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大体的袁氏兄弟
作者 叶江山
建安八年，曹操进兵攻黎阳。常言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在曹操大军压境的形势下，袁氏兄弟不得不联手御敌。曹操攻势凌厉，袁家军败走邺城。曹操追至邺城，欲乘胜攻邺，谋士郭嘉谏言：“袁绍喜欢这两个儿子，没有确立谁为嗣。现在这两兄弟权势相当，各有党羽，如果急攻，他们就会联手自保；如果缓攻，他们就会窝里斗。不如回头向荆州去，以待其变。如果他们发生窝里斗，就可以一举消灭他们。”曹操采纳了郭嘉的谏言。
果如郭嘉之所料，曹军撤走后，袁氏兄弟发生内讧。袁谭说自己被曹军击败的原因是兵甲不精，要求袁尚给自己的军队更换新的兵甲，可是袁尚置之不理。袁谭怒火中烧，又有郭图、辛评火上浇油说：“当时让主公出任青州刺史，后来立袁尚为嗣，这些都是审配的主意！”袁谭一怒之下便率军攻击袁尚，两军在城门前生死大战。袁谭支撑不住，败走南皮。袁谭在南皮修整兵甲准备与袁尚再战，别驾王修从青州赶来劝谏他说：“兄弟是左右手，一个人在战斗之前斩断了自己的右手说“我必胜”，这可能吗？置兄弟情谊于不顾，天下还有谁亲？那些奸佞小人离间骨肉亲情是为了求取一时之利，希望主公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如果杀掉几个佞臣，兄弟重归于好，就能够抵御外敌，争霸天下！“袁谭不听王修的忠谏。
袁尚攻南皮，袁谭败走平原，婴城固守，派遣辛评的弟弟辛毗去向曹操求救。刘表来信劝诫袁谭说：“君子危难时不会去投靠敌国，与人绝交也不会口出恶言。何况像你这样忘记先父之仇，抛弃兄弟亲情，成为万世之戒，被同仁所不齿呢！如果袁尚作为弟弟对你不尊重，你也应该忍辱负重，以守土御敌为重。等到大局安定之后，再让天下人来评判曲直。这不是姿态很高吗？”刘表又写信给袁尚说：“金、木、水、火刚柔并济，相辅相成，才能被人所用。袁谭天性急躁，执着于争曲直。你性格大度开阔，宽容有余，应当以大容小，以优化劣，先消灭曹操为先父报仇，完成大业之后再来理论兄弟之间的是非曲直。如果执迷不悟，将会贻笑天下，失去同仁的帮助。千万不要像韩卢狗与东郭兔那样相互追逐,精疲力尽,最后都成为老农的猎获物啊!”可惜袁氏兄弟不肯听从刘表的劝解。
曹操接到袁谭的求救信后知道机会来了，遂出兵黎阳。袁尚听说曹操已过黄河，便从平原撤回邺城。建安九年，袁尚复出兵平原攻打袁谭，留审配、苏由守邺城。曹操让袁家兄弟在平原恶斗，却引兵去攻打袁尚的老巢——邺城。邺城守将苏由投降曹操，城内军心大乱。曹军又引漳水灌城，城中军民饿死过半。审配支持不住，急向袁尚求救。袁尚率军来救邺城，审配从北门突围，企图与城外的袁军夹击曹军，曹军拦截，迫使审配退回城中。袁尚的军队也被击破，被曹军包围在曲漳。袁尚星夜率军突围，逃到祁山又被包围。他的将领马延、张顗等临阵投降，军队溃散，袁尚逃往中山。
当审配在邺城城头督军死守的时候，他的侄子、东门校尉审荣竟然在夜间大开城门，放入曹军。审配苦战被俘，不肯投降，被曹操杀掉。当曹操围攻邺城的时候，袁谭趁机攻取了曹操的甘陵、安平、勃海、河间等地。曹操正愁找不到消灭袁谭的借口，便迅速掉头攻打袁谭。袁谭退守南皮，曹操猛攻南皮，袁谭与郭图在逃出城时被杀。接下来曹操就该来消灭袁尚了，在曹操的穷追猛打之下，袁尚、袁熙远遁西北，投奔乌桓，企图借西北部落单于的势力东山再起。
曹操将进兵乌桓，帐下诸将皆曰：“袁尚不过是一个逃亡的败将，夷狄贪婪无情，哪能被袁尚所用？现在深入荒僻之地征讨，刘备一定会怂恿刘表偷袭我许都，万一许都不保，悔之晚矣！”唯有郭嘉发表不同意见说：“胡人远在西北，因为道路僻远难行，一定不会加以防范。乘其不备，突然袭击，胜券在握。袁绍拥有四州，一向施行惠民政策，深得民心。现在主公驱逐袁氏，四州民众只是屈服于威势，因为您的德政还来不及施行。如果不迅速剿灭袁氏余孽而南征刘表，恐怕四州又要成为袁家的地盘。再说，刘表不过是一个清谈客而已，他自知才能不及刘备，如果重用刘备害怕驾驭不住，如果不重用，刘备又不会真正为他出力。我料定刘表不敢来袭击许都，即使您率主力去远征乌桓，也无后顾之忧。”曹操断然采纳了郭嘉的意见，挥师远征乌桓。
建安十二年八月，曹军在柳城大破乌桓联军，胡人、汉人降顺的有二十多万。辽东单于速仆丸与袁尚、袁熙率数千骑投奔辽东太守公孙康，曹操没有穷追猛打。不久，公孙康遣使送袁尚、袁熙及速仆丸的首级到曹营，曹操部下有些疑惑不解，曹操解释说：“公孙康一向畏惧袁氏兄弟。如果我急于攻打，他们就会联手对付我；如果我缓攻，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势之必然。”班师回许都后，曹操查问先前谏阻他远征乌桓的大臣们的姓名，这些大臣们都有些害怕，不料曹操却按姓名一个一个加以厚赏，并且说：“我这次的远征，是冒着危险侥幸成功，这是上天的保佑，不可作为常规范例。你们当时劝阻远征，是出于万全的考虑，所以我要赏你们，以后更应该畅所欲言。”以此足见曹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
封建专制时代，为争夺权位而兄弟相残的事屡见不鲜，最典型的有西晋八王之乱，唐武德年间的玄武门之变等，起因结果各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但像袁氏兄弟这样，一内讧就认贼作父，向敌人求救的事情倒不多。他们最后被曹操逐一消灭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自然界中的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个性需求、特殊利益。只有人，只有那些识大体的人，才懂得为了大圈子的共同利益而抑制或放弃自己的个性需求、特殊利益；懂得为了民族国家利益而抑制或放弃小集团的利益。“识大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死活不肯放弃一己一伙的私利。这些人大都跟袁氏兄弟一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瞑目不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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