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9)

　　武则天之所以最后决定立庐陵王为嗣，不仅是由于听了诸人的劝告，还有 客观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当时人心尚未归附武周，而是仍然向着李唐。例如，叛变的契丹首领孙万荣围困幽州时，就曾提出何不归我庐陵王的口号，用来号召民众。 又如，武则天曾派其侄武延秀至突厥黑沙南庭，欲纳突厥可汗默啜女为妃，默啜却表示，他的女儿只嫁李氏，不嫁武氏，他愿以兵助李氏两子复兴。当突厥攻陷赵、 定等州时，武则天命吉顼任检校相州刺史，募兵退敌，但响应的人寥寥无几。后来听说有诏命皇太子李显为元帅，应募的人便纷至沓来，仅几天就招募了四、五万 人，由此可见李唐王室的号召力。

　　武则天立庐陵王为太子后，担心在她死后李武子孙互相攻杀，便让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与武攸暨 等共立铁券，藏于史馆。这企图使李、武两氏在她身后和平共处的想法，只是武则天的一厢情愿。小小的一张铁券，怎能化解那不共戴天之仇怨？不等到武则天寿终 正寝，一场反武复唐的政变便爆发了。

　　政变首领张柬之是宰相狄仁杰和姚元崇推荐的。久视元年（700），武则天让狄仁杰荐贤，狄仁杰奏 说荆州长史张柬之有宰相才，但武则天只用为洛州司马；狄仁杰再荐，才升为秋官侍郎。长安四年（704），武则天命宰相姚元崇出为灵武道安抚大使，姚元崇临 行前极力向武则天推荐张柬之，说他沉厚有谋，能断大事，且年事已高，希望武则天立刻任用。武则天听从了姚元崇的意见，立时召见，不久即用为相。张柬之拜相 时，已经80多岁了。

　　这时，武则天已经病重，住在迎仙宫养病，身边只有二张侍奉，连宰相也数日见不到她。二张深知诸朝臣对自己深恶痛 绝，所以暗地里也在进行应变的准备。张柬之为相后，便加快了政变的步伐，他第一步先控制保卫皇宫的禁军。他首先找到了右羽林卫大将军族将领李多祚。李 多祚掌管禁军20多年，又把守着玄武门，是一个关键人物。张柬之用高宗旧恩感化他，劝他拥立高宗之子为帝。李多祚指天为誓，愿效死力。然后，张柬之荐同党 杨元琰、桓彦范、敬晖为左右羽林将军，又联络上了左羽林将军李湛、左威卫将军薛思行，基本上掌握了禁军的指挥权。同时，为了掩人耳目，打消对方的疑虑，又 特意荐党附二张的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

　　军权在握之后，张柬之便正式与凤阁侍郎崔玄、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组成了政变集团，而这个集团的幕后支持者就是姚元崇。他们派桓彦范与敬晖密见太子李显，取得了太子的赞同，太子弟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也表示坚决支持，政变的时机成熟了。

　 　神龙元年（705）正月22日，张柬之兵分两路，杀进洛阳皇宫。他自己与崔玄、桓彦范、薛思行等率一千骑兵、500步兵首先占据了玄武门，守住要害之 地。同时派李多祚、李湛与驸马都尉王同皎赴东宫迎接太子。太子李显本来就胆小，此时又举棋不定，迟迟不肯动身。王同皎激动地请太子到玄武门以激励士气，但 太子李显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大将李湛气愤地说，将相们冒着灭族的危险兴复唐室，难道太子想把大家送进油锅吗？于是，王同皎等不容分说，把太子抱上马，拥 至玄武门。

　　两路人马会合后，他们立刻挥兵闯进内宫，张柬之将张昌宗、张易之斩于集贤殿外廊。当他们拥进武则天养病的迎仙宫时，武则天 大吃一惊，她从病榻上坐起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作乱呢？回答是要诛二张。武则天又说：现在二张已死，你们该出宫了吧？桓彦范说，要请武则天传位于太子李 显。武则天直到这时才明白，群臣是要自己下台。她狠狠地盯着参与政变的李湛说：我对你父子不薄，你倒成了诛易之将军！李湛是李义府的儿子，乃父是拥立武则 天的得力干将，于武则天有知遇之恩；而其子却是推翻武则天政变的主要参与者；这真是历史的嘲弄。

　　政变当天，即将张昌期、张同休、张昌 仪斩首，在天津桥南示众。同时，又将二张一党的韦录庆、房融、崔神庆下狱。政变第二天，宣布大赦天下，由太子李显监国。第三天，武则天被迫传位于李显。第 四天，李显正式即位，这就是历史上的唐中宗。2月2日，唐中宗复国号为唐，改神都为东都，北都为并州，并按照永淳元年（682年，唐高宗的年号）以前的制 度重新将宗庙、旗帜、官职名称及服色等恢复。张柬之等五人分别被封为王，这场推翻武则天的政变，史称五王之变。

　　神龙革命成功了，短命 的大周王朝殒落了，亲手创建它的武则天又亲眼看到了它的覆灭，其心情是可想而知的。这位从皇帝宝座上跌落下来的妇女再也难于忍受凄凉与冷落，她的路走到了 尽头。大唐神龙元年（705）11月26日，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病死于洛阳上阳宫仙居殿，时年82岁。神龙二年（706）5月，唐中宗力排众议， 将武则天与高宗合葬于乾陵，当然，她的身分已不是武周天子而是李唐皇后了。

　　她来了，她又去了。她成功过，她又失败了。一代女皇死去了，但她身后的危机却并未消除。唐中宗的妻子韦后和太平公主都曾想步武则天的后尘，武三思等人也曾跃跃欲试，企图登上权力的顶峰。宫墙里暗流汹涌，宫廷政变此起彼伏，这大概也是武则天的遗泽吧！

十　日落草萧萧

　　贞观初年的一天，嘉陵江畔残阳似火，崎岖的古蜀道上，一行人风尘仆仆，疾驰而来。他们在利州都督官署前下马，新任都督武士早就等在门前迎接。为首的来人气宇轩昂，他就是奉皇命匆匆赶赴京师的益州著名相士袁天纲。

　 　武士殷勤招待袁天纲等人，并虔诚地请袁天纲为他全家人看相。袁天纲说他的妻子杨氏骨法不凡，必生贵子；又说其子元庆、元爽皆可位至刺史；其长女（即后来 的贺兰夫人）亦可贵至夫人，但难得善终。当乳母把衣着男装的二小姐（武则天）抱到袁天纲面前时，袁天纲大惊失色。他让幼小的武则天在地上试着走了几步，又 前后端祥，最后说：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的，必为天子。

　　后来，袁天纲的预言竟然毫厘不爽，完全应验，好象他是神仙下凡，确能未 卜先知一般。实际上，这个预言越灵验，越说明它是后代编造的假话。明眼人不难看出，这种事本属子虚乌有，显系好事者所附会。但在封建的旧中国，却利用这种 神话将武则天宣扬为真龙天子，说她的上台是天命所归。其实，武则天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的唯一女皇帝，不过是历史的偶然，是偶然的机遇使这个年轻的女子步入 了男性帝王的殿堂；而与她才具不相上下的太平公主、韦后等人均因为缺乏这种机遇而无法步武氏后尘，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武则天称帝的偶然性。

　 　武则天之所以能称帝，是和唐太宗密切相关的。是唐太宗听说武则天貌美，才把14岁的武则天召进宫来，给她制造了一个进入宫廷的机会。又是唐太宗为了防止 儿子们互相残杀，再次喋血玄武门，终于废掉了嫡长子承乾的储君之位，并且既没有立心爱的嫡次子李泰为太子，也没有立有文武全才，性格像唐太宗的第三子吴王 恪，而是违心地选择了缺乏果断作风、性格懦弱、颇不类己的第九子晋王李治为太子。李治之成为太子的偶然性是显而易见的，而正是这位后来成为唐高宗的李治铺 平了武则天称帝的道路。

　　是这位好色的李治在病榻前看中了父亲的才人武则天，并且念念不忘；是这位多情的李治在父亲死后，把已经削发为 尼的武则天重新接进宫来，使这个本已注定在生命结束前要一直陪伴黄卷青灯的武则天死灰复燃，有了出头之日；是这位软弱的李治，一反常规，不顾朝臣的强烈反 对，坚决把武则天立为皇后；是这位多病的李治，不得不让武则天干政，使武则天尝到了皇权这一禁果；是这位懦弱的李治，主动与武则天并肩垂帘，拱手交出了政 权。可以说，没有庸懦的高宗继位，就不可能出现这位大周的女皇帝。

　　当然，在武则天称帝一事上，也毋庸讳言她个人的才能。她善于把握时 机，有一定的政治才能，有顽强的斗争精神，处事果断，临危不乱，政治家的风度和阴谋家的狡狯在她的身上都有所体现。而正是这些品质使她在一些关键时刻化险 为夷，转危为安，也便她得以维持自己长达数十年的长期统治。

　　在封建社会里，女人称帝是违背伦理的，以武周代李唐，更是大逆不道的。武 则天的一生，遭到长孙无忌等大批朝臣的反对；遭到徐敬业等将领的反对；遭到李唐宗室的反对，遭到契丹、突厥等外族的反对；遭到后宫王皇后等人的反对；甚至 也遭到丈夫（唐高宗）、亲生儿子的反对。她的称帝道路，充满了与上述人的斗争，她华丽的皇冠上，染满了反对者的血迹。这些无休无止的内部斗争丝毫无益于国 计民生，却耗尽了她的毕生精力。换言之，如果唐高宗的继承人是其男姓子孙的话，则武则天所进行的多数残酷斗争，本来都不至于发生。

　　武 则天以女人而称帝，她所遇到的矛盾更尖锐，她所进行的斗争更激烈。她的统治，更充分地暴露了封建制度的黑暗；她的上台，更集中地表现了封建制度的罪恶。只 有从这个意义上去分析她的所做所为，才能对她做出比较恰如其分的评价；也只有从这个角度上，才能理解武则天种种不合情理的举动。而如果忘记了武则天封建皇 帝的身分，就会想当然地得出各种不切实际的结论。

　　在长期的统治生涯中，武则天是深得其中三味的。她几十年如一日，紧紧抓住权力，她一 生中，从未偏离过这个目标。她从踏进宫门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追逐权力，向权力的顶峰攀登。在封建社会中，无限的皇权于任何人都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支配别人、为所欲为、生杀予夺、穷奢极欲，无上的权力像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一切有可能得到这种权力的人。而一旦进入了权力的角逐，就像骑上了虎背，使人欲 罢不能。这架封建制度的磨盘在不断转动，不是爬上顶峰，就是跌进深渊。这就是为什么武则天在当上皇后这个封建王朝中女人的最高地位后仍不甘心，还要继续往 上爬、要当皇帝的主要原因。

　　武则天所以慨然入宫，就因为她憧憬那无限的皇权，而在她当了12年的才人，饱尝了妃嫔们的白眼之后，就更 是深深体会到了权力的可贵。为了重新获得权力，她像快要淹死的溺水者，死命地抓住了唐高宗这根稻草。这根稻草果然是棵仙草，它使武则天起死回生，把她从尼 姑庵又送进了豪华的皇宫。第二次入宫以后，她不遗余力地扩大自己的权力。三年之中，她就由才人而昭仪，由昭仪而皇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夫人。 为此，她处死和流放了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来济、柳等大臣，培植了许敬宗、李义府、王德俭等亲党，甚至亲手扼死了自己亲生的襁褓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