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时,齐孝公亦有继承称霸之意。自无亏之死,恶了鲁僖公;鹿上不署,惹了宋襄公;孟会不赴,背了楚成王。诸侯离心离德,相请不至。孝公心怀愤怒,欲用兵中原,以振先业。于是,召集群臣问曰:“先君桓公在日,无岁不征,无日不战。今寡人安坐朝堂,如居蜗壳之中,不知外事,寡人愧之!昔年鲁侯谋救无亏,与寡人为难,此仇未报。如今鲁北与卫结,南与楚通。倘若结连伐齐,如何抵挡?闻鲁国岁饥,寡人意欲趁此加兵,以杜绝其伐我之谋。诸卿以为何如?”
上卿高虎奏道:“鲁方多助,我伐之未必有功。”
齐孝公曰:“虽无功,且试一行,以观诸侯离合之状。”
于是亲率车徒二百乘,欲侵鲁之北部边疆。边将闻信,先来向鲁侯告急。鲁国正值饥馑之际,民众不能胜任兵戈。大夫臧孙辰言于鲁僖公:“齐国挟忿深入,未可与争胜负,请以辞令谢之!”
鲁僖公曰:“当今善为辞令者是何人?”
臧孙辰回答:“臣举荐一人,是先朝司空无骇之子,叫展获,字子禽。官拜士师,食邑柳下。此人外似平和,内有道德,博文达理。因居官执法,不合时宜,因此弃职归隐。若得此人为使,定可不辱君命,取重于齐。”
鲁僖公曰:“寡人亦素知其人,今安在?”
答:“现在柳下。”
鲁僖公派人召之,展获辞以病不能行。臧孙辰道:“子禽有堂弟名喜,虽在下僚,颇有口辩。若令展喜去展获家,请其指授,必有可听。”僖公从之。
展喜至柳下,见了展获,道达君命。展获道:“齐之伐我,是想召示齐桓公之霸业。然而,图霸莫如尊王,若以先王之命责之,何患无辞?”
展喜复报鲁僖公道:“臣知如何退齐之兵了。”
鲁僖公已备下犒师之物,无非是牲醴粟帛之类,装做数车,交与展喜。
展喜至北境,齐师尚未入境,于是迎将上去。至汶南地方,刚遇齐兵前队,乃崔夭为先锋。展喜先将礼物呈送崔夭。
崔夭引至大军,谒见齐孝公,呈上犒军礼物,展喜道:“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屈辱降临敝邑,故派下臣喜奉犒劳军。”
齐孝公曰:“鲁人闻寡人兴师,亦胆寒乎?”
展喜回答:“小人则或者胆寒,下臣不知也。若君子,则全无惧意。”
齐孝公曰:“汝国文无施伯之智,武无曹刿之勇。况且正逢饥馑之际,野无青草。何所恃而不惧?”
展喜回答:“敝邑别无所恃,所恃者先王之命耳。昔周先王封太公于齐,封我先君伯禽于鲁,使周公与太公割牲为盟。誓曰:'世世子孙,同奖王室,无相害也。’此语载在盟府,太史掌之。桓公是以九合诸侯,则先与庄公为柯之盟,是奉王命也。君嗣位九年,敝邑君臣,引领望齐曰:'庶几修先伯主之业,以亲睦诸侯。’若放弃成王之命,违太公之誓,堕桓公之业,以好为仇,度君侯之必不然也。敝邑恃此不惧。”
齐孝公曰:“你回去对鲁侯说,寡人愿修睦,不复用兵矣。”即日传令班师。
展喜还鲁,复命于鲁僖公。臧孙辰道:“齐师虽退,然其意实轻鲁。臣请与公子遂入楚,乞师伐齐,使齐侯不敢正眼觑鲁。此数年之福也。”
鲁僖公以为然。于是派公子遂为正使,臧孙辰为副使,向楚国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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