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铂程斋
【为什么人类婴儿不是佛系宝宝?】

有一类鸟,叫冢雉。它们的宝宝,是“种”出来的。

冢雉不孵蛋,不带娃,只找个暖和地块把蛋埋在里头。过一阵子,小冢雉自己孵出来,孵化当天就全身披羽,能飞擅走,无需爹妈,独立生存……

这才叫佛系宝宝呢!。

相比起来,人类婴儿实在是弱爆了。

即使不跟冢雉比,其他动物的幼崽也比人类婴儿强得多。小长颈鹿出生几小时就能站立,小牛一周内就能追着妈妈到处跑。小猴子能主动抓住妈妈的毛,把自己变成一个挂件。人类婴儿只会躺平大哭,吃要喂到嘴里,睡要被人哄着,行动要被抱着。出生2个月才能抬个头,6个月才能原地翻个身,1岁才能勉强爬几步。大人逃命时,还得腾出一只手挟个胖娃娃。

这是来拖累大人生存率的魔系宝宝吧!


为什么这届人类幼崽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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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限制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拿鸟类来说。刚出生的小鸟可分两种:像冢雉那样,或者至少像小鸡小鸭那样,刚孵化就毛绒绒,能跟着妈妈跑前跑后的,叫“早成雏”(Precocial)。像刚孵化的麻雀一样,眼睛闭着,光秃秃的,只能无力地趴在巢里等爸妈投喂,叫“晚成雏”(Altricial)。

早成雏鸟类往往体型较大,可以生出比较大、能量比较富足的鸟蛋,鸟胚在蛋里能发育到比较成熟的阶段。晚成雏鸟类则往往体型比较小,鸟胚“发育到半截”就破壳出来,后半截依赖父母饲喂营养。

人类正是属于”晚成雏“。动物学家Adolf Portmann计算认为,婴儿要被怀上18~21个月,才能达到黑猩猩幼崽出生时的成熟度。

制约鸟类”孕期“的,主要是体型大小。制约人类孕期的是什么呢?

有两种假说。

传统观点认为是骨盆大小。这派观点认为,直立行走时让人类女性有了相对狭窄的骨盆。然而,这让分娩变得困难。如果孕期太长,大个子的胎儿就难以顺利通过骨盆。

新假说则认为,代谢负担限制了人类的孕期。

人都有基础代谢值。普通人类在代谢上升到自己正常值的2倍时,就已经觉得很辛苦;上升到2.5倍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孕妇体内多了个胎儿和胎盘,自己的子宫也长大许多,为了支持这些组织,代谢率必须升高。到怀孕6个月时,孕妇代谢已经上升到了接近2倍基础代谢率,此后也一直在缓慢增加,到怀胎9月要分娩时,孕妇也差不多到能支持的极限了。

(所以怀到后来都有种“赶快生了吧好烦啊”的感觉。


在孕育孩子这件事上,人类妈妈已经拼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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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大小,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鸟类学家也观察到了这点:早成雏与晚成雏,头的大小不同。破壳时,早成雏头的绝对值比较大。长大后的头身比例,是晚成雏更大一点。也就是说,晚成雏鸟类有着相对更大的大脑。

早成雏破壳时头大,因为蛋里营养够,发育得好,也因为早成雏破壳后就必须处理很多事,没有足够大的大脑可不行。

晚成雏虽然刚孵化时营养不良,然而破壳后就有父母精心投喂。营养充足后,大脑就可以好好发育了。另外,照顾晚成雏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没能解决种种困难的鸟都绝后了,于是,晚成雏爹妈们的智力就越来越发达,结果就有了更大的头身比……

(带娃比上班累多了,晚成雏爹妈对早成雏爹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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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也长着典型的”晚成雏之头“。

出生时,婴儿头的大小不到成人的30%。黑猩猩则有成年时的40%。成年后,人类大脑体积足足是黑猩猩的3倍,体型则与黑猩猩相仿。

一些基因突变,让人类生出了更为脆弱的幼崽。为了照顾更脆弱的幼崽,人类爹妈不得不变得更聪明。然后幼崽越来越弱,爹妈越来越强……我们变得更仰赖后天学习而不是先天本能,变得惯于将幼崽带在身边长期照拂。

这种照顾可能也极大地促进了智力发展,研究发现,动物从出生到断奶的时间越长,未来的智力水平就越高。比起头围,断奶时间更能预测智力。比方说,断奶时间红毛猩猩>狒狒>狐猴。智力上也是,红毛猩猩>狒狒>狐猴。

宝宝出生时越弱,照顾起来越麻烦,未来的潜力反而越大啊。

为什么基因突变发生在了人类身上呢?是什么让我们进入”宝宝越弱,爹妈越强“的正循环呢?

可能就是运气吧。

大概10万年前,智人攀上了认知能力的顶峰,一步步走出非洲,征服世界,灭掉了鲁道夫人、直立人、尼安德特人、梭罗人、丹尼索瓦人、弗洛里斯人……

世界上现在有好几种老虎,好几种熊,好几种鲸鱼……却只存在一种人。

原因之一,是我们没有佛系宝宝。


Piantadosi, S., & Kidd, C. (2016).Extraordinary intelligence and the care of infant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Academy Of Sciences, 113(25), 6874-6879. doi:10.1073/pnas.1506752113

Dunsworth, H. M., Warrener, A. G., Deacon,T., Ellison, P. T., & Pontzer, H. (2012). Metabolic hypothesis for humanaltriciality.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9(38),15212-15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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