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襄王
五十二年丙午,
河东守王稽坐(犯法)与诸侯通(私自相通),弃市(是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以示为大众所弃的刑罚。《礼记》:"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应侯日以不怿(音:义,不高兴)。王临朝而叹,应侯请其故(原因)。王曰:“今武安君死,而郑安平、王稽等皆畔(背叛),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应侯惧,不知所出。
半民:昭襄王这话似乎话里有话,武安君白起的死,范睢是起了作用的。而背叛秦的王稽是当年带范睢入秦的人,郑安平又是帮助范睢入秦,并且被范睢举荐的人。这两个人既帮助了范睢,又被范睢帮助过,现在都背叛了秦,而这话又说给了范睢,纵使他是个巧舌如簧的机谋之士,又怎样应变呢?
燕客蔡泽闻之,西入秦,先使人宣言(扬言)于应侯曰:“蔡泽,天下雄辩之士。彼(他,指蔡泽)见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应侯怒,使人召之。蔡泽见应侯,礼又倨(倨傲无礼)。
半民:老辩士碰到新辩士,新辩士挑衅老辩士,江山代有才人出,苏秦退而张仪显,张仪退而范睢出,到今日,范睢颓而蔡泽起。都是靠嘴吃饭的。
应侯不快,因让之曰:“子宣言欲代我相,请闻其说(让我听听你的高见)。”蔡泽曰:“吁,君何见之晚也(见识太迟了)!夫四时之序(春种、夏耘、秋收、冬藏为之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完成后就该退去)。君独不见夫秦之商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文种),何足愿与(结局好吗)?”应侯谬曰:“何为不可(为什么不好呢)?!此三子者,义之至也,忠之尽也。君子有杀身以成名,死无所恨!”
半民:商鞅受车裂之刑、吴起被乱箭射死、文种被勾践赐死,三人均因为功成而身不退,结局凄惨,蔡泽在这里暗示范睢应该见好就收,晚了就完了。范睢知道他的意思,在这里纯粹是和蔡泽抬杠。三人留下来怎么就可以显出他们是忠诚的,像商鞅竟然还干出举商地之徒袭郑的事,哪来的忠义,归根结底是他们退之不及或者不知进退罢了。范睢应该是知晓的,只不过面子上下不了。
蔡泽曰:“夫人立功岂不期(希望)于成全(成就功绩、保全自身)邪?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名成身死),次也;名僇辱而身全者(名辱身全),下也。
半民:是不是还有一种,“尔曹身与名俱灭”身死名臭,岂不是更下?当然还有更多的默默无闻者,本就无名而来,终于默默而去,像野草一般,但“烧不尽”,“吹又生”他们才是真正书写历史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那一群”。
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遂了心愿)。闳夭(音:红腰,西周开国功臣,西伯昌的"四友"之一。)、周公,岂不亦忠且圣乎?!三子之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岂不更好)应侯曰:“善。”
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指的是秦昭襄王)惇厚旧故(笃念旧情),不倍(背弃)功臣,孰与孝公(秦孝公)、楚王(楚悼王)、越王(勾践)?”曰:“未知何如。”
半民:范睢也没把握,前一段在他面前念叨王稽、郑安平,话里有话,范睢岂能不知。
蔡泽曰:“君之功能孰与三子?”曰:“不若。”蔡泽曰:“然则君身不退,患(灾祸)恐甚于三子矣。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进退嬴缩,与时变化,圣人之道也。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仇人须贾、魏齐被清除;抱负也实现了,荣华富贵也得到了),意欲至矣而无变计(未雨绸缪,早做打算),窃为君危之。”
应侯遂延以为上客,因荐于王。王召与语,大悦,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免。王新悦蔡泽计画(谋划),遂以为相国,泽为相数月,免(被免职)。
半民:这里面最大的赢家其实还是范睢。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历来与君主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也怨不得君主的个人品质,更不是范蠡所说的勾践的长相“长颈鸟喙”,也就是长脖子,长嘴。为什么君主不可以共富贵呢?我理解,财富可以很多,不可能一个人就占有全部,但权力只有一份(尤其是有你无我的中国专制社会),既然你可以辅我成功,说明你的能力太大,当然也可以辅他,甚至是辅自。而这怎么“千秋万载”呢?范睢推荐了蔡泽代替自己,趁着昭襄王的对蔡泽“新鲜感”,悄然被“忽略”,富贵身全,对他来讲,绝对上策。比起张仪,还要自己生出那么多的主意,跑到魏国,以求自保,要运气的多。
看来范睢的“霉运”真的被须贾的小便给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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