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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少年是皇帝 文/月流光

被常紫沐欺负惯了的皇帝从不敢想她会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哭。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好报复她从前的自以为是和满不在乎。

隔壁少年是皇帝/月流光 
(本文选自《武侠故事》2014年8期)

一、
 
  常紫沐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和皇帝做邻居。皇帝住在她家隔壁的时候还不是皇帝,只是个挂着两条鼻涕、穿着开裆裤的黄口小儿。
  孩提时期的常紫沐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天朝公务员,“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在一群孩子里扮演着女大王的角色,奴役着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尤其是皇帝。
  皇帝无父无母,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受尽欺辱。直到先皇宾天,太后千里寻人,住在隔壁的少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天子。
  住在隔壁的少年成了皇帝,亲朋好友见到常家人纷纷表情暧昧地喊一声“大喜啦”。果然没过多久,一道诏书到了常家,皇帝诏常紫沐入宫。
  常紫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进宫,想当年那样欺负皇帝,不进大牢就不错了,可是反过来一想,那样欺负皇帝都没有进大牢,难道……真的会像大家想的那样……
  常紫沐一路马不停蹄,进了皇宫连衣服都没换就被带到皇帝居住的仁极殿。
  庙堂之上的少年面沉似水,几重华服压在身上,仿佛泥胎雕塑庄重威严。常紫沐有一瞬的失神,似乎不太确定眼前的皇帝就是住在隔壁的少年。她正要仔细看个清楚,一旁的内侍已然满脸惊恐,拽着她的衣角示意她跪下。
  常紫沐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听到皇帝缓缓开口:“下面跪着的可是常氏紫沐?”皇帝的声音分外空灵,仿佛靡靡天音般遥不可及。
  “是我!”常紫沐抬起头,“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儿?”话音刚落,她的头又被内侍压了下去。
  皇帝顿了顿,敛眸轻咳,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将绵延的情愫和无边的思念凝聚在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上。
  见他这样吞吞吐吐,常紫沐一下子急了: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很难说出口?不会真像别人说的,你想……你想封我为妃?”
  常紫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撒泼打滚:“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强抢民女你知道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心你刚当上皇帝就被废了!”
  一旁的内侍正想捂上常紫沐的嘴,年少的皇帝突然孤注一掷般奋然起身,面容肃穆,用前所未有的冷峻声音打断了她:“常氏紫沐听封。”
  内侍哭丧着脸,死命拽了常紫沐的衣角,常紫沐才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
  皇帝字字铿锵,和印象中被欺负的柔弱少年判若两人:“常氏紫沐,恪顺恭勤,温慧宅忠,兹册封尔为奉御,以示恩典。”
  皇帝随便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一生,常紫沐表示不服,她瘫在地上拼命哭喊:“你!你不是人!你占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她顺势用头狠撞内侍的大腿,哭天抢地,“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撞死算了!”
  内侍尴尬地护着大腿,露出一个略带鄙夷的神情:“常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奉御是女官名,说白了就是宫女,过些年就可以出宫了,犯不着要死要活的。”
  “什么?宫女?”常紫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迅速扫视了大殿内众内侍的表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干笑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抓着后脑悻悻道:“原来是我想多了”。
  皇帝果然是来报仇的,常紫沐这样想着,心中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封妃,不然就永远逃不出这个金丝鸟笼。
        常紫沐欢天喜地地去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点笑容。
 
二、
 
  “常紫沐!常紫沐!”
  “天哪!”皇帝的喊声像鞭子一样直抽神经末梢,常紫沐哀叹一声,从茶房老宦官的手里接过托盘,马不停蹄地赶往正殿。
  常紫沐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闲,皇帝早上要喝茶,晚上要喝茶,别人是饭前便后要洗手,他是饭前便后要喝茶,晚上睡觉也不消停,要她捧着茶壶在床边伺候。
  皇帝对茶水的温度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常紫沐只能把茶壶抱在怀里,随时等着他喊一声就要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把茶杯举过头顶,最要命的是皇帝每晚都要喊上好几次,也不怕尿炕。
  常紫沐累极了只能倚着墙歇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没有高高的宫墙,没有不能离身的茶壶,没有讨人厌的皇帝,整个人仿佛徜徉在云朵里,逍遥自在。
  “喂,醒醒。”美丽的梦境被一阵急促的声音破坏,常紫沐迷迷糊糊地醒来,入眼的是睥睨天下、一脸不屑的皇帝。
  常紫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皇帝的龙床上。皇帝抬了抬下颌,语气中有点嫌恶:“要来人了,你快点起来。”
  常紫沐爬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我怎么躺在你的床上?”
  “你还问我?”皇帝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嘲弄地说道:“你一直喊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贵妃娘娘,出任正宫皇后,生下皇太子,走上人生巅峰’,还一个劲地往我床上爬,拦都拦不住。”
  “呵呵……”常紫沐自然不信皇帝的鬼话,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她也没心情和皇帝斗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歇着吧,我要准备茶水了。”
  她这样的反应让皇帝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挫败,预料中的快乐通通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皇帝赌气似的说:“等一下。”
  其实睡梦中的常紫沐并没有说那些话,而是轻声啜泣着说要回家。她是受尽父母宠爱的大小姐,别说是伺候别人,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如今却因为他不可告人的私心要在宫里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
  他不由得背过身子,好像刻意躲避着什么,明明是责备的话,却少了先前的凌厉:“这些天你净在我眼前晃,烦也烦死了,给你一天假,准你到各宫走动走动。”
  常紫沐霎时间满血复活,满心期待地看向皇帝:“真的?不会是捉弄我吧。”
        皇帝回身凝视着她,捕捉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是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君无戏言。”
 
三、
 
  常紫沐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一路东宫西宫、太医院、御膳房畅通无阻,谁也不敢拦着,偏偏在去鱼池的路上被一个穿着不同于宫女服装的女婢拦住了。那女婢大喝一声,疾言厉色:“站住,我们家小姐在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常紫沐一听,反倒来了精神,她双手环胸,毫不示弱:“我奉旨走动,还有去不了的地方?”
  “奉旨?”女婢轻蔑一笑,仿佛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看常紫沐就像看一只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此造次。”
  听到“奴才”两个字,常紫沐顿时火冒三丈,如果不是皇帝发疯,她怎么会进宫当奴才。常紫沐勉强压制着怒火,极尽优雅地悠然一笑:“没错,我是奴才,你也是奴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连你们家小姐也是皇帝的奴才,又有什么可威风的?”说罢一只脚已然踏上了台阶。
  “谁在喧哗?”曲曲折折的石子路上传来一个女声,紧接着一身红装的娉婷少女从一片碧绿青葱中缓步而出。少女年岁不大,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看到常紫沐时不觉一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脸皮厚到误以为皇帝会封妃,实际上是被派去端茶的婢女常紫沐。”
  “你知道我?”常紫沐心中一跳,旋即扬起下颌意味深长地回道,“知道我更好。”她既不行礼也不告辞,甚至有些挑衅似的看了少女一眼,扬长而去。
  常紫沐刚踏入仁极殿,就听到皇帝有些气恼的喊声:“常紫沐!”
  看到宫女一脸凄楚地赶来,常紫沐微笑着拦下她,接过托盘进了正殿,蹑手蹑脚地走到皇帝的书案前,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又甜又腻,仿佛撒娇一般缓缓道:“怎么,你就这么离不开我?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咳……”一向威严的皇帝用喝茶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他一整天心神不宁,总是口渴,喊完了“常紫沐”才想起来给她放了一天假。
  皇帝已经习惯了常紫沐在身边的日子,使唤她、捉弄她、欺负她,让她一刻不停地围着自己转,让她为自己而忙,让她的心里只有自己……
  皇帝放下茶杯,故意板着脸孔讥诮道:“我在想你有没有给我惹事儿。”
  “哈哈……”常紫沐撑着下颌,得意洋洋道,“当然惹啦,而且是惹了宫里最不能惹的人,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赶出宫!”
  她早就听说,相府千金应太后之邀在宫中小住。说是小住,其实是为了和皇帝多多接触,好当上皇后。她这下惹了不可一世的韩家小姐,一定会被赶出宫的。
  一听到“出宫”,皇帝原本神采奕奕的脸庞顿时黯淡下去。他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常紫沐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也为皇帝捏了一把汗。今天一见,连韩朝露的丫头都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更别说总领政事的丞相。如果他们真能如愿,那韩家就内有皇后,外有丞相,皇帝又该如何自处?倘若韩朝露再诞下一皇子,皇帝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四、
 
  没过多久,内侍进来禀告,说韩家小姐来了。
  常紫沐向外张望,见走进正殿的人正是在御花园中遇到的红衣少女,顿时喜上眉梢。
  皇帝见了韩朝露,连忙起身相迎。没想到韩朝露在离皇帝还远的地方便屈膝下跪,光洁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沉闷的响声听上去让人心中一惊。
  “奴才韩朝露向陛下请罪。”她伏在地上不曾起身,语气中仍是一片傲然,“奴才自幼轻浮,初入宫中自恃有太后庇佑,冒犯天威而不知,幸得陛下使者当面训斥,尚知奴才本分,奴才特来向陛下请罪,请陛下看在家父的薄面上,饶恕奴才年少无知、不识进退。”
  韩朝露先是长跪不起,又一反常态自称奴才,还搬出太后丞相,不像请罪倒像是兴师问罪,皇帝觉得莫名其妙:“朕什么时候派人训斥你了?”
  “她说的是我。”常紫沐非常适时地跳了出来,对着韩朝露一声冷笑,“我不就说了一句你是皇帝的奴才吗,我说错了吗?”
  “放肆!”不等常紫沐说完,皇帝脸色急变,大喝一声犹如惊雷贯耳,连跪在地上的韩朝露都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常紫沐不以为意,巴不得皇帝为韩朝露出头,把自己赶出皇宫。
  皇帝连着呼出几口气,面色才缓和了一些。他屈身将韩朝露搀起来,对常紫沐冷冷道:“朝露是丞相千金,是太后的客人,怎么是你一个奴才可比的?”
  常紫沐一脸不在乎:“是啊,我错了,把我赶出宫吧。”
  “想出宫?”皇帝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轻哼一声,“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拖出去,杖责一百。”
  杖责一百?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常紫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会来真的吧?”
  “等一下。”皇帝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思忖片刻,缓缓道,“要是就这么把你打死也太便宜你了。”他转向韩朝露,温言道,“不如这样吧,留这贱婢一条性命,以待罪之身顶替宦官给朕试毒,你看如何?”
        韩朝露没有回答,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早就听说皇帝一道诏书将在民间的玩伴召进宫中,原以为会赏个份位,没想到只是做了个端茶婢女,今天这一闹,倒也瞧不出什么特别。她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不知道让常紫沐试毒是福是祸,眉头微蹙,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五、
 
  常紫沐就这样换了身份,不再没日没夜地端茶递水,而是和皇帝一起吃吃喝喝,倒是比先前轻松愉快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每种菜品只能浅浅地尝上一口,对常紫沐这个吃货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折磨,还好她天资聪颖,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办法。
  内侍从鸡肉双笋丝里挑了一些笋丝给她,常紫沐一口吞了下去,眼巴巴地看着鲜嫩的鸡肉流口水。她面色凝重地看向皇帝,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笋丝是没毒,可万一把毒下在鸡肉里怎么办?为了陛下的安全,我还想试试鸡肉。”
  皇帝自然知道这是她贪吃的小伎俩,冷笑一声:“准。”
  常紫沐用眼神示意内侍给她挑块大点的鸡肉,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在牙齿嵌入鸡肉纹理的一刹那,一种极致的快感从心底迸发,满足了她空虚已久的味蕾,笋丝的鲜、鸡肉的嫩回荡在唇齿之间,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如果能让笋丝和鸡肉同时徜徉在口腔中,激烈地碰撞,忘我地融合,真正做到笋中有肉味,肉中有笋味,才不枉费御厨的一番心血。   常紫沐这样想着,望向皇帝的同时几乎哭了出来,冒死谏言:“陛下,歹人说不定在菜品中下了微量的毒药,吃得多了才会毒发。为了陛下的安全,就让我多试一些吧!”
  皇帝的嘴角一阵抽搐,又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准。”
  常紫沐用这样的方法试了瓜烧里脊、红梅珠香、五香仔鸽、白扒鱼唇,片皮乳猪……每一道菜都是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她一道一道地试下去,终于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吃不动了。
  常紫沐看着内侍端给她的小碗,表情近乎扭曲,迟迟没有下嘴。
  皇帝一双狭长的眼睛斜睨着她,唇角渐渐染上促狭的笑意,讥诮道:“别告诉我你吃饱了。”
  常紫沐艰难地扶着桌子,摇了摇头:“不是吃饱了,是吃撑了。”她不自觉地打出一个嗝,烤乳猪差点飞出来。她痛苦地按着胸口,不停地轻声哀嚎。
  皇帝皱着眉,略带鄙夷地说:“算了算了,你歇着吧。”常紫沐如释重负,歪在一边苟延残喘,皇帝这才开始动筷子。
  偌大的宫殿中,侍从从上菜、侍菜到撤菜,纹丝不乱,静默无声,唯有常紫沐不断发出艰难的喘息。
  皇帝蹙眉望去,常紫沐正按着胸口,像一只小狗一样“呼呼”喘气,原本白皙的小脸都有点发紫了。
  看她难受的样子,皇帝在心里叹气,都怪自己太宠她,以后绝对不能再任由她乱吃。皇帝转念一想,不对啊,她的样子不像吃撑了,难道……
  皇帝的心骤然缩紧,“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疾步走向常紫沐,一把将她捞起,手掌拂过她的脸庞,声音中溢出一丝颤抖:“你怎么了?”
  内侍也发现不对,想到皇帝已经动了筷子,惊慌中跪在地上:“陛下……”转而又大声呼喊,“快传御医!”
  宫殿里乱成一团,常紫沐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眼神迷茫,无意识地撕扯着胸口的衣服,粗重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紊乱,好像随时会断气一样。
  凌乱不堪的声音仿佛扼住了皇帝的喉咙,皇帝眉头紧锁,一把将常紫沐横抱起来,安慰着常紫沐却更像是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皇帝异常坚定的声音丝毫掩盖不了目光中的恐惧,他将常紫沐紧紧地箍在胸口,好像这样就会减轻她的痛苦,好像这样她就不会死去,好像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离,直到御医赶来了才不得不松了手。
  皇帝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大蠢货,明明喜欢着常紫沐又不敢封她为后,自私作祟又不愿意让她离开。他根本不应该召她入宫,他已经自身难保,现在又害了别人。他一拳砸在墙上,几近崩溃。所有饮食都让宦官暗中试过的,怎么还会出事?
  “陛下。”御医看过之后向皇帝禀告,原来是食用海产导致的不适之症,用药后已经缓解了。
  “不是中毒……”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高度紧张过后的身体满是疲惫。他摇摇晃晃地在床边坐下,过了很久才缓过一口气。
  常紫沐终于能够正常呼吸,她转向皇帝,惊异于他凝在一起的睫毛,紧张又慌乱:“你哭了?”
  “没有。”皇帝倔强地转过头,反倒责备起常紫沐,“你有这个毛病怎么不说?”
  常紫沐撇撇嘴:“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很多食材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怎么会知道不能吃?”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样一桌子菜,如果不是进宫,如果不是为皇帝试毒,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到。
  “多事。”皇帝嘴上抱怨,心中已然会意,对内侍道,“传旨下去,早午晚膳,撤去海产,另品类减半,分量减半。”
  常紫沐一下子坐起来,哇哇大叫:“喂,那我以后不是吃不到了。”
  皇帝毫不避讳地捏了她的鼻子,嫌弃道:“吃不到才好,免得撑死你。”
  “小气。”常紫沐嗔怪道,心里却为皇帝点赞。原来他没有因为当了皇帝就忘记在民间的清贫日子,还能身体力行革除弊病。
  常紫沐看向皇帝的目光夹杂了前所未有的崇拜,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她这样想着心中一甜,好像皇帝受到黎民爱戴和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谢谢……”常紫沐情不自禁地道了谢,为他的心存万民,也为他的不离不弃。之前她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被箍在他胸口时炙热的温度,让她在命悬一线时可以那样坦然。
  她大着胆子握住皇帝的手,皇帝下意识缩了一下,常紫沐“嗯”了一声,尾音上调,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皇帝叹了口气,不敢再动,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常紫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来只有她欺负皇帝,韩朝露算什么东西,她一定不会让韩家得逞。
 
六、
 
  内侍为皇帝端来一碗汤药,皇帝却瞧着常紫沐。
  常紫沐惊诧道:“不会吧,药也要试毒?”
  皇帝轻笑一声,仿佛漫不经心道:“别说是药,就是朕要吃屎,你也要先给朕试试屎有没有毒。”
  常紫沐满脸惊恐,警惕地看着皇帝:“你不会真要吃屎吧?”
  对于常紫沐抓错重点的行为,皇帝一脸黑线,仿佛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常紫沐先是伸出舌头试了试,然后闷头喝下,放下碗时哭丧着一张脸,哽咽道:“这是什么药,这么苦,你别是有什么脏病。”
  “壮阳药,满意了?”皇帝打趣道。
  “啊!”常紫沐大叫一声,作势要抠嗓子眼,“会不会长胡子?”
  皇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这时有内侍进来禀告,说韩家小姐来了。
  韩朝露带了亲手做的点心给皇帝,请皇帝品尝。
  皇帝还沉浸在和常紫沐的嬉闹中,对韩朝露只是保持着面子上的礼貌,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他刚刚抬手,常紫沐抢先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韩朝露面色微变:“怎么,陛下怕朝露会图谋不轨?”她淡淡地笑着,语气却像是在质问。
  “当然不是。”皇帝连连摆手,转而瞪了常紫沐一眼。常紫沐仿佛看不到,旁若无人般又拿了一块,还挑衅似的回敬了皇帝一眼。   皇帝有些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微笑着对韩朝露解释:“朕这两日偶感不适,正在喝御医的药。此药药性古怪,怕与其他食物相克,所以让奉膳试一试,而且量太小的话试不出效果,你别多心。”
  韩朝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常紫沐则在一旁艰难地忍着笑,暗暗佩服皇帝够机智。
  韩朝露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问:“不知陛下喝的是什么药,朝露下次好注意一下。”
  不等皇帝开口,常紫沐抢先道:“壮阳药。”见皇帝瞪着自己,常紫沐十分无辜地扁了扁嘴,“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皇帝真是要被她气死了,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向韩朝露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比你想的更严重!”常紫沐神神秘秘地补充,毫无意外地又遭到了皇帝的白眼。这一眼几多责备几多怨恨,外人看在眼里好像被戳中心事一样。
  韩朝露刚刚离开,常紫沐便迫不及待把嘴里的点心吐在手心,“啧啧”了两声,摇摇头:“还丞相千金呢,做点心的手艺还不如我。”
  皇帝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可能比你做的还难吃?”皇帝刚要伸手拿一块,常紫沐将整个盘子都端走了,“太难吃,拿去喂狗还差不多。”
  皇帝并不阻止,只是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仿佛看透世事:“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你……你胡说……”常紫沐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说起话来不再理直气壮,反而有一种――心虚?
        她这是怎么了,她的目的只是让韩朝露当不上皇后,怎么皇帝要吃一块点心,她也会那么难受?她真的非常不愿意承认那种感觉就是嫉妒!她不敢再想,因为残酷的现实让她更加难过,凭她的身份是不会和皇帝有结果的。
 
七、
 
  这一日,韩朝露又邀请皇帝游湖,皇帝和她没什么话题,来来回回也不过只言片语。韩朝露提出为皇帝献乐,没想到刚刚弹了一半,皇帝竟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韩朝露面露不悦,她本来就嫌弃皇帝出身民间,文采全无,举止粗鄙,这下更是生气,突然间将十指砸在琴上,发出刺耳的长鸣。
  皇帝猛然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惊魂甫定般擦了擦嘴角,看到韩朝露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朕不懂音律。”
  “你不懂音律?”原本心不在焉的常紫沐用惊奇的眼神看着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的呼噜声很有节奏感,‘动次打次动次打次’,一晚上能变换出各种曲风。”她一边说着还一边随着节奏摇摆。
  皇帝暗暗瞪了常紫沐一眼,笑容尴尬地招呼韩朝露,转移着话题:“吃点东西吧。”
  韩朝露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用下颌一指碟子里的奶白葡萄,傲然道:“我要吃这个。”她这样说着,眼光却落在常紫沐的身上,显然是要她先试毒。
  常紫沐骤然一怔,她是皇帝的奉膳,韩朝露是什么身份,也配使唤她试毒?她将目光投向皇帝,皇帝却在讨好韩朝露,还催促她快一点,那副看好戏似的表情快要把她气死了。不就是没承认对他有意思,至于这样吗?常紫沐拿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表情却渐渐扭曲起来。
  等她吃过了,韩朝露才慢条斯理地伸出芊芊玉指,刚刚落在碟子上,忽然间耳畔传来常紫沐“哇”的一声,接着手指一热,翻江倒海的呕吐物泼在她的手上。
  常紫沐从来没坐过船,本来就有点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刚才“动次打次”的时候动猛了,整条船晃得更加厉害。她上船前吃了那么多油腻的东西,这下在奶白葡萄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了。
  常紫沐一发不可收拾,形形色色的食物喷涌而出,把桌子上的奶白葡萄、合意饼、蜜饯、鲜桃吐了个遍。
  韩朝露尖叫着起身,死命地甩着手,丝毫顾不得仪态,癫狂般大喊大叫:“靠岸,快靠岸!恶心死了。”
  终于吐干净了,常紫沐舒服了很多,注意到皇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有气无力地解释:“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皇帝只是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忽然间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意味深长地向她承诺:“你放心。”那一瞬的触碰仿佛有电流通过,直刺心底,常紫沐浑身一颤,红着脸低下头,双唇嘟起,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
        皇帝说“放心”,但是,他懂自己的“心”吗?
 
八、
 
  自那日之后,皇帝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带着她在京城里逛了逛,少不了又是一番吃吃喝喝。
  当天晚上,熟睡中的常紫沐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进了皇帝寝宫,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寝宫内灯火通明,太后端坐殿中,面沉似水,御医正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说皇帝不是生了急病,而是中毒。
  常紫沐惊呼一声,瘫软在地。她在惊慌失措中向里一看,重重纱幔之下,隐约瞧见皇帝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全无半点生气。难道他就这么死了?常紫沐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任性,惹急了韩朝露,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后勃然大怒:“混账,皇帝的饮食没有仔细检查过吗?”
  一个内侍急忙向太后禀告,皇帝昨日出了宫,回来就一病不起。
  常紫沐不敢怠慢:“回禀太后,陛下在宫外的饮食奴婢一一试过。”
  太后惊诧道:“你也吃了?”
  “是,奴婢都吃过。”
  御医上前几步,捏了常紫沐的手腕,不过一会儿,原本皱成一团的五官骤然舒展。御医禁不住仰天长叹:“原来如此!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姑娘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人,有百毒不侵之体。”御医如释重负,喜笑颜开,“陛下有救了!医书中有记载,百毒不侵之体的血可解百毒。”
  “真的?”绝望之中看到一丝曙光,常紫沐惊喜异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着御医,急切道,“快用我的血救陛下。”
  内侍取来工具,常紫沐毫不犹豫地用刀划破手腕,顿时暗红色的血液如一股清泉般倾泻在乳白色的瓷碗中。她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痛,还拼命挤压着伤口好让血液流得更多更快。
  血液才刚刚盖住了碗底,一旁的御医急忙大喊:“够了够了。”   常紫沐好像根本听不到,像在发泄什么似的用力弄着伤口,好像血液越多才会越有效果。直到御医不顾一切将盛血的碗拿走,常紫沐才如梦初醒般号啕大哭,泪水混合着血水淌了一地。
  内侍将尚有余温的血液给皇帝灌下,没过多久,眉头紧蹙的皇帝发出一串浅浅的呻吟,奇迹般悠悠转醒。他撑起身体,安慰床边的太后自己已无大碍。
  太后点了点头,转身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泪水涟涟的常紫沐,吩咐她照顾好皇帝,这才带着一众人员离开。
  寝宫里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宁静,皇帝靠在床头伸了个懒腰,眉宇间不仅病态全无,还像被雨露滋润过一般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常紫沐还是不太相信他没事了,紧张兮兮地趴在他身前,左看右看,嘘寒问暖。皇帝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捏着她的鼻子打趣道:“你放心,你哭得那么难听,死人也要被你哭活了。”
  被常紫沐欺负惯了的皇帝从不敢想她会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哭。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好报复她从前的自以为是和满不在乎,可是前所未有的喜悦早已充盈了他的心,他没有立刻跳起来哄她已经是在努力恪守底线。皇帝有些沮丧,他就是没有办法讨厌她。
  常紫沐歪着脑袋,苦苦思索:“不对啊,你不是昏迷了,怎么会知道我哭得很难听?”
  “呃……”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转移话题,“你的伤……”目光扫过常紫沐的手腕,厚厚的纱布隐约透出点点暗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常紫沐下意识遮住伤口,笑得没心没肺:“没事儿,都是御医小题大做,一个小小的伤口也能包得这么夸张。”她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而暗暗吸着凉气,动刀的时候只想着能救皇帝,现在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
  皇帝没有说话,固执地拉开她挡着伤口的手,久久不语。突然间,他拉了常紫沐的手臂,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距离消除。
  “对不起。”高高在上的皇帝卑微地道歉。他刚进宫的日子并不愉快,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在每一个无眠的夜,他想到的只有常紫沐。他出于私心要她进宫,却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还在她的手上划了一刀。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潜藏在心底的蜜语:“我喜欢你。”
  常紫沐刚被他的胸膛撞得头晕眼花,现在又被他的表白弄得心慌意乱,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喜欢我?我那样欺负你,你还喜欢我?”
  皇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欺负那么多年?”那些年他对她百依百顺,骑马打仗他就是马,官差土匪他就是土匪,郎中病人他就是病人。最可气的是常紫沐去他家做客,发现他的板凳上有一块被火烧过的黑斑,非说是他用屁炸的,从此送给他一个“屁妖”的外号,一叫八年,他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皇帝兴致勃勃地提议:“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可是……”常紫沐脸上惊喜的神色很快淡去,转而染上了一丝忧愁,她微微蹙眉,赌气似的问,“韩朝露怎么办?”
  皇帝哈哈大笑,不屑道:“丞相已经把持了朝政,太后怎么会让韩家再出个皇后?”他宠溺地刮了刮常紫沐的鼻子,嗤笑道,“倒是你,自以为是,妄想能赶走韩朝露,你那点小伎俩能起什么作用?”
  “切……”常紫沐轻笑,皇帝才是自以为是,“我当皇后怎么能服众?”
  皇帝扬起下颌笑而不语。他求了太后和他合演一出戏,先是假装中毒,再谎称常紫沐有百毒不侵之体,还好常紫沐不曾有丝毫犹豫,一番真情流露让太后也十分动容。有了这场戏,当皇后自然是情理之中。
  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告诉她真相,他可不想在等了这么久之后再起波澜,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自此以后,京城里纷纷流传,当朝皇后是仙女下凡,有百毒不侵之体、金刚不坏之身,福泽万民,永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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