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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卡河,秘境的惊艳与隐忧





   关于作者:

   黄恩鹏,笔名黄老勰、清风渔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从事多年 文艺理论研究。文学创作有小说、散文随笔、诗歌、歌词和散文诗等。近年来倾心生态文学创作,“自然中心主义”写作理念倡导者。





编者按:本文是黄恩鹏(老勰)老师《到一朵云上找一座山》第七章《土卡河寨,边境最低点》,取得作者授权,在我们曲水镇的平台上转载,版权作者所有,文章标题为编者所加。



整个夜晚,我还是在犹豫到底去不去土卡河?如果去,最好能在土卡河小寨子住上一晚。但土卡河没有农家乐可住,贸然住农家,谁能收留我们?返回曲水乡住,也没有来往的车辆。在这样的一个边陲之地,对于赶时间的驴子来说,车子就显得至关重要。钟是个敢冒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想要去一趟这个边境上的小寨子,也希望能在小寨子里住,但他这样说,是因为不了解曲水乡离土卡河山路遥远难行,奔到那里需要大半天,而且一天时间绝对不够。如此就会打乱了他去西双版纳的计划,时间上根本不允许。

土卡河在江城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边境风情小寨。我去年参加普洱茶节随摄影家们去过。是一个被亚热带森林包裹着的小寨子。去年我在《炎黄地理》发了一篇游记,原是要加图片的。后来因为那天下雨,所拍照片效果不好,只能当作散文发出来了。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充满着无限的情趣——

土卡河,是云南普洱江城李仙江下游中越边境上的一个美丽幽静的傣族小村寨,也是李仙江在土卡河流域一段江流。离“一眼望三国”的十层大山相隔咫尺,在地图上则是紧紧挨着,同属于曲水乡管辖。这个小村寨,位于海拔317米的河谷地带,是普洱地区海拔最低点的一个小村寨。土卡河,汉语很容易念成了“土坷垃河”。这样的一个土的掉碴儿的名字,为何能让我躁动的心沉静下来,且能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

水流平缓的土卡河江水,从江城县曲水乡整康坝流来,经南向北汇入李仙江。李仙江发源于无量山,上游由把边江与阿墨江汇合而成,进入越南称黑水河,全长431公里。土卡河寨子正好处在汇入点三面临水处,雨量丰沛,水源丰富,热带雨林繁茂。但寨子四周的耕地很少,“山中打鱼”也就成了这个寨子的主要谋生手段。李仙江土卡河段的江水和村子有着地理上的双重意味,既是靠山吃山的小山村,又是靠水吃水的“小渔村”。

那天,我们进入土卡河寨子时已近中午。钻出车子,就见一个个吊脚木屋从绿树丛中探出檐顶来。三两只小黄狗小黑狗摇着尾巴跑来跑去,偶尔吠叫几声,声音清脆稚嫩;几只大珍珠鸡领着小鸡雏在草丛里钻来钻去觅食。孩子们追逐打闹。几位老人有的在屋檐下织渔网,有的背着孩子闲聊。郑立学老师把我们给乡亲们作了介绍。在一棵小叶榕树下,有几个年轻女子围着桌子在打扑克牌,一个背着孩子站着,另外三个坐着,战斗正酣,也顾不上抬头看我们。那几个正在打牌的年轻女子有两个好像还挺时髦,穿着七分裤,短袖衫也是印有现代的卡通图案。我看了一会儿,感觉挺有意思。这时天空飘下了几粒零星的小雨点儿。我看看天,感觉要下大雨的样子,便从车里拿了把伞,然后快步向河滩那边跑去。我大步流星冲向河滩,正巧迎面遇上了一个抱着大鱼急急回寨的小伙子。小伙子怀里抱的一条二尺长、足有十来斤重的大鱼吸引了我。我叫住小伙子,问这是什么鱼?小伙子告诉我,这鱼是李仙江独有的一种鱼,叫面瓜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面瓜鱼,也是边境江水里的稀少鱼种,是李仙江的独有特产。李仙江的鱼类品种繁多,有弯丝鱼、面瓜鱼、长胡子鱼等,寨子里的青壮男人天天以江为伴,撑猪槽船,撒网捕鱼、钓鱼。我让小伙子把大面瓜鱼高高举起,手里的相机不停按动快门。几位同伴见状也跑过来拍照。

一会儿,大家陆续来到河滩上。回望小村寨,这才看清:小村寨就坐落在河岸的山坡上,那些木吊脚楼被翁翁郁郁的树丛围裹、环拥。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绿树丛中大芭蕉叶子遮挡住的木屋和竹楼。几个傣家女孩子穿着色彩鲜艳的傣族服装也来到了江边,我给她们一一拍照。彩色服饰。靓丽女孩。浓绿山林。大芭蕉叶子。布满大大小小卵石的河滩。碧绿的江水。构成了一幅绚美的图景……真美!我叹道。

这时河滩上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震撼了我。寨子里几个青壮汉子正挥舞大板斧造独木船。这种独木船是由一株大树凿成,人们又把它叫做猪槽船。船体多用黄娘木制成,小巧耐用。但这种木船只能载两人,两轮流人撑船。摆渡中船的缝隙会有小股水流入,船工划上一段,便得用竹筒一勺勺将水舀出。船用得久了,厚重不怕水浸的黄娘木就会涨紧弥合缝隙,更加耐用。一位连腮胡子的傣家汉子很有男人味儿,胸肌宽大、结实,满身黑红,让他成为一群造船汉子的主角。另外几个造船的汉子,也是个个肌腱壮硕,纹理凸显,汗光闪烁,很有一群“开天辟地”男人味儿!我迷醉这样的劳动场面,更被他们健美的身姿吸引。汉子们挥舞大板斧,一下一下砍凿厚厚的木板,像雕凿工艺的雏形。我转换角度不停拍照。一位老妈妈和一位小姑娘背着竹篓在拾掇凿劈下来的木屑,一会儿就拾了满满一筐,将背带顶挂在额头,背回家当柴烧。老妈妈是在场的那位有着连腮胡须造船汉子的母亲,小姑娘是那汉子的女儿。还有一位造船汉子是连腮胡的弟弟,另几位是他们的帮工。我给这一家人拍了张合影照。一位云南友人说:造船的主人家今天杀了一口大肥猪,全寨子晚上都来吃饭,而且要通宵达旦喝酒、唱歌、跳舞。今晚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最好了,就能和寨子里的人一起欢乐!

唱歌跳舞喝酒庆祝是傣家人的习惯。谁家有大事小情的,全寨子的人都要来帮忙,然后一起喝酒吃肉联欢。事实上,我非常渴望能有这样在边境小寨子呆上一晚的机会,不仅能感受下风雨小寨子晚上的幽静,也能感到内陆人来到这个“边缘”地带的滋味儿。但按着摄影组事先的拍摄计划,这种想法不大可能,也只好遗憾作罢。此时,大家不停转换角度拍照“造木船”的场景,趴着的、卧着的,蹲着的,争先恐后拍个够。

这时,那位傣家连腮胡汉子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看天,笑着对我们说:要下雨喽,歇工喽。话音刚落不一会儿,天上乌云翻滚,雨点儿真的噼噼啪啪落了下来,砸在河滩上。旋即雨由小变大下了起来,所有的人急忙向村寨跑去。

我兴致未尽,望着河滩上溅起的雨雾,心想:要能找个避雨地方,在这里听雨看山景也是不错的呀!这样想着,抬眼向四周环顾,见那边不远处,还真有一顶用塑料布支起的小小的蓝色帐篷,便撒腿就向那边奔去。来到帐篷前,见里面的滩石干干的,真是一个不错的避雨地方!于是毫不犹豫钻了进去,却是吓了一跳:原来老驴早就在里面了,正笑眯眯地望着我。我说你倒是比我先到啊。看来,这地方不错,让老驴也看中了。我把摄影包垫在头下躺下来。小帐篷只能容下大半个身子,脚还露在外面。这想起摄影包里还有把雨伞。把伞撑开,罩在脚上,正好能遮住双脚。

雨在下。难得的静!我和老驴谁也不说话,枕着摄影包直想睡去。内心却要分出一部分,给篷子外的雨。这难得的听雨看雨品雨中山水的好地方。雨点儿敲在头上的帐篷上,发出澎澎的弹跳声。四周溅起了湿漉漉的山川草泽气息,飘进鼻孔,竟那般醉人!这种感受在都市根本就不会有。那满滩弥荡的雨雾,那满山摇曳的竹子和树,牵着我的思绪在山谷里在绿意盈盈的河滩上飞翔。那情境如此清纯、美好,令人顿生一种怀旧心情。远处的山峦,有一缕白云萦绕,清澈、通透;近处的河面,飘然而起的浓淡雾气将滩岸上的青草氤氲罩住,也把四周所有的绿全都融在了一起。

躺在江边,任清凉的风吹进帐篷,抚摸脸颊和身子,任一些雨从旁边飞进篷内溅在身上。我只需闭上眼,聆听潇潇清雨,把滩岸上大大小小卵石敲成轻柔缓急的弦乐。哦,刚才还在鸣唱的那些鸟儿,一定隐藏在森林或在大树阔大的叶子下。我听见风吹树梢雨打青竹,一些竹笋在泥土里拔节,草儿与雨滴的相触的嚓嚓声,混杂成合奏。我甚至听见了土里的小虫子叽喁着,商议要到另一处肥美的草下筑房子的事情……

这时,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来了一只猪槽船。船靠岸,最先跳下来的,是一只小黄狗儿,继而从船上下来一对渔家父子。他们肩扛着竹筐上岸,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大概是打鱼归来罢?雨中他们不紧不慢走着。也许这样的雨天,对他们来说是常态。我把目光收回,再望河面,河面上有几只白鸟儿飞起飞落,一会儿便消失在对岸的森林里。偶尔几声薄脆的鸣啼,从远近山谷的深绿树影里尖锐地传来,像平静的幽潭蓦然投入的一枚小石子,那迸起的涟漪,荡起了记忆中无尽的怀想……

雨缠绵,雨淅沥。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似乎睡着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边境线上雨中小睡。总是种古代诗人独行至此的穿越时光感。也许,梦境和难得一见的风光,才是抵挡残破现实最有效的自我理疗办法。人生能有几次这般的光景啊。恍惚间,雨好像小了一些。有一个轻轻的呼唤声传了进来。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帐篷前。是刚才那个抱大面瓜鱼的男孩,手里撑把伞,来叫我们回去吃饭了。

我和老驴恋恋不舍和孩子一起回到村寨。村寨里没有“农家乐”,午饭是安排在村主任家的,一些乡亲来帮忙做菜饭。其实在我们来时乡亲们已经在开始准备饭菜了。喷香的菜肴早已摆上竹桌,大家正吃得满头大汗!主人忙碌着添菜上菜。山上的、江里的,清一色特色菜:盐水清煮芭蕉花芯、酸笋面瓜鱼配野生香八角蘸水、剁椒碎牛肉、山菇煮鸡块、烫煮象耳树叶、凉拌木瓜丝、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儿的菜,喝着自酿的米酒,还有满满几大甄米饭……吃着傣家酸辣特色菜,大口喝着米酒,大快朵颐!我一边吃一边想:假如能在这里生活一段日子,与乡亲们一块儿撑船江上、打鱼浪中,该有多好!也会体验到“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的意境。若是有明月的夜晚,这边境江流更富有诗意。哦,这边境线上静谧的小寨子呀,这被芭蕉林古榕树长剑麻毛竹丛大芒果树拥抱的小小的傣家寨子,其乐如此融融,其情如此温馨!但是,这样的想法绝对不是现实的,在一边边境的小寨子里打渔浪中,采药山森,我能做到吗?

透过嫩绿的树叶,一丝阳光洒了进来。天晴了!这时大家也都吃完饭,来到河边。寨子里已有几位艄工汉子等在了那里。因为人多,所以不能坐仅有的、且容纳人数少的几只猪槽船。船是铁皮机动船。上船后,船工开动马达,从土卡河进入李仙江,沿江下行向越南方向行进。江水时而波澜不惊清幽平静,时有浪花湍急跌宕起伏,随江流辗转崇山峻岭之间。在沿江两岸接近沙床处,时而怪石嶙峋苇草丛生,时而峭壁峥嵘森林茂密,时而奇洞瀑布蔓藤垂拂。那些绿,似化不开的浓墨重彩,一路涂抹着起起伏伏粗粗细细的线条。

我不停拍照,偶尔有渔人的竹棚、停泊的船只和晾在岸畔的渔网闯入镜头;偶尔有高大粗壮的古树、密密麻麻的泡竹和吊竹林、鳞次栉比的芭蕉林,以及众多叫不出名的树木挡住了景深;偶尔又有倒伏的大树伸进水里,在水面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十分有趣!船至急流处,船工便放慢速度小心通过。每每这时,溅起的浪花便擦着脸颊飞掠而过,我只好低下头护住相机,躲闪不及就会将身子和相机弄湿,但很刺激!

船至8公里处,便是中越边境,再向前延伸2公里至界江的公共航道,船靠岸,大家上岸。山坡上有界碑。我远远望着,并未上前拍照。这界碑,还是以目光来眺望它吧。再上船回返一段上岸,登上一处幽静的山坡,船工让大家看看一清一黄两种颜色的江水,两种颜色的江水好似分界线,分开了中国和越南。这是自然生成的“国界”,真是这样的!很奇怪不知是何缘故?那肯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理现象。这时天色又暗了下来,我们看了一会儿,上船返回了土卡河寨子。回到了土卡河小村寨子。我左顾右盼,到处是原滋原味儿质朴的生活场景。这时大家都已上车,时间紧迫,我只好放弃多拍几张路边山坡的大龙脑香树等几株高大树木,赶紧上车,免得遇上再遇大雨路不好走。

车子开动了,回望渐隐渐没在山谷和绿树丛中的土卡河小寨子,内心却有种隐忧。因为我听见同行的一位云南摄影家说,国内的某大型水电公司要在李仙江的上游修建多个水电站,在施工过程中,自然生态环境肯定会受到影响,自然物种肯定遭到重创,甚至会殒灭。如此,我实在难以想象,或者不知道今后这个小村寨能否还会像现在,能将纯净的自然生态继续保持下去?这位云南摄影家在说李仙江建坝时,带着明显的愤怒情绪,他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一位真正关心自然环境的云南本土摄影家。先前对云南人不闻不问不关心自己家园遭破坏的疑问,这时得到了回应。但愿云南多一些像这位摄影家一样的本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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