喂猪吃，猪可爱吃啦（买西瓜当然没钱了，就用这个办法来解热解馋）。我用铁丝扎上西瓜皮，铁丝后面拴上一根长麻绳，把扎上的西瓜皮向麻绳后一撸，麻绳的尾头打一个大疙瘩，等麻绳串满后，就拉回家喂猪吃。
后来我找到一个窍门：到猪市上去拾。因为猪市上买卖猪的多数都是男人，天气热，几个男人围成圆圈吃西瓜，切开一人一块，有说有笑，吃得多又快。我在圆圈外面等，等他们吃完了，一下能拾好些，差不多麻绳就可以穿满了。
有一次，我奶奶给我换了一根长麻绳，我没发现，就又到猪市去了。把麻绳串满了，怎么也拉不动。我看见村北头住的李路保和郭铁旦在那里玩，就喊他们二人给我看着西瓜皮，我回家去叫我奶奶来帮助我拉。我家住在村南头，等我叫来我奶奶，怎么也找不到他二人了，西瓜皮也没了。
李路保家住得近，我和奶奶就到路保家去找，路保爹说没看见他二人回来。路保奶奶有病，在北屋起不了炕，说刚才听见南屋有响声、水声。我到他们南屋一看，有多半桶脏混水，地上还有很薄的西瓜皮渣，我知道他家后院有一口水井，就去查看，发现井台上还有一大片水湿，又发现一处很松的新土。我用棍子拨拉，发现一堆让人啃过的薄西瓜皮在里边，还有我串西瓜皮用的铁丝和麻绳。
这下我可不干了，又哭又闹，非让路保他爹赔我的西瓜皮不可，骂他护犊子，不是人……我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了证据，得理不让人，拉着脸说他教子无方，从小偷吃，长大怎么得了等等。路保他爹直给赔礼道歉、说好的，并说等他回来非打他不可。我还是不依不饶，说他回来你不打他，我也看不见。
后来他大儿媳妇回来了，就是李路保的嫂子，和我母亲是一个村的娘家，平时我管她叫姨，很亲近，好说歹说又哄又劝的，才算看他大儿媳妇我姨的面子算了，要不然我非让他爹赔我西瓜皮不可。
后来，李路保和郭铁旦好一阵子见了我就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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