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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什么样的私有制才废?

       马克思用一句话概括共产党人的理论:“消灭私有制”。但这种综合言之、抽象言之、简单言之的理论,一点也不简单,也简单不得。其中不仅要知晓消灭什么样的私有制、为什么要消灭私有制之理,而且也要明白怎样消灭私有制、怎样才能消灭私有制之道。如果不弄清楚这些“为什么”和“怎么样”的道理,就异想天开地以为消灭私有制不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甚至于毕其功于一役,“急于求成”地消灭私有制;凡私必斗、凡私必反、凡私必灭,“盲目求纯”地消灭私有制;不留死角、不留余地、不留尾巴,“刻意求全”地消灭私有制,既会产生理论谬误,也会造成实践危害。

      撇开其他问题不说,仅就消灭“什么样的私有制”而言,马克思的态度很明确:“ 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废除先前存在的所有制关系,并不是共产主义所独具的特征。”也就是说,共产主义并不是要废除或消灭“一般的私有制”,只是要废除或消灭特殊的私有制;不是要废除或消灭“先前存在”的所有私有制关系,只是要废除或消灭现代的私有制关系。这种“特殊的私有制”和“现代的私有制关系”,就是马克思所谓的“资产阶级私有制”和资本主义私有制关系。一般的“所有制”和先前存在的“所有制关系”,之所以就是一般的“私有制”和先前存在的“私有制关系”,是因为在很多情况下马克思都把所有制和私有制作为相同概念通用。例如当他说“资产阶级所有制”时,他实际上说的就是“资产阶级私有制”;本来只是“最初的私有制”的奴隶制,也被他称之为“最初的所有制”。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马克思为什么会将奴隶制视为“最初的所有制”,而不是把奴隶制之前的部落所有制、氏族所有制、母系大家庭所有制等“原始共同体所有制”视为最初的所有制呢?原因在于,原始共同体所有制是“自然所赋予的”、“自然长成的所有制”,是自然生存条件和环境约束下人们“不得不服从”的自发所有制,是“还没有脱掉自然发生的共同体的脐带”、还没有完全摆脱“自然母体”羁绊的自然所有制。而“从积累的必然性中发展起来”的私有制,一开始就是社会的自觉产物和文明的积极成果,是由国家盖上“社会普遍承认的印章”,穿上合法化、神圣化、永久化外衣的所有制,或者说是真正自觉产生、强制约束、法律保护的“社会性的所有制”。只有这种相对于“自然性所有制”而言的“社会性所有制”,才是真正名符其实的所有制。

      作为“一般的私有制”和“先前存在的私有制”存在形式、抽象基础的私有制,除资本主义私有制之外,大体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奴隶主义私有制和封建主义私有制。它们虽然曾在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占过统治地位,却是已经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发展过程中被废除、被消灭的私有制,是已经成为历史陈迹、不需要共产主义来废除或消灭的私有制。一种是个体家庭所有制和劳动者个人所有制。例如奴隶社会的自由民所有制,封建社会的自耕农、小业主、小商贩所有制。尽管它们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占过统治地位,但由于始终只是“靠自己劳动挣得的私有制”,只是“以各个独立劳动者与其劳动条件相结合为基础的私有制”,既不会因剥削他人劳动而产生激烈的阶级对抗,也不会因生产迅速扩张而导致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剧烈的矛盾冲突。因此,虽然资本的原始积累和历史起源,就意味着直接生产者的被剥夺,意味着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解体,意味着以“个人挣得的、自己劳动得来的财产”为基础的所有制屡遭资本主义私有制排挤,但在这种排斥和挤压的夹缝中,劳动者个人所有制仍在每时每刻地产生资本主义,也每时每刻被资本主义所产生。随着“剥削许多工人的资本家”的被剥夺,“独立经营的劳动者”、劳动者个人所有制将不再被剥夺、被挤压,而是拥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多的发展机会,即使仍然不占统治地位、支配地位、主导地位,也会在新的所有制的容纳、融合、重建中获得新生。这大概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的基本意思。

      现在真正要被剥夺的不再是独立经营的劳动者,而是剥削许多工人的资本家;真正要被消灭的不是劳动者个人所有制,而是现代资产阶级的所有制。“现代资产阶级的私有财产”,是在剥削条件下才能增殖的财产,是在资本和雇佣劳动对立中运动的财产;“现代资产阶级私有制”是“最高的”、“最发达的”、“最后的”的私有制,是无情地体现为最纯粹的金钱关系、最赤裸裸的利害关系、最冷酷无情的交易关系的私有制,是玩出了“法术”、呼唤出了“魔鬼”却无法支配“法术”“魔鬼”、创造出来了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却“再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的私有制,是建立在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对立之上、建立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冲突之上的私有制。这种阶级对立和社会冲突,随着大工业的高度发达、“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而日趋激烈,终将异化成为一种“不堪忍受的”力量、无法避免的风险、无力消除的危机。这样,样“废除私有财产、消灭私有制”对我们来说就不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而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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