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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御灾修龙王庙
泰州地处江淮之间,境内河湖众多,水神之崇拜自古有然,其中对海神之祭祀以龙王庙最具代表性。
    龙王庙,又称灵济庙。泰州之地,地近东海,与东海龙王为邻,焉能无庙?在《雍正泰州志》中,即将“东海”收入其形势篇以记之:
    “东海,州治东二百四十里,乃一郡之险要,财赋之渊薮也,本州所属十盐场皆滨海,而煮海之利为大。”
    北宋天圣年间,范仲淹官泰州西溪盐场,倡修捍海堰,功成之后,亦于堰上修东海龙王庙,以后历代州官莅任之初多会前往拜谒,这也如同现今通常所说的“拜码头”吧!绍圣年间曾巩之弟曾肇来任泰州知州,即有海上祀龙王之载,《舆地纪胜·泰州·古迹》记“东海龙王庙”云:“庙在西溪捍海堰上,曾文昭公守泰日,有祭东海龙王庙文。”
    泰州城外亦有灵济庙,只是其主祀之神非东海龙王,而是仇湖龙王。所谓仇湖,旧为泰州境内一湖,又名“虬湖”。虬者,龙也,即因龙而名之湖,《雍正泰州志》记斯湖作:“仇湖,州治东北一百里,周三十里,东入梁垛场。按阮胜之记云,有仇姓者居其侧,故名,又昔有龙居此湖,游之郭太保潭,州人祠之。”志书中引阮胜之记,言仇湖因仇姓而得名,显然有因名附会之嫌。居住在仇湖里的龙王游往的郭太保潭位于泰州城之西北隅,为南唐时为抵御北来之兵所人工挖掘的一个湖泊,《雍正泰州志》中有此潭之记载:“郭太保潭,州治西北隅,广袤数顷,深不可测,南唐刺史郭载凿以御北兵,太保,其检校官也。世传尝有游龙自仇湖来,居此潭,祷之即应,立庙祀之,今灵济即其神。”
    在这里即讲到了因为祷之即应之神通,泰州人于郭太保潭畔建起了灵济庙,《崇祯泰州志》有载:“龙王庙,即灵济庙,州治西北五里。相传昔有游龙自仇湖东,居郭太保潭,祈祷辄应,会运河决,宋守王扬英以祷神,蜿蜒水面,河寻塞。又宋淳熙十一年,守万钟因五六月大旱,用皇佑法设坛,刑鹅以祭,甘霖随之,岁大稔,明年三月,诏封敕泽侯,敕海陵建庙,春秋致祭。”其述仇湖龙王到泰州后首显神通的即有两件,一是将决堤的运河重又堵塞上救州人于涝灾,一是在久旱不雨中为州人赐下甘霖,一旱一涝,州人如何不感恩戴德?斯记中,还为后人提供了两个信息,一是泰州灵济庙的创建时间为南宋淳熙十二年,即1185年,距今亦有近千年之历史,二是泰州龙王庙为敕建,由皇帝下诏建造,并命春秋致祭,更显示其地位之尊崇。
    “群生被泽,四海安澜”, 郭太保潭紧邻海陵溪,即后来所称的卤汀河,为泰州通往下河之盐运要道,泰州灵济庙居于斯自然是香火不断,历代对之也屡有修建,庙宇庄严蔚为壮观,及至清时,赵瑜的《海陵竹枝词》亦有“古庙龙神作雨能,殿前老树绕枯藤”之咏。清末至民国年间,海盐生产格局发生巨大变化,数百年的黄河夺淮,大量泥沙使海岸线东移一百多里,加上海水日晒成盐技术的推广和陇海铁路的建成,使得泰州之地得天独厚的煮海之利和舟楫之便不复存在,航船渐稀,灵济庙也日益衰败,解放后破除迷信,大部分庙宇废圮,灵济庙之地亦被辟为火葬场,“上龙王庙”成为州人口中的讳语,这样的收尾恐怕是那仇湖龙王也想不到的。
    好在龙王也是“狡兔三窟”的,泰州城内的龙王庙亦不止一处。除灵济庙外,泰州南门外海春馆西亦有一座五龙王庙。相传其庙创建之时有五色蜥蜴,人皆异之,《万历扬州府志》与《道光泰州志》对之皆有所记。旧时泰州迎会活动中亦有龙王会,久旱不雨或涝灾严重时,人们就会从这座五龙王庙内请出龙王神像游街祈灵,沿途居民焚香祷祝,其时之盛况亦与都天会、城隍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泰州所属各镇,港口回龙王庙与姜堰龙王庙规模都较大,两庙的建立还都各有故事。
    港口回龙王庙相传建于唐代,庙修建于港口旧有的刘猛将军庙址上。夏耐庵的《吴陵野记》记其缘由作:“港口回龙王庙,相传唐时龙逐乐氏至港,问乐何在,时港有刘猛将军庙,门南向,翟老在庙东,设罾捕鱼,闻空中问话,即答云:乐已北去。龙由北而南,闻讯即返北追之,因此扫塌刘猛庙,后乐归修庙,更名曰回龙将军,塑翟老像于其间以祀之。”
    至于姜堰坝口龙王庙,传说系镇上大族黄家于一夜之间建成,其根由只是因为黄家与黄桥何家关于风水的一个官司,周志陶《海陵吟萃》有“姜堰坝口龙王庙”记之:
    何家扫墓任帆扬,蔑视罗塘绅士黄。
    连夜施工筑土坝,通宵建庙祀龙王。
    夏耐庵《吴陵野记》中“姜堰龙王庙”对斯事记述更为详细:“姜堰黄氏夙称大族,明末石桥河东,为黄氏聚居之所,衡宇绵亘两岸,势力颇盛。时黄桥韩御史声势方赫,祖墓逼近石桥,墓向取上河水流在前,堪舆家谓其地主大贵。某年,御史锦旋,扫墓于姜,过黄门,不入拜,黄恶其轻己也,星夜雇工,建龙王庙于坝口,破其墓向,不崇朝而庙成。时御史已去,比闻其事,急讼于官,黄曰,是庙建有年矣,非新造者。官往勘,果四壁尘封,虫窠蛛网遍于室,御史竟不能胜,闻此虫蛛之迹,亦黄于兴讼时,命多人自他处罗致于此者,其手腕之敏,势力之大,即此刻见矣。”
    赫赫两族,因为过门不拜而结下梁子,即建庙破其祖墓之向,终又成就一龙王庙,真是不足以取之。不管如何,因为地处运盐河边,姜堰龙王庙自有后,香火亦为旺盛,十多年前姜堰于其地建坝口广场,庙才被拆去。
    关于龙王求雨习俗,因多与道教有关,所以泰俗之中,亦有请王灵官相伴龙王共祈雨之事,龙王不出庙时,有时即以王灵官代之。康发祥与储树人的《海陵竹枝词》分别有诗记之:
    “时逢亢旱恐为灾,人把灵官到处抬。
    二十一坊人似织,灵官无地不抬来。”
    “粉墙处处画龙蟠,求雨民人自设坛。
    抬出当当轿一座,王灵官拜王灵官。”
    两诗之后皆有注,多灵官求雨之事叙述颇为详细:
    “土人凡遇亢旱,抟土龙、抬主灵官以禳之,以致各坊皆抬灵官过坊,持灵官名帖相拜,遇诸途,则相让,可笑者殊非一端可尽也。”
    “泰俗求雨,各坊画龙,墙上设坛,墙下供王灵官位,用小轿一乘,小锣二面,谓之当当轿。遍抬城厢,互相拜谒。”
    康发祥另有《海陵竹枝词》一首,“时逢甘澍救田禾,人报灵官礼数多。旗帜鲜明香火盛,回堂一路响铜锣”,对求雨时游街之景亦有补述,当年情景,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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