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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睡且珍惜 文/木清心

顾三娘在人群之中忽然泪流满面,所有被设计被欺骗的苦楚一瞬间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进入江湖之前她就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早有心理准备。

女侠且睡且珍惜/木清心
(本文转自《桃之夭夭》2014年8期)

01
 
  顾三娘又被人追杀了。
  自她踏入江湖后,遭人追杀便是家常便饭,五天一小型追捕,十天一大型劫杀,人生在奔逃中不知消磨了多少时光。幸好她轻功绝佳又幸运值爆棚,这才能在险恶的江湖中留一条小命。
  好不容易甩掉跟着她的小喽啰,顾三娘走在小径中稍稍松了口气。可马上她又发觉不对劲,一阵疾风从头上刮来,她猛一抬头去看,就见一阴影从上方落下,速度快得她还未反应过来,砰的一重响,就砸在了她身上。
  “哎哟,我去!”被压倒的顾三娘不顾形象地大叫出来,“什么鬼东西!”
  压在她身上的东西传来温热之感,她转了转唯一能动弹的头,入目是乌黑的发。顾三娘初步判定,是个人砸在了她身上。再从这完全能压盖住她的体形来看,还是个男人。
  顾三娘被压得喘不过气,只得叫:“兄台,你能不能起来啦?”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了动,脑袋还是抵在她的肩窝,气弱地吐出一句话:“等等,有点晕。”
  被砸的人可是她哎!顾三娘火大,铆足了劲一个翻身,成功把他拨到一边。
  男人晃晃悠悠地支起身,蹙着眉头揉着太阳穴。他身上湖蓝色的衣袍略微凌乱,原本用玉冠束好的发也散了一半,在风中扬起。明明是这般狼狈情境,他倒不显半分窘迫,这般坐着无端让人觉着风雅。
  顾三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接而狠狠剜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说:“你搞什么啊!”
  被她一吼男人瞬间清醒,他赶忙拱手道歉:“抱歉啊姑娘,在下谢斐然。昨日我从孔明灯中得来灵感,想着做个能把人载上天的大型孔明灯。但试验时出了点意外……”
  不远处纷沓的脚步声传进顾三娘的耳里,估摸是那群追杀她的人。逃命要紧,顾三娘哪还有兴趣听人解释,一下从地上蹿起就要逃。可是起身太猛,脚底一滑,她砰的一声又坐回地上。
  关键时刻,怎能脚扭!难道她今日要命丧在这群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手上?
  顾三娘不甘心,她的宏图事业才刚刚开始,怎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一转眼,瞥见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谢斐然,顾三娘计上心头。她伸手扯了男人过来压在自己身上,二话不说就剥他衣服。
  谢斐然吓得脸都白了:“姑娘,就算你对在下一见倾心,但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顾三娘仿若未闻,扒了他的外袍,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好吧,就算要这样,可现在还没到晚上就办事不太好吧?”
  顾三娘把他的外袍卷着自己的扔到了一边。
  “呃,白日宣……那什么也就算了,姑娘,这还在野外啊!”
  “你给我闭嘴!”顾三娘压低了声音喝道,“再敢废话我就捏爆你的头。”说罢五指用力一握,十足凶神恶煞的模样,谢斐然咽了口口水,乖乖噤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三娘附在谢斐然耳边轻声说:“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做!”

  02

  若说起江湖上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物,必少不了顾三娘。
  顾三娘没有杀人放火,也未奸淫掳掠,但杀人于无形的往往是舆论,顾三娘毫无疑问就是这个舆论制造者。
  去年铁砂掌掌门竞选武林盟主,眼看就要成功荣登大位,顾三娘却放出消息,铁砂掌掌门和玉女派大弟子有一腿,同时罗列出种种证据。这消息一出,武林盟主是别想当了,掌门从此还被自家娘子拿着菜刀日夜追杀。
  半年前天香阁阁主关门小弟子在江湖崭露头角,人送外号“香美人”。江湖少侠们纷纷为之倾倒时,顾三娘又爆了个消息,原来这第一美人有狐臭,所以天天香气不离身。
  敢爆人家的秘密,就要承担别人的怒火。顾三娘因此常常被追杀,他们恨不得让她闭上那张臭嘴。
  但顾三娘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就在前不久,她又说出一条爆炸性消息――江湖第一美男、孔雀山庄少庄主岳凌风原来和千机阁阁主有断袖情谊。
  岳凌风几度澄清,但都无法挽回清誉。自此从炙手可热变成无人问津的他,连发追杀令,定要顾三娘血债血偿。
  这不刚刚被顾三娘甩掉的杀手又追了上来,但入目竟是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交叠在一起的男女衣衫凌乱,小径边上还散着他们的外衫。男人散着一头乌发,仰着头道:“宝贝,别咬我……乖……”
  杀手们风中凌乱,没想到此地民风竟如此开放,当即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最后为首的人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里有对野鸳鸯,顾三娘应该不从这儿过,我们走。”
  几人纷纷掉头离开。谢斐然还在卖力演出:“小东西,舒不舒服?”声音性感绵长,顾三娘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的气息吹拂在顾三娘的颈边,激得她不由得微微战栗。她睁开眼看见谢斐然脸上也是薄薄的一层绯红,嘴上虽说着这些话,眼睛却是清澈得不染半分杂念。细碎的阳光衬得他的面容更为俊朗,顾三娘忽地心里怦怦乱跳。她慌乱地一把推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躁动。
  谢斐然被推得直接滚到了一旁,然后又滚回来:“姑娘,你教给我的台词还没说完。”
  忙着套外裳的顾三娘甩了一记眼刀给他:“人都走了,还说什么!”
  她整装完毕准备离开,却发现钱袋不见了,四下张望也没找到。顾三娘心里暗叫糟糕,行走江湖不能缺钱啊,尤其像她这种四处被人追杀的,没钱露宿街头的话,被暗杀指数明显升高。
  谢斐然恰在此时也穿好了衣服问她:“姑娘,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三娘仰着头看天,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江湖恩怨,向来如此。你只需知道是你从上面掉下来让我扭伤了腿,害我陷入险境。但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只是我现在脚受了伤,你少不得要带我到附近客栈歇脚。”
  谢斐然当即摆出一张十分愧疚的脸:“姑娘所言极是,在下自当要负责到底。”
  顾三娘冷冷嗯了声,心底却是乐开了花,暗道这小子果真天真。

  03

  谢斐然带着顾三娘出了山林到镇上客栈,请了大夫为她看伤。天色渐晚,还想安置她在这儿过夜。顾三娘只说会有人来接她,不用管她。
        她刚刚放了飞鸽,有人烟的地方,附近必有自己人,接到消息就会来找她,她便在后院里坐着。可这一等从天黑到天亮,等得她头脑发蒙,竟染了风寒,也没见人来。
  莫非据点不够密集,人要从更远的地方赶来?
  顾三娘晕沉沉地想,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就见谢斐然且惊且疑地问:“你在这儿坐了一夜?”见她病恹恹的,谢斐然伸手触她额头,“呀,你生病了!”
  顾三娘看见他的目光一沉,隐隐有着不满。再定睛一看,他眼里又只有焦急。她想自己真是病得厉害。谢斐然忽地把她抱了起来往房里去。
  顾三娘一惊,挣扎着要下来,可他的手臂竟如铁箍一般,她只能大叫:“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红,“何况我俩已……嗯,如此亲密,又何必在乎这些。”
  想起昨日种种,顾三娘蓦地打了个激灵,那只是脱身之计啊脱身之计!可她到底身体不适,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他既是要管,那她索性赖上几天,养病的时候也正好等人来接她。
  又是请大夫来看,忙活了一阵顾三娘才沉沉睡去。
  谢斐然站在床头打量她许久,心想这顾三娘竟与自己想象的有所不同。原以为她是个碎嘴、见缝插针的人,不料她冷静机智又有些硬气。
  这样的她,让本只怀着逗弄心思的他又多了别的感觉,甚至在看到她衣上的露水时,心底涌起一丝丝心疼。
  梦中的顾三娘咂了咂嘴,露出素日里没有的娇憨一面。谢斐然忍不住莞尔一笑,心中淡淡欢喜。
  在顾三娘养病期间依旧不见人来接她,她等得上火,令她更为上火的是,江湖周刊中竟爆了一条她的消息。
  偌大的版面上详尽地描绘了她被孔雀山庄的人一路追杀,最终不敌被人抓住,又为了活命不惜出卖色相的历程。文章描写得绘声绘色,读来一幕幕场景犹如发生在眼前,撰稿人生怕别人不能想象,还特意配以图画。
  但是,为什么图上的她这么丑啊!她牺牲色相的对象,长得也太惨不忍睹了吧!
  顾三娘气得把书撕了,可她撕得了一本书,堵不住悠悠之口。
  在客栈大堂里与谢斐然吃餐时,周围谈论的对象都是她。
  “听说了吗?顾三娘被抓了!”
  “这消息早过时,现在最新的消息是顾三娘已经死啦!”
  “不是出卖了色相保住一命了吗?”
  “孔雀山庄哪能放过她?把她咔嚓了!”
  死啦死啦死啦,耳边不断重复着她已经挂掉的消息,顾三娘忍无可忍,把筷子一拍,大吼道:“老娘还活着呢!”
  大堂里顿时寂静无声,众人瞧着眼前这位娇娘子,露出怀疑的表情:“顾三娘长得可丑了,怎么可能是你?”
  天杀的画师!
  顾三娘胸中团团怒火:“顾三娘正被追杀,我要不是她,何必冒这风险!”
  这么一说倒是令人信服,有人便嚷道:“那看来还是江湖周刊的消息准确,她牺牲色相以保平安。”
  “啊呸,我根本就没被抓到!”顾三娘怒吼。
  谢斐然逮到时机,在旁点头附和:“三娘真没被抓到,这几天她都和我在一起。”他顿了顿,状似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好,累她一夜未睡,休养了好几日这才能下床。”他低下头憋笑憋到要内伤,落入众人眼里却是红了耳根,害羞不已。
  等等,这话不对啊!
  顾三娘蓦地一惊,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斐然无辜地看她:“我说的是实话啊。三娘你放心,我说过会负责到底的!”
  大堂里传来此起彼伏、拖长了音调暧昧的“哦”声。顾三娘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涨红了脸,一掌把桌子拍塌了。

  04

  顾三娘想这个地方不能待了,她暴露了行踪,孔雀山庄的人很快就会闻风而来。离这儿最近的据点在潮州城,她打定主意往那儿去。只是――
  “三娘,你为什么不告而别?”谢斐然骑马追在她后面。
  废话,这家伙污她名誉,搞得现在江湖送她名号“一夜八次娘”,若不是看他无意,她铁定会像拍桌子一样拍碎他的头。
  顾三娘提了一口气,脚下轻功更快。但谢斐然骑的是一匹快马,他紧跟在她身后,锲而不舍地追问:“三娘是我说错什么话,惹你不快了?”
  顾三娘内力用尽,扶着路边的树大口喘气:“你……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不行。”他翻身下马,拒绝得义正词严,“我说过要负责到底的啊。”见顾三娘眼里又要喷火,谢斐然立即弱了声音,“那至少让我送你到家,否则你身无分文,怎么上路?”
  有钱了不起啊!顾三娘在心中愤怒呐喊,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谢斐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做出如梦初醒状叫道:“三娘你一早上都没进食,一定饿了,我竟未注意。”说完连忙拿出干粮给她。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做人不能和吃的过不去。顾三娘思忖,错误已经造成,现在甩开他只是得不偿失。再过一两天就能到潮州城,到时候再一脚踹了他。
  想通这件事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顾三娘接过干粮就啃了起来:“见你诚心我就勉强同意,但我警告你不许再乱说话!”
  谢斐然闻言扬起了一个笑脸,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晃得顾三娘一瞬失神,心头如小鹿乱撞。
  天哪,想当初江湖第一美男岳凌风站在她面前她都懒得抬眼皮,现如今竟是对这烦人的家伙三番五次心跳加速,难道真是被他一撞,撞坏了脑袋?
  顾三娘恨恨地咬着食物,心里想着快点到潮州城,尽早和他分道扬镳。
  赶了一日路,夜里他们宿在镇上客栈。按这行程来看,明日傍晚他们就能到达潮州城。顾三娘躺在床上雀跃不已,到了夜半迷迷糊糊要睡时,忽然听到几人极轻的脚步声。
  她一下睡意全无,到了门边查看,就见几个黑衣人逐个翻查厢房。顾三娘立即想到是孔雀山庄的人追来,思索之时忽然窗户被人推开,谢斐然翻身进来。   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了她往床上躺,低声道:“下面有人守着,我们一逃下去就会被发现。”
  顾三娘从惊诧中回过神,她之前只知道谢斐然会些功夫,却不想他如此警觉,看来他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危急关头先不与他计较,顾三娘只低声问:“那要怎么办?他们马上就寻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谢斐然挑了嘴角一笑,三分邪肆七分戏谑,一反平日里蠢萌形象。他这副模样让人觉得危险,也让人情不自禁为之吸引。
  顾三娘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她看着谢斐然一点点向她靠近:“我觉得我们初遇时的方法真真极好。”
  不一会儿,厢房里又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本想进屋查探的黑衣人动作一停,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时,另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的厢房里跑出来:“那边没人,顾三娘跑了。”
  几个黑衣人迅速闪出客栈,去追寻“跑了”的顾三娘。
  这边厢房里顾三娘终于忍无可忍,想要推谢斐然下去,可她仿佛被困在铜墙铁壁里,如何使力谢斐然都纹丝不动。
  他低了头在她耳边轻轻吹一口气:“三娘,我表演得好不好?”
  顾三娘的脸上几欲滴血,她憋了半天只骂出一句:“你这臭流氓!”
  谢斐然低低笑道,嗓音醇厚勾得顾三娘心里痒痒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三娘气得要死,恨恨地瞪他:“你装成小绵羊跟在我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啊……约莫是,看上你了。”

  05

  二十年前,扬名江湖的毒仙有一句名言:“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顾三娘奉为经典,所以“看上你才黏着你”这种话,她是绝不信的。可尽管她心里念着“我不信”,在听到时仍忍不住怦然心动,甚至在连夜逃命的路上还会走神回想。
  “三娘,三娘!”谢斐然急促的叫声把她唤回现实,“他们追来了。”
  来者都是顶尖高手,被他们逮到就凶多吉少。顾三娘急得上火,谢斐然忽然从他不离身的小箱中拿出两个银色圆球朝着他们砸去。
  砰的一声,白烟四起,马儿受惊止步不前,发出嘶鸣。趁着这时候,两人同时一挥马鞭,加速前进。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顾三娘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你刚刚扔的是什么?”
  “还没研制成功的半成品,若是成品非得把他们炸得人仰马翻。”谢斐然答,“可惜这次出门想着打发时间,净带了半成品。”
  没想到他还是个发明家啊!顾三娘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分钦慕。
  两人一路奔逃,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却是场空欢喜。顾三娘看着眼前的断崖,悲从中来,真是天要亡我!她又看看站在一边默然无语的谢斐然,她心有不忍,觉得他是被自己连累。倘若她折回去让黑衣人抓到,或许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顾三娘当下打定主意,牵了马就往回走。
  谢斐然心一惊,眼疾手快地拦下:“你要回去送死?”
  顾三娘深深看他一眼:“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好。”想到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再无机会,顾三娘咬了咬唇道,“这一路有你相伴,我……很知足。”
  谢斐然心头一震,突如其来的感动与欢喜弥漫全身,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别急,我有办法。”
  他又从箱子里掏出东西,顾三娘在旁略带嫌弃地问:“这是什么啊?”
  “大型孔明灯啊,能载人飞上天的,我给它起名叫热气球。”谢斐然开始点火,“虽然上次失败了,但经过这几日的改良,我觉得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顾三娘抽了抽嘴角,觉得十分不靠谱。
  热气球准备完毕,谢斐然率先进去,朝她伸出手:“三娘,你信我吗?”
  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眼,顾三娘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把手递给了他。罢了罢了,最倒霉不过一死,但有他相伴,也是圆满。
  黑衣人追到时,热气球已经升空。顾三娘长舒一口气,接着柳眉一竖:“谢斐然,你搂我搂够了吗?”
  “是你怕得发抖,我安慰你而已。”
  强词夺理,顾三娘斜他一眼。谢斐然也不放手,反而对她挑眉一笑,脸上分明就写着“我就是占你便宜怎么样”。顾三娘恶狠狠地瞪他,瞪着瞪着却扑哧笑了。
  乘着热气球,高山河流进入眼底,顾三娘走过不少地方,却不曾这样一览风光,她心底雀跃,但没高兴多久忽地转过头问道:“我们要怎么下去?”
  谢斐然一怔,歪着头犹疑着说:“也许,它会自己降落?”
  天杀的谢斐然!

  06

  最后是热气球里的火熄灭,他们从天上掉了下来,幸好落入海中,才没被摔死。
  顾三娘醒来时正是当午太阳热辣时,她呆呆地躺了片刻才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她漂到了一个海岛上,四处一望竟不见谢斐然的踪影,顾三娘大惊失色。
  谢斐然在哪儿呢?是漂到了别的地方,还是已经葬身海底?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顾三娘心头酸得厉害,她对着大海大叫他的名字,根本无人答应。想起一路发生的一切,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他,顾三娘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悲伤淹没,脸上也不知不觉落满了泪痕。
  “三娘,你在叫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三娘一怔,急忙回头,就见到谢斐然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一阵狂喜涌来,她一抹脸上泪痕,猛地冲过去抱住他,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证明他的存在。
  谢斐然没想到她如此害怕,后悔刚刚捉弄她,现下心疼自责不已,只将她搂紧,拍着她的背软言安慰道:“别怕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顾三娘这才镇定下来,接而反应过来,用力将他推开,红着脸嘴硬道:“谁怕啊,只不过患难一场,不见你就多喊两声而已。”
  她别扭的模样着实可爱,谢斐然低着头,哧哧笑了起来。
  他们漂到的是一个海上孤岛,幸好岛上资源丰富,能满足生活需求。这几日他们远离尘世喧嚣,犹如身处桃花源,倘若不是觉得身上的衣服越发臭了,又无别的衣服可换,顾三娘倒愿意在这里多逗留几日。
        可是怎么出去也是一个难题。所幸没过多久海上来了一艘船,他们赶紧燃起火堆,用烟雾引起注意。大船渐渐靠近时,顾三娘却脸色一变,她看见船头挂着的旗帜,上面画了一只孔雀。
  “是孔雀山庄的船,天要亡我啊!”她惨叫连连。
  谢斐然却十分淡定:“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不是孔雀山庄的人。”
  顾三娘一惊,然后也发现了端倪。孔雀山庄的人追杀她从不蒙面,连衣服也不换,全是孔雀山庄的统一服侍。且据她对岳凌风的了解,这人虽然小气但也非心狠之辈,追杀她其实也只是让她不好过一阵,不会真下狠手。
  那要杀她的人是谁?
  顾三娘满腹疑问地上了船,船上的管事像是认识谢斐然,朝着他一拱手道:“谢公子,我们找了你好几日,我家少……”
  后面半句话没说出口便被谢斐然打断了,顾三娘狐疑地看着他,隐隐觉得这透着古怪。
  谜底在他们到达孔雀山庄之后就揭开了。顾三娘清洗之后去找谢斐然,却在门外听到了他和岳凌风的对话。
  “你是说这次的追杀和听风楼有关?顾三娘是听风楼的人?”
  听风楼可谓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让朝堂都对它有三分忌惮。
  “是。”岳凌峰叹息,“先前你说要跟着她,找时机让她也尝尝流言缠身的滋味,谁想你差点连命都搭上。这顾三娘真不好惹,下次就算她再说我们是断袖也随她去吧。”
  断袖?顾三娘猛地反应过来,谢斐然千机阁阁主!
  所以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他设计好的,他跟着她是为了制造流言,就像那时在客栈一样,让所有人都误解她,让她成为江湖一条八卦新闻?!
  顾三娘大笑起来,把门一推,走进房内:“当真好计谋,我顾三娘认栽了!”
  她的脸上平静,谢斐然却看得心惊,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见她透着寒意的目光投向了他:“谢斐然,一报还一报,我们两清了,但愿从今晚往后再无瓜葛。”
  转身跨出门外,顾三娘强忍许久的眼泪纷纷而落。身后谢斐然正叫着她要解释,她什么都不想听,脚下一点,身形飞快地出了孔雀山庄。

  07

  顾三娘在街边买醉,旁边两个彪形糙汉在低声交谈。
  “你知道这些日子顾三娘为什么毫无消息吗?”
  “一夜八次,虚脱了?”
  “现在已经珠胎暗结了!”
  难怪今儿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看!顾三娘气得把酒杯摔在地上,大吼一声:“胡说八道!”
  “呀,是顾三娘!”有眼尖的人认出,“顾三娘有了身子就别喝酒啦!”
  “是呀是呀。”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声,淹没了顾三娘的下半句“老娘没怀孕”。 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还有人上前拍她的肩安慰她:“虽然现在不宜做剧烈运动,确实让需求旺盛的你郁闷,但也不能借酒消愁。”
  “是呀是呀。”持续附和。
  顾三娘在人群之中忽然泪流满面,所有被设计被欺骗的苦楚一瞬间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进入江湖之前她就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早有心理准备。只到了这一刻,她还是痛心疾首,因为在这一场虚情假意的设计中,她赔上了自己的心。
  她哭得越发大声,周围静默许久后,有人小声地开口:“哭得这么伤心,是被始乱终弃了?”
  “我见过和她一起的男人,好像是千机阁阁主。”
  “千机阁阁主和岳凌风不是断袖吗?”
  大家一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顾三娘落荒而逃,继续待下去她实在不知道明天会传出什么流言。这里的郊外有他们听风楼的据点,顾三娘便往那里去,却在半路上遭到了埋伏,为首的那人竟是她的二师姐。
  顾三娘猛然想起先前在孔雀山庄被自己忽略的对话,这次的追杀和听风楼有关。
  顾三娘一下白了脸色,她难以置信地问:“二师姐,为什么?”
  二师姐冷冷地笑:“你说为什么?”
  因为师父想把楼主的位置留给她,留给她这个一天到晚只在江湖爆料消息,不做正事的人,能力出众的二师姐自然不甘心。正好借着孔雀山庄追杀她的机会,来个鱼目混珠。
  同门情谊到底比不过这些虚名浮利,这地盘又归二师姐管辖,她是在劫难逃了。但顾三娘不想坐以待毙,她观察了周围环境在找逃出去的机会。可她方一动,二师姐便飞身上来缠住她,出手招招狠辣。
  顾三娘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还有三五个黑衣人围着以防她溜走。勉强应对百来招,二师姐一剑便向她命门而来。顾三娘避之不及,正想着今儿大概魂断此处,一枚暗器打偏了二师姐的剑。紧接着,一身湖蓝色衣袍的谢斐然便挡在了她身前。
  “三娘你没事吧?”谢斐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忧心。
  顾三娘只手臂受了伤,见他出现先是心中一安,接着又板起脸冷冰冰道:“你来干吗?想明天在江湖上放出一条同门相残的消息?”
  谢斐然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咬牙低低道:“纵使相识时我别有他意,往后已同你一般心意。”
  我不信我不信。顾三娘又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可这回她也依旧没忍住心跳加速。
  发现自己被忽略的二师姐很恼火:“来两个,杀一双!”
  二师姐明显低估了谢斐然的本事,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两个人的功夫敌不过眼前数位高手,可人家千机阁阁主也不是白当的,这会儿就甩出成品银色白球,紧接着托着顾三娘飞身上树。
  地上一阵轰鸣,高手被炸伤不少,二师姐超级丢脸地被炸晕了。
  “哇,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顾三娘站在树杈上一脸震惊。
  谢斐然掸掸衣袖,一派悠然自得:“我准备给它起名,炸弹。”

  08

  二师姐被绑回了孔雀山庄。解决了外部矛盾,当然要马上理顺内在关系。
  谢斐然抓着顾三娘的手不肯放,他在月光漫漫的夜晚指天发誓:“三娘,我是真心倾慕你。” 
        纵然开头居心不良,但没人说不能在之后的相处中动了真心。倘若没有真情意,又何必要与她同生共死。
  顾三娘慢慢回过味来,她朝他笑得天真烂漫:“嗯,我信你。”
  谢斐然长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用再多的赞美词都无法形容顾三娘,什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体贴温柔,通通都弱爆了。
  他怀着美好的心情回去睡了一觉,梦中顾三娘穿了大红喜炮,头戴凤冠嫁他为妻。从此之后,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第二天,谢斐然的梦碎了。
  顾三娘不见了,连同被关在柴房的二师姐也一并消失。
  谢斐然急得发疯,就怕是二师姐突然痊愈了,抓走了顾三娘。他派了很多人去找,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
  当然被炸晕的二师姐是不可能自己痊愈了,她是被顾三娘给绑走了。师门出此败类怎么能不回禀师尊呢?家丑不可外扬,当然谁都不能透露,必须秘密离开嘛!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去谁都不信,啊,对,她顾三娘就是恶意报复怎么了!她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她是这么好哄的人吗!不让谢斐然吃点苦头,下回再犯怎么办?
  听风楼总部里,顾三娘跷着二郎腿,喝着雨前龙井,听着探子一次又一次传来的消息。谢斐然沉不住气了;谢斐然把孔雀山庄的门砸了,说他们连个伤者都没看住;谢斐然花了大价钱,发了全国缉拿令;谢斐然……呃,谢斐然正往听风楼总部而来。
  顾三娘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他怎么会来?”
  “啊,我透了点消息给他。”主位上的听风楼楼主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三娘,要懂得适可而止。何况你已经夜夜想他想到挠墙,咱们楼里都快没面好墙了!”
  顾三娘羞红了脸,半晌才装作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啦,娘。”
  哦,是了,二师姐做梦都没想到顾三娘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她在地牢里满含怨恨地问:“我比她能干,比她勤劳,武功比她好,她凭什么继任楼主?”
  她师父轻轻瞟她一眼:“凭她是我女儿啊。老娘辛辛苦苦创立听风楼,留给自个儿女儿怎么了?”
  二师姐呼吸一窒:“你……你从没对外说过……”
  “说了还怎么装嫩勾搭英俊少侠?”
  二师姐一口鲜血喷出。
  但经此一事,听风楼楼主已然放弃勾搭少侠的念头,对外宣布顾三娘是自己的女儿,将来的听风楼楼主。

  09

  顾三娘满怀期待地等着谢斐然来接她,但她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锣鼓震天,花轿临门。
  被稀里糊涂地塞进房换了新娘妆,又被稀里糊涂地塞进花轿,拜了天地,顾三娘直到到了洞房一刻才恢复神志,她指着正在解衣袍的谢斐然,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谢斐然无辜地一耸肩:“我早就修书一封向岳母大人求了亲,她允了,我自然得手脚麻利地把你迎进门啊!”他俯下身凑近顾三娘,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不然三娘你又跑了,我去哪里找?”
  顾三娘被这一笑,笑得毛骨悚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她连忙摆手说不敢了。
  谢斐然这才满意,他挨着她坐下,极为暧昧地凑到她耳边说:“其实我这么着急还有个原因啊。前些日子大家都在议论你有了身子,这些日子江湖都在传咱们的儿子已经会爬了。既然大家如此关注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人等得太焦急吧,嗯?”
  一个“嗯”字他说得暧昧又缠绵,顾三娘晕乎乎的,跟着他点了头。
  于是被翻红浪,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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