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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资治通鉴·周纪四》 (九)

顷之(不久),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不友好)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与燕新王有隙,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音望,称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固已疑乐毅,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王不善代(待)之,遂奔赵。燕将士由是愤惋(愤恨、惋惜)不和。

半民:田单实施反间计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计策多么高明,而是使用计策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前不久,燕国也有向燕昭王进谗言的,一样的谗言,两样的结果,可见,即使没有这个反间计,燕惠王也会换掉乐毅的。就像三国时候,马谡向诸葛亮献上反间计陷害司马懿,那是因为魏主不信任他的缘故。燕惠王和乐毅,主、帅,进而换上骑刧,又造成将士不和,将士不和,军心不稳,燕军败矣。

田单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皆翔舞而下城中。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散布流言)曰:“当有神师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起引还,坐东乡(向),师事之(像对待神师一样的对待他)。卒曰:“臣欺君。”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号令),必称神师。

半民:心理战之一,假借神明凝聚军心士气。

乃宣言曰:“吾唯惧燕军之劓(音义,割鼻子)所得齐卒,置之前行,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见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被俘虏,也不敢投降)

半民:心理战之二,假燕军之手,鼓己军的士气,谁还会再做燕军的俘虏,因为割鼻子这种刑罚虽不损及生命,但毁人面容,极大的伤害人的自尊,当年,商鞅变法是对太子的老师公子虔施此刑罚,从此之后,公子虔杜门不出,孝公一死,就对商鞅展开报复,可见仇恨之深,受伤之重。乐毅此前和齐国争取军心、民心的努力被田单化解不少。

单又纵反间,言:“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冢墓,烧死人。齐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共欲出战,怒自十倍。

半民:心理战之三,让燕军掘齐之先人坟墓,激发齐军斗志。

在田单的几次作为中,骑刧不仅无所作为,甚至是“紧密配合”,陷入圈套,可见,骑刧是个庸才,把庸才作为大才的燕惠王比起乃父,识人之明差得远了,不过,比起其祖燕王哙还好,因为平庸毕竟好于混乱。

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

半民:身先士卒,表率作用。

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登上)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

半民:尽藏主力,示敌以弱。

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遗(音魏,贿赂)燕将,曰:“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益懈。

半民:贿赂敌军,使其懈怠。

田单乃收城中,得牛千馀,为绛缯衣,画以五采龙文,束(帮上)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其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大惊,视牛皆龙文,所触尽死伤。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杀骑劫,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叛燕,复为齐。田单兵日益多,乘胜,燕日败亡,走(逃跑)至河上,而齐七十馀城皆复焉。乃迎襄王于莒。

半民:火牛阵,一战而复齐国。

入临淄,封田单为安平君。齐王以太史敫之女为后,生太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不经媒人),因自嫁,非吾种也,污吾世(坏我家凤)”终身不见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因为)不见故失人子之礼。

半民:太史敫倒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因为女儿的自嫁而攀龙附凤,女儿也没有因为父亲的不见而失人子之礼,襄王娶妇倒也成功,眼光不错,其实当年这个女人也是患难中以身相许的,可见她也很有识人之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赵王封乐毅于观津,尊宠之,以警动(震慑)于燕、齐。燕惠王乃使人让(责备)乐毅,且谢(理解为谢罪,似乎不好,其实还是责备的意思)之曰:“将军过(误)听,以与寡人有隙(过节),遂捐(放弃)燕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

半民:燕惠王简直是在推脱责任,这时候抬出“先王”来了。

乐毅报书曰:“昔伍子胥说(建议)听于阖闾而吴远迹(势力到达)至郢;夫差弗是(以为正确)也,赐之鸱(音吃,鹞鹰一类的鸟)(鸱夷,一种皮囊)而浮之江。吴王不寤(醒悟)先论(伍子胥的建言)之可以立功,故沈(沉)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两位君王的不同),是以至于入江而不化(冤魂散去)。夫免自(免去自己的祸端)立功(建立功勋)以明(显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计也。离(远离)毁辱之诽谤,堕(败坏)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因为被赵王宠幸而去不利于燕国),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于是燕王复以乐毅子闲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燕,卒于赵,号曰望诸君。

半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乐毅明知道燕惠王的自我掩饰,明知道燕惠王的无耻责备,依然说出这番话,有礼有节,不仅是个名将,也是个君子,孔子说:“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大概就是说乐毅这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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