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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下) 文/小毛

帝凰(下)

文/小毛


(图片选自网络)


谢娆打小就知道,从三妹妹四妹妹常说给她听的艳情野史里她得出了一个同她们都相反的结论:皇家水太深。稍有不慎就是个死。


“脱,脱衣服,这光天化日的不大好吧”?

谢娆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算真的对她有意思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吧这大白天的,况且这连个床都没有。谢娆的思绪已经达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境界,黎远看着她淫荡的眼神就知道这厮肯定想歪了。

“你到底脱不脱,想抗旨吗”?

黎远佯装生气地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凌厉的眼神往过一扫,吓得谢娆立马连声道,

“我脱我脱”。

为了保命,节操算个什么,丢人就丢人呗,反正他前两天又不是没看过。

但是当她抽开襟前的系带,她还是怂了,虽说在家里众姊妹跟前她就是个男的,但是当着异性脱衣服这事任谁也难为情,何况没开过荤的谢娆。她纠结地扯开衣襟就颤抖着往背后翻,黎远突然下得榻来三两步跨到她跟前,拂开她的手,一只手搭在她的右肩上,有意识地往下轻轻一按。完全没有给谢娆时间反应,她不由得痛呼一声。心里也大概明白黎远是什么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叫她脱衣服怕是为了看肩上的伤吧。

她不敢抬头,感觉到黎远拿开搭在她肩上的手,她看见他的袍脚随着步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却绷紧了弦,现下她是案板上的鱼,别说任人宰割,就是丢出去喂狗她都只能认命。思忖间黎远倏地回过身质问她,

“谢娆,那天随朕去丞相府之后受伤的,不是你哥吧”?

谢娆一看事情败露,膝盖一软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门贴在地上抬都不敢抬,抖着嗓子就嚎,

“臣女知错,皇上恕罪啊”!

“你起来吧,朕今天叫你来不是治你的罪”。

谢娆缓缓抬起头,只见黎远已经行至自己身前,躬身要来扶自己,她立马站起来抖了抖裙子,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末了还不忘巴结黎远,

“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黎远转身回到座位上,一甩手让谢娆也坐了下来。

“这次右丞相一党倒台,连带着朝中损失了不少人才,光是五品以上官员就有数十人参与结党营私”。

谢娆听他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这都是朝堂上的事,他为什么告诉自己,一般不是女子不能参政吗,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点她深信不疑,然而她刚准备出口打断黎远,就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朝廷现在缺人得紧,而且右相一走,左相独大,理政讲究制衡之道,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朕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坐到右相的位子上同左相抗衡,但是这个人得要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能随时听命于朕”。

“那您准备封我为右丞相”?

谢娆憋了半晌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可惜一出口就给顶了回去。

“你想得美”!

“是你爹,朕看他做了几十年官勤勤恳恳,也算可靠”。

谢娆这下明白了,敢情要她爹做傀儡,什么勤勤恳恳,旁人不知道,只当她也不知道么,他爹整天不是遛鸟就是写字画画,一年也不见他写几个奏折。估计黎远要的就是这种不管事的,既能替自己压住朝臣,必要的时候又能供自己摆布。但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平白地给个丞相做,

“皇上,可是我爹他并没有替朝廷做什么贡献,就这么突然给他升官说不过去吧”。

“所以朕需要一个理由啊”。

黎远盯着她微微一笑,似乎是狼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步步掉进圈套的狡诈,他看着惊慌失措的谢娆,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想伸出爪子却不敢伤人的样子,他起了玩心,

“这个理由就是你”。

“我”?

“皇后的父亲晋升丞相,这有什么不合理吗”?

谢娆一下子没转过弯,封她做皇后?!这么重大的事情,一国之母,就这样草率地决定,太不合规矩了。她决定铤而走险劝一劝误入歧途的皇上,

“可是您就不怕谢家到时势力过大——”

后半句她没敢说。黎远也早想到了,胸有成竹地说,

“谢娆,你可别忘了,你冒名顶替这事还在朕这压着呢,只要谢家有一点不轨之心,朕只消旧事重提,顺带将你哥拖下水,你们兄妹俩串通一气欺君罔上的罪名,你猜会怎么判呢”?

谢娆看着那厮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恨得牙痒痒,分明是他为难谢初在先,找人顶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倒反过来咬谢家一口,这皇帝当的也忒不地道了。她心下一动,觉得还是得再争取争取,

“那要是我不答应做这个皇后呢”?

黎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过这种人,他笑的越开心就证明他整你越惨。

“那好办啊,欺君之罪和抗旨之罪,你选一个,朕马上着刑部去办”。

谢娆默了,与黎远斗必死无疑,连丞相那个老狐狸都被他扳倒了,她一小小女子能成什么事,何况做皇后这等好事那可是全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黎远长得还不赖,将就将就也就那么回事了。

但是谢娆做这一番思索的时候漏掉了一件事:当时锦衣卫中冒名顶替的人可不止她谢娆,那些人里边也不乏家中有未出阁的姊妹的,为何黎远就偏偏瞧上谢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你这几天就住在宫里,上药方便,也省的你再出什么事,大婚前一日你再回去就是”。

谢娆哆嗦着捧起茶抿了一口,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

“什么时候大婚”?

黎远朝她勾唇一笑,拿起奏折漫不经心地看起来,随口说道,

“十日后”。


自打上次黎远说完婚期后谢娆从椅子上摔下来,往后黎远教她来御书房陪自己的时候就再没让她坐下过。

谢娆左手笨拙地拿着墨条在砚台里划圈,右手作势扶着桌子,不时地偷眼瞧批奏折的黎远,抑制住自己想把墨泼他一脸的冲动。

“小谢啊,你想不想坐”?

见黎远这么和善地关怀自己,在这几天被他剥削的日子里还是头一次,谢娆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转了性子,但是她还是嘴贱地回答,是。

于是黎远一撩袍子拍了拍大腿,笑眯眯地对谢娆说,      

“来坐朕腿上”。

“……”

恰好此时外头的公公来报说贤妃来了,黎远在召贤妃进来之前终于大发慈悲让她坐下了。

这个贤妃绝对不简单,谢娆猜她肯定是黎远的挚爱或者手里攥着黎远什么把柄,否则作为右丞相的女儿,丞相都判了死刑了,她却能好好地做她的妃子,没有点手段是肯定不行的。当日她只当这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如今棋逢对手方知一切定论还都为时过早。

贤妃果然很贤惠,亲手做了银耳红枣汤,又亲自端过来,现下大概要亲手喂给皇上喝。

黎远一边同贤妃卿卿我我,眼睛却要直直地看着百无聊赖的谢娆,妄图从她的神色中窥得一点嫉妒和艳羡,不过失败了。他也觉得没意思,就干脆推开贤妃已经递到他嘴边的勺子,婉拒道,

“朕胃口不大好,皇后这几日陪着朕,分外操劳,这汤便给她补一补吧”。

贤妃一听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不喝我的东西就罢了,居然还要我给情敌,想得倒美。然而马上她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柔柔地劝道,

“皇上,这是臣妾第一次做羹汤,跟御厨学了好几天呢,您就尝一口吧”。

黎远见谢娆还是面不改色,原本打算借贤妃让谢娆吃醋的,现下也失了兴致,所以他并不打算领她的情,还是坚持之前的话。贤妃见这厮软硬不吃,只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她将汤盅收进食盒里,对黎远和谢娆各行一礼,告罪道,

“实在是对不住皇上和姐姐,方才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汤已经凉了,是臣妾不好,只能下次再做了来向皇上和姐姐请罪”。

这番话说的谢娆心服,分明说的是自己耽搁时间,暗里却指黎远故意推脱不肯用,倒将自己至于这不上不下的位置,关她什么事啊,她就是个打酱油的,这俩人闹别扭何必扯上她呢!

贤妃这一次碰了壁,之后的几天就一直称病,也没再过来,黎远大约觉得折磨他她的新鲜劲已过,也不再让她罚站或者研墨,但是御书房还是每日要报道的。一直到谢娆要回府的当天,贤妃没来,倒是宁王在宫门口拦住她的马车。

当下天色已晚,黎远非得留她吃完晚饭才肯放人,虽派了侍卫送她回府,但是这个点出行多少还是让人有些虚。

尤其是碰到宁王这种难以揣测的人之后,谢娆觉得自己浑身毛都要炸起来了。

谢娆同此人只碰过两次面,而且都没什么好印象,难保他做出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她一直不待见这人,这次也不例外。

她并不打算下车,只掀了帘子问在车外拱手的宁王,

“有何事”?  

“自然是有好东西送给皇嫂”。

宁王在袖兜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做工精巧的胭脂盒子,递给谢娆,一凑近才看出盒盖原是两层,上头一层镂空雕着海棠,便露出底下一层的颜料,谢娆一向对脂粉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有打开来看,单是看着纹饰,心里也暗叹宁王心思缜密,怕是早就打听好自己喜欢海棠,这样她自然就收下了,况且一盒胭脂原也拿不上台面,算不得什么大礼。  

可偏偏宁王是个不饶人的,送了东西嘴上还得说两句,追着谢娆的车就喊,

“皇兄喜欢这种淡雅的胭脂色”。

谢娆知道他是暗讽前几天的事,身为一个男人,整天在脂粉堆里滚来滚去,对这些事情如此上心,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气的谢娆差点没把胭脂盒砸他头上。

谢娆回了家,先是和爹娘在一起抱头痛哭,而后又和众姊妹们一起抱头痛哭,最后哭的谢娆差点没背过气去,也不知大家是舍不得她还是喜极而泣,临了又一群人拉着她要去祠堂祭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谢家飞黄腾达。然而除了谢初,没有一个人为谢娆的离开感到难过。

爹娘欣喜的是自己最顽劣的假小子终于有人要了,而且还是终生不退货的那种。姊妹们高兴的是总算没有人在午睡的时候来扒她们衣服吓唬她们了。唯有谢初,泪眼汪汪地拉着谢娆的手说,

“妹妹啊,你说你这一走,咱们家旺财的屎都没人铲了,旁人去它就知道咬人,这可怎生是好”?


谢娆出嫁那天,让全京城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十里红妆,不,是更甚于十里。光是陪给她的嫁妆,金器玉石,珠宝釵簪,锦罗绸缎,迎亲队伍后边跟着的抬嫁妆侍从,这边的已经踏进皇城,那头的还没出得了谢家,从谢家到皇宫的这三条街道足足给霸了三个时辰,唢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满城赤色充盈,不由得让人想起四个字——盛世繁华。

寅时起床卯时出门,平常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走到午时才到皇宫,谢娆坐在轿子里揪着身上玄色真丝领缘和衣缘皆用红线绣了凤凰的婚服的领子,长舒了一口气,加上外面罩的大氅,她总共穿了四层,在这样艳阳高照的夏天再怎么漂亮也是件折磨人的事。

今天这盛况,旁人看着自然艳羡无比,可谢娆知道,这么多嫁妆自然是黎远拿出来给谢家撑门面的,反正到头来还是给他了,他娶的可不只她谢娆,还有这半壁江山的安稳,花再大价钱都是值得的。

好容易到了宫里,祭天拜地认祖先,受朝臣参拜接手凤印,愣是折腾到戌时方罢。

彼时黎远还能撑着再和朝臣应付,谢娆已经累成死狗,在宴席上坐了连一刻钟都不到就告罪要回去休息。谢娆平时是打死了硬扛着那种人,黎远见她难得露出这般疲惫的神色,心下也有些不忍,随即遣了人送她回去。

一回房谢娆就不顾宫女的劝阻径自脱了大氅,又将曲裾里边穿的一层中衣拔下来,重新把曲裾穿回去,这才肯蒙了盖头乖乖坐在床边。心里暗想看来这皇后也不好做,成亲当天就差点热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此前一直觉得做皇后就是替皇上广纳妃子,治理后宫,同黎远相敬如宾方能举案齐眉,关键是荣华富贵一生,可现下她觉得皇后这个职业还需要面临一定的生命危险。

贤妃死了。在黎远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坐在门内的谢娆听到外头来人急匆匆地禀报,

“皇上,贤妃娘娘薨了”。

后来外头就没了声响,不必说,黎远肯定是丢下她去了贤妃住处,这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一生只有一次,尽管她并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但是她打心里已经把黎远看做要相守一生的人,可是她的夫君偏偏是个皇上,在她的大婚之夜将她丢在婚房而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她谢娆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一个死人也比不上吧。

牢骚归牢骚,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慰藉自己的理由,她可是一国之母,那就要有容纳天下万民的气度,不可生气。

外头的宫殿处处张灯结彩,琉璃灯映琉璃瓦,荷花池送荷花灯,飞檐栖倦鸟,帘栊红绫绕。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变得诡异骇人,原本灯火通明的犹如仙境的皇宫此刻已然成为嗜血的怪物。

谢娆赶到合欢殿的时候,贤妃的尸体还在殿中放着,虽盖了白布,但腹部的位置还是渗出了鲜血。黎远已经摔了三个杯子,底下跪了一大帮宫女太监还有后来的御医,谢娆见状也不好劝只能一块跪着。

“自杀,好好的,她为什么自杀,马上叫大理寺的人过来,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黎远一拳砸在桌子上,神色愠怒,突然站起身朝外走,走到谢娆身边脚步一停,顺手拉她起来。两人刚出殿门就有人来通报,见了谢娆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只到黎远一声大喝,

“说”!

谢娆明显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却又控制着尽量不抓疼自己。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好容易从嗓子眼蹦出几个字,

“礼部侍郎沈柯昨夜死了”。

“礼部侍郎”?

谢娆下意识地问道,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此时还是不问为妙,黎远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解释说,

“贤妃的弟弟”。

这样想来便说的通了,贤妃因为自己弟弟和父亲的死悲痛欲绝,所以自杀。但是沈柯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这又成悬案了。

黎远的眉头皱了一路,回房后安顿谢娆歇下,又吩咐宫女好好照顾皇后,不了让她再受惊扰,这才扭头离开。就今天这事受惊那倒不至于,她连人都敢杀,两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但是自己怕不怕是一回事,有没有人关心她又是另一回事,毕竟谁都想出了事有个人对自己嘘寒问暖体贴备至的。

一夜无眠,直到天际现出鱼肚白,谢娆才朦朦胧胧地睡着,刚眯了一会外头就有人吵嚷,谢娆暗叹自己命苦,怎么才入宫第一天就不得安生,但冲着来人的喊声和不怕死的决心,她都得见他一面。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洗脸梳妆,寝殿门就被撞开,谢娆恼怒地看向来人,敢私闯皇后寝宫,她看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一看来人她就更生气了,又是宁王这厮,他到底问上天借了几个胆,敢这么跟她作对,见了面还不行礼,她今天就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然而宁王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上来就气息不稳地抢话道,

“皇嫂可用我送你的胭脂了?千万别用,那胭脂”

“有毒”。

黎远前脚刚踏进门就接了话,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谢娆不知所云,宁王听他这么一说,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喊了声皇兄。

黎远向外一招手说,

“进来吧”。


应声进门的是个小宫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眉眼清秀,翠绿色衫子平添一份娇羞,宁王一见她旋即脸色大变,却不知此人是何开来头,竟能得皇上和宁王二人的垂青,不简单啊。

“阿碧,你可识得眼前之人”。

黎远向后往凳子上一坐,顺手指着宁王问道,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还招呼了谢娆来身边坐下,就差摆盘瓜子磕了。

阿碧怯怯地抬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宁王,复低下头柔声回话,

“奴婢识得,是宁王殿下”。

“那你可知,贤妃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娆注意到宁王此刻已握紧了拳头,额头上也渗出冷汗,目不转睛地盯住阿碧,仿佛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回皇上,贤妃娘娘根本不是自杀”。

阿碧才说了一句话,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身子抖得谢娆唯恐她话说不完就晕过去。

只见她玉手指向宁王,抽噎着说,

“是他,是宁王指使奴婢害死娘娘,如若不从,他就要杀了奴婢瞎眼的娘亲啊,皇上,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

说话间阿碧已经爬到黎远脚边,一边哀求一边小心地揪住黎远的袍角,哭的梨花带雨。

宁王一掀袍子跪在黎远身前,义正言辞地辩解,

“皇兄,一个宫女的话怎可相信,她这是污蔑”。

“说,到底谁派你来害本王的”。

宁王起手作势就要打她,幸好被黎远制止,宁王才不甘地放下手。

“宁王想要证据,那奴婢就拿出证据来,那盒胭脂”。

这正说着贤妃的事,怎的又扯到胭脂上来了,谢娆在三人的注视之下去妆奁里翻出胭脂递到黎远手里。

阿碧磕了个头,顺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睛说,

“奴婢本是贤妃娘娘身边制香的宫女,一日宁王突然来要奴婢替他制一种胭脂,只是要在原有的香料和花粉里放进他给奴婢的一味料,奴婢不敢不从,但是奴婢私自主张留了些胭脂在身边,几番思索觉得还是该问问御医,不巧惊动了贤妃娘娘,宁王知道后怕娘娘泄露出去,就威胁奴婢杀了娘娘”。

“这胭脂到底是如何取人性命”?

“奴婢问过御医后得知多加的一味料乃是明叫清萱的草磨制的粉,此毒草初时使人丧失心志,半月后五脏俱腐,呕血身亡。而这胭脂赠给皇后娘娘,每日涂在嘴上,到最后害的实则是皇上和娘娘二人”。

谢娆听得这个中关窍,也不由得佩服下毒之人心思缜密,这么独具一格的下毒方式,让人防不胜防,皇上总不能不让她侍寝,到头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黎远也深觉此人居心叵测,于是厉色问宁王,

“你可还有话要说”。

宁王立马直起身子语无伦次地说,   

“你休要胡言,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给你毒草的,分明是你自己制了毒”。

阿碧见黎远已经向她这边倒戈,底气十足地说,

“这种药产自西域,中原极其罕见,只有宁王府上有一位来自西域的舞姬,将她叫来一问便知,看看宁王是否向她讨要清萱草”。

宁王这下再也无从辩解,一下子摊坐在地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初收留又费心培养用来做内应的丫鬟,会背叛自己,他斗了一辈子,居然输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他不甘心。

“来人,将宁王带下去押入天牢”!

黎远一个杯子摔在宁王跟前,怒气冲冲地喊人来。亲耳听到自己的亲兄弟要害死自己,即便是对于自古以来铁石心肠的帝王,也很难接受。

可是谢娆见黎远也就悲痛了这一阵,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宁王一出殿门,他就缓过来了,丝毫不见方才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也太邪门了吧。

然而 接下来才是令她大跌眼镜的事,因为黎远居然和善地扶起阿碧,用一种无法言喻的欣赏目光看着她,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欣喜,

“做得好阿碧”。

谢娆这下明白了,敢情这俩人一开始就串通好了。

阿碧根本不是什么宁王安插在宫里的人,她自始至终都是黎远的人,从宁王找她下毒开始,他就已经没有活路了。

黎远知道宁王一直图谋不轨,想杀他又没有借口,如今他自己怼到枪口上,那自己何不送他一程。至于贤妃除过宁王指使阿碧下手之外,自然也是黎远交代阿碧杀死的,当日贤妃送的那碗银耳红枣汤,他当时就觉得蹊跷,为何好端端地就说汤凉了不肯给旁人喝,事后派人去查,发现那汤里也是下过毒的。其实这也不怪她,他处死人家爹,再怎么留着她的妃位,她也是恨他的。  

黎远是皇上,他可以保住贤妃的荣华富贵以此来慰藉她父亲的死,但他不是圣人,他不可能明知一个人要自己死还留着她。

但是在这件事中还有一个漏洞无法解释,黎远看着眼前这个小宫女,心下一惊,沉声问道,

“那沈柯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阿碧的父亲原先也是靠制香粉胭脂为生,他做的美人香令多少达官贵人踏破了门槛都求不到,此香不仅香味持久关键还可滋润面容,可偏偏做起来也十分耗时费力,手艺人靠秘方吃饭,所以即便供不应求他也不能把制香的秘方泄露出去。

沈家的女儿在入宫前同宁王十分交好,宁王为了给心爱的女子求得美人香,不惜绑了阿碧的父亲,硬逼着他做出美人香,可谁知心上人用了此香不仅没有变美,反而脸上起了很多小红疹,而且呼吸急促脉象紊乱,专门请了御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宁王以为心上人没救了,一怒之下杀了阿碧的父亲并放火烧了阿碧家,她娘的眼睛被烟火熏瞎,阿碧却因为出去玩耍躲过一劫。

那时候阿碧不过十岁,美人香的秘方已经烧毁,她虽学会父亲制香的手艺,可惜再没有吸引客源的筹码。她要活着要复仇,所以她当了家里所有能当的东西换了钱塞给宁王府的管家,管家当然不屑于要她这么点钱,当下就给她赶了出去,奈何宁王是个风流的,也只能怪他命背就刚好赶上阿碧被赶出来,他一见这小姑娘胚子不错,随口就交代留了下来。

沈家女儿之后入宫,宁王想自己再也不能常伴她左右,但又希望她一切都好,看阿碧会制香又勤谨可靠,就干脆送了她给贤妃,入宫之后也好歹有个照应。阿碧是无意中发现宁王想谋害黎远的,那时她刚入宫,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一热就在黎远跟前告了状也不怕他怪罪下来,好在黎远也正好看不惯宁王,两人一拍即合,阿碧就做了黎远的内应。

宁王喜欢贤妃,倒不妨说他喜欢所有年轻美貌的姑娘,这几年同贤妃渐渐生疏,感情也越来越淡,所以知道她发现自己要谋害黎远的事后,他毫不犹豫地解决了她,至于她弟弟。

“所以说,沈柯的死也是你做的”?

黎远食指关节轻扣着桌子,听她说完往事,也能将案子猜个七七八八,却不曾想到自己也被套路了,沦为这个小姑娘复仇的工具。

阿碧敛了神色,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来,苦笑一声说,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不过告诉宁王,沈柯手里有他和丞相勾结的凭证罢了”。

要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恰好宁王就是这种人。当年他为了贤妃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她如今也要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反正不需要经她的手,杀谁不是杀呢。

贤妃和宁王一死,阿碧大仇得报,黎远也明白她的苦衷,干脆允了她离宫,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

至此一场密谋方罢。

“这么看来,我好像没什么用啊,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作为的”。

谢娆倚在湘妃榻上,百无聊赖地吐了一粒葡萄籽在痰盂里,偏着头问挤在榻上坐着的黎远,有些愤懑不平,阿碧报了仇,黎远除了异党,她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呢,敢情她啥都没得到还被利用了。

黎远下榻凑到她跟前,顺手摘了葡萄喂到她嘴里,笑着说,

“你不要这么想,你看,若是没有你,那朕可能就喝了那碗毒汤了,而且朕也无法捉住宁王害朕的把柄,你贡献多大的”

“说的是啊,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谢娆怒目圆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黎远,口齿不清地问。

“我”。

黎远说完就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她觉得有些尴尬,这表白也太露骨了,都没法接话了。她用手推了推黎远,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不想黎远凑的更近,她一下子坐起身,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皇上,为什么宁王之前不把毒胭脂赠给你其他的妃子,通过她们让你中毒,而偏偏要来找我呢”?

黎远站起身,微微思考片刻,露出一个展现满口大白牙的笑,谢娆见他这种神色,登时吓得发怵,她可是记得这厮笑容越灿烂整人越惨的招数,这种程度的笑,那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吧。

“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话间黎远趁她不备已然将她打横抱起,还顺手点了穴,谢娆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僵硬着,说话声音都开始抖了,

“你想,想干嘛”?

黎远突然凑近她的脸,鼻尖对准她的鼻尖像狗一样得一阵蹭,吓得她都不敢睁眼,只能听到他浑厚的嗓音夹杂着喜悦从上方传来。

“自然是圆房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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