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什么感觉？

你为他越岭翻山，做尽所有不可能的事，

但是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傻姑娘。

《嗨，你好呀》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

好久不见的小冬请我吃火锅，酒足饭饱后我问了她这个问题。小冬喜欢一个学长，但是学长不喜欢她。小冬喝酒，指着剩菜说： “就像吃火锅，你看，这，这，还有这，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所以每次吃之前我都会把这几样点很多，因为我觉得好久没吃了好想吃，好喜欢吃啊。”

“但是你每次都吃不完。”

“对啊，剩下好多，煮在锅里烂了，带又带不走。但是即使这样，每到下一次吃火锅的时候，我还是会点这几样菜，点很多，堆在我面前，我知道吃不完，但是就是忍不住会点。”

所以啊，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就像点一堆你喜欢但吃不完的菜，明知道吃不下，但还是忍不住喜欢，明知道结果渺茫，但还是忍不住去打扰。

即使一次次被拒绝，等你好了伤疤的时候，你还是会笑盈盈的站到他面前，带着春风说，嗨，你好呀！

小冬曾经是个固执的人，做一件事，义无反顾，拼了命去做完；喜欢一个人，绝不回头，倾尽全力去喜欢。

2015年的秋天，小冬生病，回家住院半个月，出院后一个人拖着几十斤的行李箱回学校。我去车站接她，她见我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学长最近有没有向我问起她。我说没有，小冬瞬间蔫了半截，把行李箱丢给了我。

那天她穿了蓝色牛仔裤，黑色连帽卫衣，配上过肩的栗色长发，本来应该很好看，可是我看见她耸拉着肩上电梯的样子，却活脱脱像条狗。小冬常说，爱一个人，就会卑微到泥土里，再开出花儿来。我说那至少也得是人家喜欢你啊！

小冬不信，虽然半个月里学长一句关心的话都没和她说，回到学校，她的第一件事，还是托人把自己从家里带的零食特产送给了学长的室友。她知道学长一定会吃到，即使不知道是她送的。

当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她就会变得小心翼翼，连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转身时搅动的空气，都要被精心算计。

秋天之前的早些时候，小冬经历过一段短暂的暗恋，那时候学长是艺术团的，每次他上台演出，小冬都会拉着我去看，之所以拉上我，是因为小冬觉得她花痴的表情太容易暴露，被学长的熟人看见了就完了，我去，是为了打掩护。

之后的时间里，我陪着小冬看了所有学长参与的晚会。小冬很成功，没有被学长的熟人发现。事实上，无论小冬的表情多么夸张，都不会被人发现。

因为每当表演开始时，观众席一片漆黑。舞台上的光，只能照到学长和演员，而小冬花痴的表情，只有我看得见。

小冬是在后来的一次和学长的偶遇中露出马脚的。电影中转角会遇到爱，但是如果你提前踩了狗屎，转角可能会遇到尴尬。小冬在一个转角撞进了学长的怀里，学长和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胖子走在一起，估计是为了化解尴尬，胖子说了一句“哈哈哈，这妹子不会喜欢你吧！”，从此以后小冬喜欢学长这件事在双方的朋友圈里路人皆知。

不喜欢可以假装喜欢，喜欢却难以假装不喜欢。就像小孩子看到心仪的玩具时，眼神里放出的光，是掩饰不了的。

小冬跑去找我的时候脸红的像一个傍晚掉在地上的熟柿子，那天我陪小冬翘了两节课，在校门口的茶餐厅坐了一上午。

平复心情后小冬思考了好久，我等不及，问她想出翘起地球的方法没，她拍着桌子说本来没想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小冬说，也许这次相遇可能就是老天安排给她的机会，这就是翘起学长这颗地球的支点。

我说，拉倒吧，要是真的是机会，干嘛还安排个胖子搅局，我看这个支点，充其量就是为了翘起那个胖子。小冬虽然被骂，但她就是这么一头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从那之后她便隔三差五找机会向学长献殷勤，还逼我在一旁出谋划策，一直到她生病的那个秋天。

可能是小冬带回的零食太好吃，学长没吃够，也可能真的如小冬所言，她真的用那个支点翘动了高冷学长的心。送完零食后的周末，小冬的线人，也就是学长的室友，发来密报说学长要约小冬咖啡厅见面。

那天小冬像打了鸡血一样，盛装出席，摆弄了一路的头发和衣服，还一个劲儿的问我妆化得怎么样，小冬说那是室友花了俩小时帮弄的。女为悦己者容，那是小冬第一次化妆。

我看着她两条粗壮的眉毛一挑一挑，真觉得是蜡笔小新鬼上身，要不是她长得漂亮，底子好，按这化妆技术，是个人都得吓死。我心里一边这么想，嘴上一边夸她，蛮好，胜券在握。

不出我所料，小冬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我们问她结果如何，她直摇头。原来学长有女朋友，但是这段时间正因为移情别恋闹分手，约小冬只是想找她假装一下他新女朋友。小冬说，学长的女朋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喜欢，和别人好，但心里肯定还是喜欢学长，刺激一下，说不定就和好了。

听了小冬的话，我们一致认为学长是个没智商的渣男，自己女朋友管不住，跟别人跑了不说，却还跑来利用小冬对他的感情。我们巴拉巴拉，甩了一大堆道理给小冬听。

小冬却沉默不语，一口一口灌自己啤酒，我们沉默，小冬扔了杯子，说，不就是假装女朋友嘛，没关系。小冬说着话，眼泪流了一脸。那晚小冬没喝多少，却醉得不省人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喜欢。有的喜欢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有的喜欢兜兜转转，路转峰回；而冬冬的喜欢，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不允许她有梦想，看不见，哪怕枪响时的光。

学长在大排档找到前女友，对方识破了学长的计量，叫了两箱酒，让学长喝完，说喝不完就不跟他回去。 “这些酒我喝！”小冬从学长手里抢过酒瓶，咕咚咕咚喝起来。我和学长拦不住，只能陪着一起喝。

“你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个人也喜欢你，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小冬喝完最后一口，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那一刻，整个城市仿佛都成了小冬的背景，小冬蹬着高跟鞋，走在回学校的马路上。

灯火辉煌，车流飞驰，明亮的车灯拉扯成记忆的长线。风吹起小冬披散的长发，雾气氤氲。她在我前面走了很久，突然回过头来，满脸春风的说，你怎么不拦我？我说，拦不住。

她说，拼命拦啊！
我说，拦不住，我怕死。
她说，难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公主？

我说，滚！别人喝的酒再多，醉不倒你，别人讲的道理再好听，你不会信，所以每天都有人喝醉，道理一套一套没人听。该不该爱，只有自己知道。我不拦小冬，所以霓虹闪烁，小冬不在执着，蹬着高跟鞋，走在我面前。小冬又说，我刚才帅不？

我说，帅啊，和女王一样。
小冬说，真的吗？其实我吓死了。那天晚上小冬喝了大半箱酒，却和我走了几公里的夜路。人来人往，小冬像个孩子，笑的无比轻松。背着醉倒的小冬，我想她也许是故意的，就像一个很重的包袱，包袱里装的都是关于那个人的东西，可是未来的路那么长，那个人不会和小冬一起走，而包袱那么重，所以小冬只能借着酒疯，把它们全扔掉。

人生有时候就像一趟列车，轰隆隆的出发，穿过河流，穿过高山，路途那么遥远，中间总会路过许多人。这其中，有的只和你擦肩而过，有的会让你拼尽全力挽留，也有的，会默默陪伴你，轰隆隆的驶过森林、城市、田野，一路上陪着你笑，陪着你哭，陪着你爱，也陪着你恨。

小冬喜欢学长，用尽了全身力气，冒尽了所有风险，可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小冬不是不难过，她只是不说，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是这种感觉。

你为他越岭翻山，做尽所有不可能的事，但是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傻姑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到最后，你的快乐他不知道，你的悲伤也与他无关。

小冬对学长的爱慕结束在那个深秋的夜晚，小冬义无反顾给学长挡了所有酒，然后蹬着高跟鞋潇洒的离开。

2015年的冬天，小冬她们专业搬到另一个校区，我和她的联系也渐渐变少。付完账我和小冬从火锅店出来，南京的秋天风很大，路上行人和车流声嘈杂，街道两边的商铺灯火通明。

我突然想起一年前和小冬走夜路的晚上，那天夜空很干净，我们走到大桥上，小冬脱了鞋提在手里，赤脚踩着冰冷的石头上，望着远处的城市和江面。

小冬问我想什么呢，我说想起了一年前她喝醉酒的那晚。小冬又问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大桥上说过的话吗，我说记得。那天晚上，小冬望着江面哭得撕心裂肺，说喜欢一个人太难受了。

我安慰她，说，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一个人，和你一样，她也不喜欢我，我也很难受，不过还好，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灿烂银河，亿万颗繁星同时闪烁；梦想灯火辉煌，千百座城池一起点亮；梦想汹涌人潮，所有人安静聆听。

而下一秒，我将站到人群中，像站在舞台上，银河灿烂，灯火闪烁，而我喜欢的人，刚好看见我，我会走近她，先帮她捋一下头发，然后当着银河，当着星星，当着拥挤的人潮，用我最男子汉的方式，对她说：嗨，你好呀！

“哈哈，那天晚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趴在栏杆上吐了，一边吐一边哭，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后来睡着了，为了打车，我背着你走了好远。”我一边笑一边说。

小冬也咯咯直笑，笑完问我，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我说没什么，先送你回学校，以后要经常来这边找我，下次火锅，我请。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虽然那时候她不喜欢我，但是我和她一起喝过酒，骂过人，在人群里看过她最花痴的表情，陪她在没有人的夜里，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和小冬一样，原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好难受。

眯眼笑的小猴子

青葱白纸签约作家，微博@眯眼笑的小猴子。

摘自：青葱白纸（qingcongbaizhi）

本期编辑：桃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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