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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先秦最后一位儒学宗师(2)


  荀子所谓的“分”,不但指政治上的等级区分,还包括对分配物质财富的“度量分界”。这种“度量分界”完全是一种适应等级制度的分配原则,这就是荀子所说的“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荀子·礼让》)。

   他认为要解决“欲恶同物,欲多而物寡”的矛盾,就必须在“养人之欲,给人之求”方面,“制礼义以分之”,确立按照贵贱等差,进行物质生活资料分配的“度 量分界”,按照贵贱之等、长幼之差、智愚能不能之分,分配物质生活资料,有区别地满足人类欲望。总的看来,荀子的思想偏向经验以及人事,反对神秘主义思 想,重视人为的努力。

  孔子学说的中心思想为“仁”,孟子学说的中心思想为“义”,荀子继二人之后,折中提出了“礼”。他以孔子为圣人,但反对孟子和子思的“思孟学派”哲学思想,认为子弓与自己才是继承孔子思想的正宗。


  荀子最为著名,也最为后世儒家所诟病的,就是他的性恶说。

  他认为,人与生俱来就想满足欲望,若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发生争执,因此提出人性本恶,须要通过后天学习,由圣王及礼法教化来化性起伪,改掉恶行恶言,最终达善。

  这便是他的“性恶论”。

  基督教中有“原罪”一说,其学术起点就是——人性本恶。凡人,生下即为带罪而来。若想获得往生天堂,此生就必须不停自修、忏悔、完善,一点点去除身上沉重的罪业。

  而早于耶稣三个世纪,荀子就已响亮地提出了这一思想。

  《荀子·性恶》中说:“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能行,能止,能为,即是君子。小人循性而不知为,君子明天人之分,化性起伪,不舍于性而求有为,性与为既有区别而对立存在,又是一致而并存的。

   “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成圣人之名,一天下之功于是就也。”荀子认为,性是人先天的 动物本能,是恶;伪是人后天礼乐教化的结果,是善。如果一味满足人的本能性的欲望,那么人就会不择手段,导致道德沦丧、天下大乱。所以,人要通过后天的礼 义道德改造自身,化性起伪,用伪取代性,使人变善。

  这就和孟子坚持的“人性本善”有了直接的冲突。

  在孟子那里, 人人皆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人类中这四个天赋的善端是“人性善”的起点。所以,人要尽心养性,反求己心,节制感官刺激下的物欲和名 利欲,从而就可养成冲塞于天地的浩然之气,达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的人生至高境界。

  荀子看出了孟子思想上过于理想化的浪漫主义色彩。他虽然和孟子一样,认为食色喜怒等是人的先天性情,是人性之所不能免,为人所共有。但是,在性情与仁义的关系上,孟子把食色和仁义都看作是出于先天的人性,其中仁义是大体,食色是小体;仁义好比是熊掌,食色是鱼。

   荀子则认为,人性只限于先天具有的本能,如食色、喜怒、好恶、利欲等情绪欲望,“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肌理好愉佚”,而这些都是社会起 争作乱之源,“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这就是恶。所以,荀子说:“人之生也固小人。”

  怎样改造小人为君子,化性起伪?

   荀子一方面认为,传统儒家所倡导的以德化人很好。通过教化方式,实施心理修补手术,使人心良善,知道耻辱,而无奸邪之心;但另一方面他认为,这还很不 够,不能彻底、根本地解决人性恶的问题,所以在承认礼义道德教化之功必不可少的同时,强调实行严格的法律制裁。他说:“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 正,悖乱而不治,故为之立君上之势以临之,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罚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

  这就将法家的思想植入了儒学之中。

  由于重法求刑,将权力与专政作为统治的重要手段,所以,他的学生里出现韩非、李斯这样的法家人物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只不过,老师还待在儒家的门户里,而走出去的学生们却跑得很远,他们甚至完全排斥了儒家。

  也正因如此,后世儒家以讲性恶、重刑名的荀子偏离了孔孟的学说轨道,从而斥责其为儒之异端。

  其实,这是个武断的指责。

  来听听两位现代学者的发言。

  冯友兰说:“荀子最著名的是他的性恶学说。这与孟子的性善学说直接相反。表面上看,似乎荀子低估了人,可是实际上恰好相反,荀子的哲学可以说是教养的哲学。他的总论点是,凡是善的、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人努力的产物。价值来自文化,文化是人的创造。”

   吕思勉说:“荀子最为后人所诋訾者,为其言性恶。其实荀子之言性恶,与孟子之言性善,初不相背也。伪非伪饰之谓,即今之为字。荀子谓‘人性恶,其善者 伪’,乃谓人之性,不能生而自善,而必有待于修为耳。故其言曰:‘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之能为禹,则未必然也。’夫孟子谓性善,亦不过谓涂之人可以 为禹耳。”

  讲得真好。

  荀子的不信天命,拒绝鬼神,主张人性本恶,需要后天改造,从根本上讲,是与孔子的“不语怪力乱神”与“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理论一脉相承的,但因其指责孟子,而最终被排斥在儒学正宗之外,两千多年来隐而不显。你知道,这不是荀子本人的过错。

  如果你承认法制将伴随人类社会始终,那么你更该知道,荀子的学说是多么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史记》之中,司马迁将孟子与荀子放在一起来写,让他们两人比邻而居,我觉得大有深意存焉。

  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是这样交代的:“猎儒墨之遗文,明礼义之统纪,绝惠王利端,列往世兴衰,作《孟子荀卿列传》第十四。”这是在说,叙写本传的传旨就是通过记写孟子、荀子的事迹,肯定他们“明礼义”、“绝利端”的精神思想学说。

  让人甚感奇怪的是,明明是为孟子和荀子作传,但本篇却记录了包括阴阳、道德、法、名、墨等家代表人物共十四人之多,极似类传。写传主孟、荀用笔少,而叙诸子则不惜耗费笔墨。

  妙处也全在其中,这就是清人徐与乔所说的:“叙诸子斜斜整整,离离合合……盖宾主参互变化出没之妙,至此篇极矣。”主虚宾实,以实衬虚,在“百家争鸣”的战国学术阵营里,更见孟子、荀子的地位之著,人格之贵。

  司马迁这样做的另一匠心就写在本传的《索隐述赞》里:“六国之末,战胜相雄。轲游齐、魏,其说不通。退而著述,称吾道穷。兰陵事楚,邹衍谈空。康庄虽列,莫见收功。”讲述他们二人向学志道的一脉相承。

  在生命的时空中,孟子先荀子五十四年。

  在生活的时空中,他们竟然一前一后都来到这里,在稷下学宫中从事学术活动。

  在文化的时空中,他们先后为儒家之宗,对儒学发展均具有巨大的历史意义。更为有趣的是,后者与前者并不形成师承关系,相反,后者对前者所持的态度是批评与改造。

  孟子讲王道,但王道四处碰壁,终不可行,这影响了同时代的另一位儒家重要人物邹衍。邹衍于是让五行说抬起头,使他的学说变通得圆滑起来,向政治讨好起来,“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这是他的特点。

   与孟子的穷蹇形成鲜明对比,邹衍的生平遭际是光鲜的。《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载:“是以邹子重于齐。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撇 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作《主运》。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岂与仲尼菜色陈蔡,孟轲困于齐梁同乎哉!故武王以 仁义伐约而王,伯夷饿不食周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谋欲攻赵,孟轲称大王去邠。此岂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人乎?或曰: 伊尹负鼎而勉汤以王,百里奚饭牛车下而缪公用霸,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邹衍其言虽不轨,傥亦有牛鼎之意乎?”

  在这里,司马迁很不屑邹衍的学说,认为其言不轨,阿世媚俗。但也可看出,邹衍虽然不能说是儒学正流,但他的思想衍变之基却来自儒家的学术思想。

  正是邹衍之徒对儒学的异化,使得儒学产生了变种,即《汉书·地理志》说的那样,“多好经术,矜功名,舒缓阔达而足智”,“夸奢朋党,言与行缪,虚诈不情”。

   同时,孟子的王道不行,也已经暴露了孟子儒学理论所存在的弱点与缺陷。赵岐在《孟子题辞》中这样说:“周衰之末,战国纵横,用兵争强,以相侵夺。当时取 士务先权谋以为上贤,先王大道陵迟隳废,异端并起,若杨朱、墨翟放荡之言以干时感众者非一。孟子闵悼尧、舜、汤、文、周、孔之业将遂湮微,正涂壅底,仁义 荒怠,佞伪驰骋,红紫乱朱,于是则慕仲尼周流忧世,遂以儒道游于诸侯,思济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寻,时君咸谓之迂阔于事,终莫能听纳其说。孟子亦自知遭苍 姬之讫录,值炎刘之未奋,进不得佐兴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余风,耻没世而无闻焉,是故垂宪言以诒后人。”

  但孟子的努力与人们普遍的思维却隔着距离,其思想不能被大多数人接纳,不能有效引导畸变的普遍思维方向。

  儒学走到此时,若欲进一步发展,那就必须从单纯而迂阔的王道论走出,对自己进行修补与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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